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沒尿一半,忽然大槐樹枝丫漱漱的往下落,我嚇得褲子也沒敢提,撒丫子就跑,尿了一褲子。
“你這小逼崽子,給我回來!”
李二爺氣得吹胡子瞪眼,可我的心臟像是繃緊的弦一下子松開,大腦被恐懼填滿,只顧著兩腿拼命跑。
下山一路荊棘亂石,我腳踝勾到荊棘,連翻帶滾的撞向前頭如刀鋒般的怪石堆。
以這個速度直直摔下去,我得被扎成刺猬!
就在我驚恐絕望到極致時,忽然撞到冰冷嬌軀,隨即被蒼白和纖細的柔荑拎住領(lǐng)口。
這是什么?
我下意識的抓了一把,陌生而熟悉的手感格外奇妙。
“還愣著干什么?快跑!”
身后,傳來李二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,我終于醒過神,得以看清面前人的臉。
她身體頎長,穿著淡雅花色的猩紅旗旗袍,臉上蒙著帶黃穗的紅蓋頭。
十二歲的我,第一次看到女人優(yōu)美的曲線,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癡了。
“嘻嘻,小郎君生得還挺俊俏。”
女人說話的聲音尖銳刺耳,我推搡著想要逃跑,可她纖細柔荑如鐵鉗一般,死死扣住我的頸口。
漸漸的,我雙眼發(fā)黑,雙腿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。
“欠收拾的臭娘們,再不把茍兒放開,老子弄死你!”
李二爺將包里帶著的符紙,貼在隨身的鐵拐上,鐵拐亮起刺目金色篆文,似將周圍的霧瘴都驅(qū)散幾分。
見李二爺脖子上掛著手提包,單手拎著金光閃爍的鐵拐,殺意凜然的逼近而來,女人發(fā)出一聲刺耳尖嘯,伸直了兩只猩紅的爪子,怒迎上去!
我的目光,并未被二爺那邊的戰(zhàn)場所吸引,因為女人的身子離開了,銜接著半截頸骨的頭顱,還懸在半空中,直直的對著我。
風吹過,掀動稍許頭紗。
一瞬間我看見女人的下巴泊泊淌血,一直流經(jīng)脖頸,黏連在森然白骨斷茬處。
在無限放大的恐懼中,我甚至忘記發(fā)出叫喊,只是呆滯愣在原地。
女人的下頜骨裂開,擠出兩腮嗶嗶啵啵的蛆蟲,露出一排尖銳的牙齒,迅速向我的喉管逼近。
“跑!”
李二爺?shù)暮鹇?,再度將呆滯的我驚醒!
大概是被嚇到麻木,外加上剛才差點撞死,這次我逃跑的時候,專挑平坦的地方玩命狂奔。
女人詭異的頭顱,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后,那股腥臭的味道縈繞鼻端,久久揮散不去……
不知過去多久,眼前的景象越發(fā)陌生,高大的針松聳立,荊棘亂石越來越少,地勢反而變得平坦。
我兩條腿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,胸膛鼓錘般劇烈起伏,再跑幾步,肺里肯定得燒起火來。
哪怕被女鬼一口咬斷喉嚨,我也沒辦法再跑了。
我索性停下身子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回過頭,卻見身后空蕩蕩的,只有山腰一輪皎潔圓月在天。
我不知身在何處,但知道這片浩瀚無邊的林子,有一個共同的名字——雁不歸。
斗轉(zhuǎn)峰回猿不嘯,霧深林密雁不歸。
說的是這片森林險峻程度,連猿猴都無法攀援,霧瘴之濃,就連大雁也會迷失方向。
但凡誤入其中的獵戶,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。
被女鬼咬也是死,活活困住也是死,早知還不如來個痛快的。
即使我的心智比較堅強,可這會兒也忍不住癟了癟嘴,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流。
我又累又慌又怕,一路哭哭啼啼的往前走。
忽然,后頸掠過一道涼風,那股子腥臭的味道再度撲鼻而來。
難道是……
我身體僵硬,遲遲不敢轉(zhuǎn)過頭去,直到背后頭顱冰涼的發(fā)絲,酥酥癢癢掃在我的后頸。
“啊!”
我崩潰,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吼。
我緊閉雙眼將頭抬起,掀開粗布小褂露出喉嚨,“要咬就快點,給我來個痛快!”
與其在恐懼中疲于奔命,受盡折磨而死,還不如給我來個痛快!
冰涼的發(fā)絲掃過我的脖頸,我甚至能感覺到尖銳的牙齒貼著皮膚的觸感。
要結(jié)束了么……
恐懼到了極致,我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,我的手忽然被一只溫潤的柔荑握住,旋即一股輕盈的力道將我拽起,在密林中飛掠而去。
我愕然睜開雙眼,正看見一個穿素色長裙,盤頭扎整齊木簪的女孩,腳尖輕點灌木,身形似貼在低空飄掠。
背后的惡鬼頭顱發(fā)出不甘怒吼,漸而消失在視線范圍,女孩這才停下身。
我這才看清,女孩生得唇紅齒白,清純可人,頎長身子比我足足高出一頭。
在小村子里頭,像這樣漂亮的姑娘,我聽都沒聽說過。
一時間,我不由得癡傻,“姐姐,你是仙女嗎?”
“我離成仙還有很遠。”
女孩笑容讓我如沐春風,恍惚間我覺得在某處見到過她,又怎么也回憶不起。
我問,“你是誰?”
“我是你的妻子。”
女孩恬然自若的回答,讓我的臉漲紅發(fā)燙,低頭擺弄衣角不敢直視她的眼睛。
雖說我年齡不大歲,但是整天跟著村里的皮孩子爬樹上梁,偷看鄰居嬸子洗澡,對男女之事了解得格外清楚。
越是清楚,陌生的悸動越是躍躍欲試。
“不行,你還太小,陽氣不足,會傷身體輕則昏迷,重則魂飛魄散。”
我一臉懵逼,支支吾吾的問,“姐姐……你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我有特殊的能力,能洞曉人的心思。你在想什么,我都知道。”
我嚇了一大跳。
如果這么說,剛才我腦子里骯臟的想法,豈不是被她洞曉得一清二楚?!
女孩點了點頭,“是的,我一清二楚。”
頓時,我感覺整個腦袋在冒熱氣,羞得連頭也不敢抬。
沒想到,女孩不僅因我猥瑣的念頭而生氣,反而安慰說,“人都有七情六欲,沒什么怕羞的。”
我仔細一想,女孩都愿意當我老婆,那我還怕什么!
再者說,她剛才從女鬼的手里救了我一命,無論是仙是妖,我都愿意娶她當老婆!
我心里羞怯,但還是鼓起勇氣問,“你什么時候能嫁給我?”
其實我想問的是,啥時候能和我圓房,只是不好意思開口。
女孩恬然笑著說,“明日正午,陽氣最盛時,到那棵大槐樹底下,我們不見不散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