亞爾斯是雷恩議員的六名貼身保鏢之一，但這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，每當(dāng)夜晚來臨，他還會化身為議員控制公島地下黑市的黑手，和其他同伴一起，給那些見不得光的地老鼠們，帶去一陣陣腥風(fēng)血雨。

曾幾何時，亞爾斯已經(jīng)迷戀上了這種一句話就能決定其他人生死的感覺，哪怕他只是代為傳話的人而已。

可惜今天，他這種狐假虎威的日子，也終于過到了盡頭。

因為六名保鏢是分三班守候在雷恩身邊，下午六點，亞爾斯剛剛結(jié)束了今天的任務(wù)，走到車庫取車，準(zhǔn)備回自己的住處。身為雷恩的心腹，他們同樣能夠在寸土寸金的公島上，置辦下自己的家產(chǎn)。不過，就在他回到家、走出車門的那一剎那，忽然感到一截冰冷的堅硬的東西，猛地頂上了自己的后腰！

“什么……”

他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，劇烈的電流，就從腰部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。

“唔……”

可怕的灼痛感之后，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，就渾身麻木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視野變黑前，最后出現(xiàn)在他眼前的，正是老行那張冷漠的面孔。

“你……”亞爾斯掙扎著說出了最后一個字。

“閉嘴吧！”

老行重重一拳敲在亞爾斯頭上。

其實這完全是多余的，在動手之前，他就已經(jīng)把自己的電擊器調(diào)到了最高功率，甚至還刻意地在亞爾斯身上多停留了幾秒。

在這段時間里，通過亞爾斯身體的強電流，足以讓他徹底喪失對身體肌肉的掌控?？梢哉f，現(xiàn)在的亞爾斯，除了輕微的顫音，根本不可能再做出任何類似“高聲示警”這樣的事情來。

“見鬼，你不要這么粗魯！”

一個埋怨的聲音響起，麗薩從老行身后冒了出來，“我知道你想幫王雙報仇，但是我們還需要讓他把關(guān)鍵的問題吐出來呢！你這一拳下去，還不知道要耽擱多久。”

老行默默地點點頭，然后和她一起合力把大小便都已經(jīng)失禁的亞爾斯給重新搬上了車。

昏暗的車廂里，只見麗薩的指尖伸出一根細細的探針，上面還有藍色的電火花在跳躍。

她把探針往亞爾斯的太陽穴一插，接著就見昏迷中的亞爾斯猛地抽搐了一下，鼻腔里竟流出了血來。

“又電?。?rdquo;

老行見狀也忍不住吐槽道，“再電會電死的吧？”

“這個叫高頻電流自白儀，是通過經(jīng)過編碼的規(guī)律電流刺激對方的腦細胞，達成簡單操縱思維的目的，不要把我辛苦搞到的高科技，跟你那種簡單粗暴的電擊器混為一談啊混蛋！”

麗薩沒好氣地瞪了老行一眼。

然后，隨著電流的輸入，亞爾斯的眼睛再次睜開，不過卻沒有焦距，顯得十分無神。

“你要問什么就問吧，他現(xiàn)在的淺表思維已經(jīng)被我控制了，對一般簡單的問題會有問必答的。”麗薩認(rèn)真檢查了一下亞爾斯的狀態(tài)，讓開了一個身位。

“有勞了。”

老行點點頭，把臉湊到亞爾斯面前，道，“現(xiàn)在，我要問你幾個問題……”

……

兩個小時后，一輛漆黑的磁浮車在十二區(qū)一棟沒有門牌的破舊矮樓前停了下來。車門打開，老行一步邁了下來。

他快步走到矮樓門口，按響了門鈴，然后擺出一臉冷漠的表情，站在門禁系統(tǒng)的攝像頭前等待著。

很快，門禁系統(tǒng)里傳出警惕的詢問聲：“干什么的？”

“赴宴，黑樓主人的壽宴。”老行按照從亞爾斯口中審出來的暗號回答道。

“請?zhí)兀?rdquo;

老行也不說話，掏出一張暗金鑲邊的華麗請?zhí)窍乱豢?，他卻沒有把請?zhí)f到攝像頭前，而是拿著往門禁系統(tǒng)旁一塊看似普通的磚石上輕輕一靠，“滴”的一聲，鐵門滑開一道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，原來那看似請?zhí)臇|西，竟是一張喬裝過的通行磁卡。

據(jù)亞爾斯交代，這棟作為他們據(jù)點的小樓，進出制度極為嚴(yán)格，認(rèn)卡不認(rèn)人，整個過程中，他只要有任何一步做錯，都是不可能獲準(zhǔn)進入這棟樓的。

不過當(dāng)他完成這一切之后，待遇立刻不一樣了。

“先生。”他一進門，立刻就有侍者打扮的人迎了上來，點頭哈腰地歡迎道。

“嗯。”老行不假辭色地點了點頭，“帶路。”

侍者露出無可挑剔的笑容，伸手引導(dǎo)道：“這邊請。”

老行跟著他走進一間寒酸的房間，然而當(dāng)侍者推開一扇隱藏在櫥柜后的暗門，一條黑漆漆的暗道出現(xiàn)在老行眼前。

“先生，請，我只能送到這里了。”侍者道。

老行聞言便不再理會他，昂首挺胸走進了暗道，這是一條傾斜向下的通道，并不長，短短幾十步之后，盡頭就出現(xiàn)了一片輝煌的亮光。

“嘩！”

老行一步邁出通道，一片喧囂撲面而來。

這里已經(jīng)是一個位于地下的空間了，和外面作為掩飾的舊樓不同，這里裝修得卻是金碧輝煌，足足有上萬平米之廣。

但在這么大的空間里，此時卻是坐滿了人，所有來賓從穿著上來看，都稱得上非富即貴，即使穿著管家的服飾，應(yīng)該也是受某些大人物的委派而來，但是他們的臉上，卻都洋溢著一股病態(tài)的瘋狂和貪婪，都用一種仿佛要吃人般的眼神，盯著遠處的舞臺。

而在那舞臺上，一個楚楚可憐的硅人類少女，渾身只披了一條薄紗，正像一件商品一樣，被所有人審視著。強烈的聚光燈打在她身上，讓她的生化肌膚顯得雪白而嬌嫩，配上恐懼的表情，更能激發(fā)人心底惡魔般的欲望。

“這是拍賣會開始前公司最新購得的貨物，原為服務(wù)型硅人類，因動力系統(tǒng)故障提前退役，不過，我想這對在座的諸位來說，應(yīng)該不是什么大問題吧？畢竟這么好的貨色，買了去也沒誰會拿來做粗活不是？反倒是她多出來的冗余壽命，讓她的安全價值倍增……”

在硅人類少女的旁邊，還有一個衣冠楚楚的主持人，眼神熱烈而瘋狂的環(huán)顧著四周，與在場每一個擁有相同眼神的人對視，以顯示自己和他們是同類，他的手伸到少女如玉的肌膚上，用力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紅痕，像展示牲口一樣，將紅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，“諸位請看，在購買到她之后，公司還對她的外貌進行了調(diào)整，部分人造器官也都進行了更新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諸位玩得更開心。當(dāng)然，這些額外的改裝成本，也是需要買家來承擔(dān)一部分的，不過請放心，你們一定會覺得物超所值的。下面請各位有心購買的老板出價吧……”

“硅人類拍賣？”

老行眼皮子一跳，緊緊地盯著臺上的硅人類少女，眼中一道若隱若現(xiàn)的紅光閃爍了一下。

從主持人的動作和介紹，還有臺下這些權(quán)貴的神色，他就不難判斷出，這個硅人類少女如果被購買回去，會遭遇怎樣的命運了。

“尊敬的先生，請問您也對這件貨物感興趣嗎？”

他這一瞬間的凝眸，立刻落在了旁邊的侍者眼中，馬上就有一個比外頭更俊美的侍者迎了上來，討好道，“我可以為您提供競價和解說的服務(wù)。”

“不必了，我是來辦事的。”

老行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，“上面對最近的經(jīng)營狀況有些疑慮，我只是受命來清查一下賬目而已。”

說著，他又拿出那張請?zhí)_來，展示了一下內(nèi)側(cè)的一個符號，正是雷恩議員直屬手下的印信。

“??？原來您是上面的人，失禮了。”

能在會場里擔(dān)當(dāng)侍者的人，知道的顯然也不少，臉色一變，但馬上又詫異道，“不是前兩天才剛查過賬么？”

老行立即把臉一板：“怎么？不可以么？上面就是懷疑你們的賬目不清楚，才派我來再檢查一遍的！馬上帶我去財務(wù)部門，現(xiàn)在！”

“可以，當(dāng)然可以！您這邊請！”老行把獠牙一露出來，侍者立刻就慫了，忙不迭地陪著小心。

兩人隨即一前一后地朝著拍賣會場后方的財務(wù)室走去，在路過后臺的時候，老行看到許多硅人類的少男少女甚至兒童，都像牲畜一樣，被關(guān)在一個個用激光柵欄隔開的鐵籠里，露出驚惶恐懼的表情，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，似乎想說什么，但還是忍了下來，只是瞳孔中隱隱的紅光又閃爍了一下。

很快，他們就來到了財務(wù)室，一個財務(wù)人員剛迎上來，就被老行一把推開：“把這個月的賬本都拿出來給我過目！都拿出來了之后，你們在外面等著，不然我懷疑你們會做手腳！按我說的做！”

因為他拿出的請?zhí)麚碛袠O高的權(quán)限，侍者和財務(wù)人員雖然不解，但也不敢反抗，只能乖乖照做，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，他們一離開，老行就不再掩飾，電子眼的拍攝功能全開，眼中紅光連閃，一邊翻閱，一邊就把財務(wù)記錄上的數(shù)據(jù)，全都“咔嚓咔嚓”拍了下來！

“廢舊硅人類走私販賣鏈，幾乎已經(jīng)和老舊資產(chǎn)處理系統(tǒng)完全重合了嗎？該死的，這一塊在根子上都爛透了??！”

他沉著臉自語著，“上有雷恩當(dāng)保護傘，下到公島市井間的組織幫忙處理一切，中間還有巴赫他們這些有錢人當(dāng)買家，包括安全部門、廢舊物資回收處、硅人類醫(yī)院、硅人類工廠……其中都有人參與，甚至還有公島外的勢力也插了一手，把這些硅人類賣給其他國家的組織？呵呵，好大的生意啊……”

“我非得讓你們好好曬曬太陽不可！”看到這一切，老行已經(jīng)無比的憤怒，拍攝下所需的證據(jù)之后，他便打算撤離。

“先生，沒問題吧？”他一出門，等候在外面的侍者和財務(wù)就迎了上來，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“嗯。”

老行正要敷衍兩句，他敏銳的聲波捕捉系統(tǒng)，突然聽到侍者耳朵上戴著的耳機里，傳出了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細微聲音：“五號請?zhí)钟腥?hellip;…被襲擊……奸細……混入……”

而侍者雖然面上還保持著冷靜，看向老行的眼神，也立刻變得不一樣了。

“不好，被發(fā)現(xiàn)了！”

老行一驚，不等侍者出聲示警，一個箭步上前，“咔嚓”一聲扭斷了他的脖子，“滋滋啦啦”的電火花從這個硅人類侍者脖子的斷口處噴了出來，他的表情也立刻就凝固在了臉上。

“你也閉嘴吧！”然后他反手又是一拳，打在了旁邊還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的財務(wù)臉上。

財務(wù)只是一個普通人類，哪里禁得住他的拳頭，頓時被打得血流滿面，瞬間倒在地上暈了過去。

不過這時候，老行也知道自己暴露了，再想靠著請?zhí)斐鋈ナ切胁煌恕?/p>

好在這個拍賣場為了保密，很多工作人員彼此間也不認(rèn)識，他思考了一下，拖著侍者的機體退回財務(wù)室，把門一關(guān)，三下五除二把后者扒了個精光，換到自己身上，這才低著頭重新出了門。

在經(jīng)過后臺的時候，他又一拳砸翻了負(fù)責(zé)看守鐵籠的侍者，把所有等待拍賣的硅人類全部放了出來，然后指著臺下還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的名流買家們低吼道：“不想死的，現(xiàn)在可以自己去拼出條血路了！想報仇的，也可以隨意！”

給他這么一說，原本畏畏縮縮的硅人類們，眼中終于燃起一絲怒火，紛紛沖下舞臺，抄起手邊的東西，砸向買家們。

頃刻間，臺下就亂成了一團，硅人類的怒吼，名流們的尖叫，還有沖上來的侍者和保安們發(fā)出的打斗聲，漫天都是各種器具在亂飛。

不過在這一片混亂中，老行卻沒有熱血上頭，他反而低調(diào)地退后兩步，靠著墻朝入口摸了過去。

他很清楚，這些被作為貨物拍賣的硅人類，有的只是陪伴型，有的卻已經(jīng)抵達了使用年限，不可能會是拍賣會保安們的對手，他們很快就會被制服，重新抓起來。他所希冀的，只是這片刻的混亂，好為自己贏得脫身的機會，雖然這樣做有些對不起這些硅人類，但為了徹底斬斷這條黑色利益鏈，他也只能如此選擇了。

不過，就在老行快要逃出生天時，兩名負(fù)責(zé)入口的侍者察覺不對，指著他大喝道：“你是誰？你不去阻止他們，往外跑干什么？”

“我這不是要去報信嗎……”老行嘴上隨口敷衍著，同時又朝著兩名侍者靠近了幾步。

“不對，報信用通訊器就可以了，你……”一名侍者突然反應(yīng)了過來，只是他話音剛落，老行已經(jīng)猛地?fù)淞松先ィ蝗以诹怂哪X袋上。

當(dāng)！

劇烈的震蕩，讓這名侍者的智腦芯片瞬間失能，一個踉蹌跌倒在地。

放倒了一個，老行正打算應(yīng)付另一名侍者的攻擊，卻震驚地看到，他也被人干趴在了地上。在這名倒地的侍者身后，一個熟悉的年輕人，正嬉皮笑臉的看著他，說上還拿著一個不斷“滋滋滋”冒著電火花的電擊器。

“張豪？！”

老行驚訝道，“你怎么會在這里？”

“我老大是這里的?？桶?！”

張豪笑嘻嘻地答道，但說到?？偷臅r候，他的臉色已經(jīng)沉了下來，“這里玩得有點過分了，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，但也看不下去?？上易约阂沧霾涣耸裁矗y得您來管這事，我順手幫個忙，也算是個心意了。”

老行沉默了一下：“謝謝了。”

“這有什么好謝的，你下次抓我的時候，別上電環(huán)就行了。”

張豪拋了拋手上的電擊器，“電別人挺爽的，輪到自己被電還是算了，我先去給我老大表忠心了??！”

這時，又有幾個侍者向這邊靠近，他連忙催促道：“外面那個我也幫你搞定了，趕緊走！”

“嗯。”

老行也不再矯情，和他擦身而過，朝著通道外跑了出去。

果然，外面舊樓里守護的侍者，也已經(jīng)被張豪給提前電暈在地，老行跨過他的身體，很快消失在十一區(qū)混亂的街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