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副局升為正局在君御天府請客，我原本不想過去，最后李云峰還是把我拽上蹭飯，說實話，君御天府的素牛肉是真不錯，比我們中學的紅燒肉好吃一百倍。

李云峰在賠王副局應(yīng)酬，他們轉(zhuǎn)上一大圈也沒叫我，沒人打擾真是棒極了，我剛慶幸柳青鸞沒有作妖，就看到李卿卿站起來東張西望，剛要打給她問怎么回事，我才看到她已經(jīng)給我打過十多個電話，我站起來：“我在這。”

“小白，有位奶奶暈倒了。”李卿卿快步?jīng)_過來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我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。

“剛好遇到她跌倒，可她現(xiàn)在…”她扯著我趕到包廂輕聲說：“心跳好像要停了。”

現(xiàn)在的醫(yī)生服務(wù)員，都生怕惹麻煩，只敢看著等救護車，也對，碰瓷老太太那么多。

推開門我看到一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人躺在床上，她畫著淡妝穿著晚禮服，臉上雖然有些細紋，卻有一種歷盡滄桑的優(yōu)雅，這裝扮非常經(jīng)典，肯定不是馬路上碰瓷的老太太。

我閉上眼闔目探查命盤，最后斷定，這次暈倒是水火相沖，火氣受傷導致心臟病復(fù)發(fā)，她的命盤中還有很多問題，全修是個大工程，她信不信都兩說，簡單吊住命等救護車吧。

我引動木氣通關(guān)，泄水生火解開二者相沖，老太太蒼白的臉慢慢恢復(fù)血色，足足半小時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，道謝后撥電話叫家人，不久，一個女聲從我身后傳來：“奶奶…”

應(yīng)該老太太孫女吧，我連忙起身把位置讓給她，回過頭時瞬間愣住，千言萬語，不知從何說起，尤其她也看著我沒講話，最后我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說：“你好，好久不見。”

是啊，楚夢瑤，好久不見，就這樣，突如其來，又遇見她。

她在帝都過得好嗎？可好不好又能怎么樣呢？從十五歲我退學，一切就結(jié)束了。

小學我大都是一個人，而且經(jīng)常一打多，從小別人怕我。只有中學的楚夢瑤不一樣，她像我的寵物貓，不僅不怕我，還總問我題目。她很聰明，就比我差一點點吧，每次都是她第二我第一，有她之后我開始像個正常人，被人需要真好啊。

初秋的太陽很暖和，陽光透過玻璃罩著她米色的筆記本，那時我們一起坐著那繞滿藤蘿的秋千架，有次因為解題吵得不可開交，她氣得起身，一個失衡直接磕到我的臉頰。

那時候四目相對她滿臉通紅，隨后又很安靜地坐到我身邊，我觸電一樣心口一激靈，也不敢亂說話，等一會，我才試探性問她：“如果你熱了，我去給你買冰淇淋吧。”

她狠狠踹我一腳，我的小貓生在生氣，我明明在哄她，她卻變成了呲牙的老虎：“蕭白，我腦子有坑才覺得你好，誰閑的沒事天天問你題啊，我特么有病，你特么是個智障！”

這小貓還跟我生氣，她就不明白，沒有我?guī)龑W習，她那么傻，考試能行嗎？

只是我從沒想到，我面前貓一樣的女生，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楚家公主，那天楚家人找上門，我很意外，低著頭輕聲告訴楚家我是改命師想求得機會，卻差點被那些手下群毆。

“明珠城而已，”管家輕笑打斷：“鳳凰落地，尚且黃土，不過寒衣，何須顧忌。”

升高中她轉(zhuǎn)學，走前扯著我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說：“大學一起去南方吧。”

我冷冷地告訴她：“楚夢瑤，你愛去哪去哪，不必告訴我。”

她的眼睛里瞬間漫上一層水霧：“為什么啊？你這是為什么??？”

我不敢再看她：“楚夢瑤，我知道，中學這三年，你不過是想讓我教你學習。”

這三年來，我第一次看到楚夢瑤這樣，她手里還托著準備好的水晶球，漆黑的眼珠里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霧氣，她抬眼時四周氣壓瞬間降低：“蕭白，想教我的多了，不缺你一個。”

說完只聽“啪”地一聲，水晶球摔在地上，她頭也不會地走了。

那一刻，某種明亮美好的東西猛然破碎，無數(shù)玻璃碴化為利劍生生穿透我的心口，我一個趔趄，直接跌在地上。原來，不是她需要我，而是我需要她，但一切也只能這樣吧。

其實那之前，我告訴爺爺想讓爺爺幫我，他卻用煙斗戳著我的腦袋：“臭小子，現(xiàn)在去惹楚家，你活膩了，還讀什么書，中考完就給我回家，躲起來，回家把剩下的古書背完！”

年少的我太無力，根本無法忤逆爺爺，在中考后，偶爾狐朋狗友問我去哪，調(diào)侃會不會直接特批帝都附中，我努力一笑跟他們說：“小爺我嫌讀書煩，不上了。”

那時我在紅榜之首，卻不能再讀高中，也不能去帝都見楚夢瑤。就算我見到她，也不會有結(jié)果，楚家也不會放過我，錯過只能錯過，楚夢瑤啊，不再見，一路平安。

再看到她的眼睛，所有冰封的過往猛然復(fù)蘇瘋長，窗外深秋的湖水倒映著霜降的銀河。窗邊的她輕望者我，亦如回不去的少時時光：“蕭白，好久不見。”

楚老先生剛剛趕到，只是拱手敬我：“救命之恩，日后登門拜訪。”

我看著楚老先生搖搖頭：“我和夢瑤，嗯，同學一場，順手而為，不必不必。”

是啊，同學一場，我也不知該怎么定義這一切，關(guān)于曾經(jīng)的、早已告別的我們。

“他日到帝都，楚家定然為小先生接風洗塵。”楚老先生仔細看著我，似乎在回想什么，看他的表情，大概時間已經(jīng)記不太清，又或者打發(fā)過太多，他已經(jīng)記不清我是哪個。

只是沒想到吧，就是當年那個他覺得不過如此、不配肖想楚夢瑤的人，今天已經(jīng)成為他們楚家的救命恩人，我剛打算離開就看到楚臨走過來，他看我一眼后，一下子到楚夢瑤身邊，看到她粉撲撲的臉頰皺皺眉，直接伸手摸摸她的頭：“夢瑤你還好吧。”

“沒事。”楚夢瑤沒有直接拒絕，只是垂著眼角向另一側(cè)微微挪動。我心口刺痛，一直以為忘得徹底，直到重逢才發(fā)現(xiàn)，那些舊事還是記得，有時候有些人，相見不如不見。

我起身揮手：“我還有事，失陪失陪。”

才出門就被一只手拉到墻角，我回過神才發(fā)現(xiàn)，面前的是楚芊芊，她今天穿著鴨青色交領(lǐng)長裙，簡單的編發(fā)上是一根鏤雕的檀木發(fā)簪，活脫脫從仕女圖中走出來的古典美人。

我還沒恢復(fù)思緒，她已經(jīng)先發(fā)制人：“怎么，見到老情人有新就歡酸啦。”

這時我的腦袋已經(jīng)徹底混亂，應(yīng)該說，我似乎從沒想過，夢瑤會和芊芊同時出現(xiàn)在我的世界，我無法想象這種畫面，現(xiàn)在不知如何應(yīng)答她：“芊芊，咱們有事明天聊吧。”

“姓蕭的，從今天開始，我不理你了。”她狠狠瞪我一眼摔門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