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端著碗朝著李奶奶家走去，這個點兒李奶奶肯定還沒有吃飯。等葛秀云到了離奶奶家的時候，就看到她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，一旁收音機(jī)還嗡嗡嗡的響個不停。
戲聲大的隔壁街的人都能聽到了。
“李奶奶，我包了點餃子，給你拿了點。”葛秀云把手里的碗遞給李奶奶。
李奶奶歲數(shù)大了，反應(yīng)有些遲鈍，緩慢的低頭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碗，“這是啥啊？”
“餃子。”
“啥，茄子？我不吃茄子，老了，咬不動了。”李奶奶擺擺手，滿臉的褶子伴隨著她的動作更加深刻。
葛秀云滿臉無奈，“是餃子。”說話間她把碗上的蓋子拿開，“我給你拿的餃子。”
李奶奶像是慢動作一樣看向碗，“餃子啊，那你和我說什么茄子。”
說完，還不滿的瞥了她一樣，那樣子跟個孩子一樣。也就是不拿葛秀云當(dāng)外人，李奶奶才會這樣的。
“我一直說的是餃子。”遇上李奶奶這樣的，就算有理都說不清，“我去給你拿個筷子。”
看著眼前的食物被拿走，李奶奶皺著眉頭，“秀云啊，你這就不對了，不是給我吃，怎么還拿走了？”
葛秀云大著嗓門，“我給你拿筷子。”
她時不時的就來李奶奶家，對李奶奶家東西的位置熟門熟路，沒一會兒就拿著筷子走了出來。
“奶奶，吃飯。”
李奶奶雖然歲數(shù)大了，但是自己吃飯還是不成問題，葛秀云把碗筷遞給李奶奶，自己搬個凳子坐在她身邊。
“李奶奶，有時候我就在想，人怎么就這么脆弱，我一直覺得我一個人沒問題，可這段時間，我一直會夢到我家那口子。”
葛秀云一臉惆悵，她平日里就一個人，也不知道該和誰說說話，李奶奶耳朵不好使，有些事兒和她說了她也聽不見，也好過自己在家自言自語，心底也能舒坦點。
“啥，你想吃東西？”李奶奶說話間還把手里的碗遞給葛秀云，“你想吃就不用給我?guī)Вo。”
葛秀云本來悲傷的情緒被李奶奶這一打岔頓時煙消云散，她一臉無奈的看著李奶奶，把碗推到她面前，“你吃，我不吃，我就是和你說說話。”
“瞎折騰？”
“你吃飯。”葛秀云見李奶奶繼續(xù)吃飯，她嘆口氣，“我老是夢見我家那口子活著，還跟在我屁股后面轉(zhuǎn)悠，他是好了，人不在了，可活著的遭罪啊。”
李奶奶慢吞吞的吃著飯，時不時的搭個腔，“什么葫蘆不葫蘆的，要什么葫蘆。”
葛秀云也不回李奶奶的話，自顧自的說著。“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心事兒重，不光是夢見我家那口子，就連趙大寶也能夢見，在夢里他都對我糾纏不休。”
說到趙大寶，葛秀云心底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兒，要說討厭趙大寶吧，倒也沒有，可不討厭吧，他每天都對自己糾纏不休，臉皮厚的和什么似得。
她一個寡婦，在村子里活著本來就已經(jīng)夠艱難了，趙大寶還時不時的過來添麻煩，這讓村子里的人怎么說，指不定閑話傳的滿天飛。
“什么雞，牛，秀云啊，你在說什么？我怎么就聽不懂呢。”李奶奶努力辨別著葛秀云的話，可她怎么都聽不懂。
葛秀云搖搖頭，貼近李奶奶耳邊，“沒什么，你安心吃飯就行。”
這句李奶奶聽懂了，她咬了口餃子，含糊不清的嗯了兩聲。
“這人活在事，這煩心事兒一茬又一茬的，趙大寶倒像是個樂子，想著法的哄我，可他這么做，總歸不是回事兒啊。”葛秀云嘆口氣，趙大寶人不錯，可她不能讓人笑話她，笑話他們家那口子沒福氣。
死的早就算了，媳婦兒還不檢點，她已經(jīng)盡可能避免和趙大寶接觸了，可他總這么糾纏不休，真不知道她還能怎么辦。
“唱戲？唱什么戲？我不會，我就能聽聽，那戲里的，都是大道理，人吶，要給自己過。”
葛秀云也不知道李奶奶到底聽得見聽不見，要說聽見吧，回答的稀里糊涂，要是沒有聽見，可她這話卻有道理。
人就是要給自己過，這話說的容易，可真要做到卻不容易。有些人一輩子到頭都不一定能做到。
“李奶奶，你這話沒錯，人啊，要活給自己。”
“饅頭？你要蒸饅頭？”
葛秀云啞然失笑，她坐在一旁說著自己的心里話，李奶奶在一旁慢悠悠的吃著飯，場面十分溫馨。
等李奶奶吃完餃子，葛秀云從她手中接過碗，“你在這里坐著曬太陽，我去給你收拾一下。”
李奶奶拉扯住葛秀云的胳膊，“秀云啊，這些年多虧了你照顧我這個糟老婆子，要不是你，我這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。”
葛秀云半蹲在李奶奶面前，用自己最大的嗓音說道：“李奶奶，這話就見外了，大家伙都是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的，你看我也是一個人，你也是一個人，咱們兩個搭伴兒誰也不孤單，你說是不是。”
“是倒是，可我這糟老婆子老是麻煩你。”
“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，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，也沒法兒做飯，咱們兩個剛剛好。”葛秀云拍拍李奶奶的手，那雙手瘦骨嶙峋，青筋暴露，她這眼底帶著一絲心疼，“李奶奶，你在這里曬著，我去給你好好收拾一下。”
李奶奶揮揮手，“不用，我自己弄就行，你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沒事兒，我回家也是坐著，你就安心的坐著吧。”
葛秀云安頓好李奶奶，拿上碗筷朝著屋子里走無，李奶奶每天做飯也只能說是應(yīng)付，做了飯她也收拾布料，廚房有些亂。
她也沒有嫌棄，開始慢慢收拾，等收拾好家，又把李奶奶的臟衣服給找出來，在院子里一邊陪著李奶奶聊天一邊洗衣服。
等做完這一切，已經(jīng)下午會兒了，葛秀云把身上的圍裙解了下來，“李奶奶，飯菜給我給你做上了，一會兒你記得拿下來，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“什么？嫁人？嫁給誰？”
葛秀云一臉無奈，“我是說，火上有飯菜，你記得拿下來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“那你記得啊。”
“嗯。”
葛秀云安頓好離開，走到村委的時候，剛好看見盧正文從屋子里走出來，她就像是老鼠看見貓，連忙就跑。
盧正文正想著追過去聊幾句，電話鈴聲響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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