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祭拜蓮姨?”
我目光一閃,沒跟夏荷說我剛醒來還見過蓮姨,而且跟蓮姨有過對話的事情,心里卻涼了半截。
果然……
那個時候,我沒有看錯。
雖然只露了半張臉一只眼,但很明顯,那個企圖將我引入黑水墳坑的白影……
就是蓮姨!
只不過當時的情況變幻太快,我也只來得及一愣,剩下的事情,就被趕來的牛鼻子爺爺給解決了。
白影中了雷法,散了身形。
我的注意力被牛鼻子爺爺吸引了,沒有去深究自己那一瞬間的怔愣,是因為什么,自然也就沒把想害我的白影,跟對我一直很好的蓮姨劃上等號。
直到遇上了鬼打墻……
我突然意識到了,白影未必是真的想害我。
她的確是拉了我,硬生生地要把我?guī)蚝谒畨灴?,但我最后摔倒的地方,卻是連雜草都稀少的實地,根本沒有什么黑水墳坑。
換個說法。
或許,她根本就不知道在我的眼里,看到的前方,其實是一個黑水墳坑,只是想要帶著我盡快逃離而已。
至于逃離什么?
那自然是,關鍵時刻出現的牛鼻子爺爺了。
當然,以上都只是我的猜測。
牛鼻子爺爺跟白影蓮姨,到底哪個是真的對我好,哪個是想要害我的,我還不能百分百肯定。
哪怕,牛鼻子爺爺的謊言一下子就被我識破了。
不過,意識到白影可能是在幫我,我自然也就想起了白影露出的那半張臉。
盡管陰冷滲人,跟活人有不小的區(qū)別,但畢竟是我出門前才看到過的臉,眼熟程度自不必說。
我故意在惡鬼環(huán)伺的環(huán)境下喊蓮姨。
既是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測沒錯,也懷著試一試白影蓮姨到底是善是惡的心思,順帶調查一下我家里的那個蓮姨,到底是什么玩意。
只是萬萬沒想到,被我喊出來的,會是夏荷姐。
夏荷姐在縣城里上高中,夏蘭出事那會兒,她還在縣城里等著高考出成績,所以沒有在家。
不過,我睡了那么久。
爺爺的事情,夏荷肯定聽說了,這會兒看我反問,立刻漲紅了臉,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。
“對不起,狗子,我忘了張爺爺就葬在我媽的墓地附近了。我、我有點害怕,能跟你一起走嗎?”
“可是可以,但我方向感不好,總迷路。”我正好要找爺爺,自然不會拒絕她的提議。
夏荷當即甜甜一笑:“沒事,我從不迷路。”
我只能跟著她,繼續(xù)往深處走。
雖然已經十八歲的夏荷姐長得靚身材好,被她緊貼的手臂傳來的溫熱,難免讓人心猿意馬。
但我現在完全沒有任何旖旎的心思,滿腦子想的,都是她前面說的話。
爺爺跟蓮姨,都葬在了亂葬崗?
爺爺且不提。
畢竟吃陰陽飯的,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,不得不葬在這種地方,完全說得過去。
但蓮姨不過一個普通人,誠然從面相上來看,的確容易中年意外死亡,可意外不代表就不能下葬祖墳。
退一萬步講。
就算不能入祖墳,另外找一塊不錯的墓地,也好過被埋葬在亂葬崗這種魂魄不得轉生的地方??!
夏家,究竟是怎么想的?
我腦子里亂糟糟的,下意識偏頭去觀察夏荷的表情,想從她這里找出一點線索。
夏荷注意到我的視線,俏臉紅彤彤的,最后實在忍不住用肩膀撞了撞我的胳膊。
“狗子,你看什么呢?”
“沒什么,就是覺得,夏荷姐真厲害,從你身上完全看不出剛剛失去至親的樣子。哪里像我,沒出息到昏睡了那么久才敢來找爺爺。”
我連忙收回視線,隨口謅了個理由。
夏荷目光沉了沉,隨即搖了搖頭,無奈一笑。
“你太高看我了,我也是花了一個月才平復自己的心情的。再說,你也是為了我家的事情才昏過去的,我根本沒有資格說你沒出息。”
一個月?
我淡淡一挑眉,心里的疑惑越發(fā)深了。
這個時間,跟我爺爺出事的時間很近,基本上,只有兩種情況。
要么,是在我昏倒之后沒多久,蓮姨就出事了。
要么,蓮姨當時出門找我爺爺的時候,就已經出事了,回去的那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蓮姨!
夏荷看我不說話,怕我因為爺爺的事情還在難受,咬咬牙,又繼續(xù)說了下去。
“說真的,只要想到我媽是為了救小蘭才死的,我爸卻聽信劉麻子的話,把我媽葬在這種地方,我就覺得生氣!怎么能相信那種江湖騙子的話呢?”
又是劉麻子?
這個劉麻子,怎么凈逮著夏家來折騰???害完夏蘭,又來找蓮姨的事兒?
我不禁皺了皺眉。
夏荷注意到我的表情,連忙又解釋:“我說的江湖騙子,只是指劉麻子,可沒有說你們家的意思。”
說完,她又嘆了口氣,無意識地搖晃著我的胳膊,似乎還想說什么,但最后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個疑問。
“狗子,你說,那天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???”
“我也想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。”
我停下腳步,看著眼前兩個歪歪斜斜的竹片墓碑,眼底忍不住發(fā)熱,眼睛卻干澀得掉不下一滴眼淚。
夏荷發(fā)現到地方了,忙松開了我的胳膊,溫聲道了謝,然后跪在了刻著蓮姨全名的竹片前,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家常。
顯然,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。
我仔細打量著這個所謂的墳地,除了周圍沒有竹子外,甚至連一個小土包都沒有,要不是插著這兩片“墓碑”,我踩過去了都不會知道。
打量完墓地,我下意識將手放在了“墓碑”上。
“這墓碑……”
“是我刻的。”
夏荷聽到我的聲音,突然結束了家常,回應了我的疑惑,但話語間卻帶上了哭腔。
“自從我媽下葬以后,我爸就不讓我和小蘭來看我媽,說什么會短命。我才不信這種鬼話!狗子,你說,哪有做女兒的,能夠忍受母親連個墓碑都沒有呢?”
“……”
確實,我也無法忍受爺爺死后連個墓碑都沒有。
可惜,夏荷雖是一片好心,卻真的辦了一件錯事,而且錯得離譜。
這里可是亂葬崗。
這里的竹子,本就是吸取了尸骨的養(yǎng)分才生長出來的,是極陰之物。
用這玩意兒刻墓碑,就像是用十字釘把吸血鬼給釘在了棺材里,把生辰八字交到專門扎小人的巫師手里一樣,直接把他們的魂體給拘禁在了這個地方。
如果這里葬的真的是蓮姨……
那很明顯,在我家的那個,就只是長了蓮姨的臉,但實體不明的東西罷了。
畢竟,只是葬在這里的蓮姨,確實可能出現在我家,但被竹碑釘在這里的蓮姨,絕不可能離開亂葬崗!
“夏荷姐,你確定這里葬的,是我爺爺和蓮姨嗎?牛鼻子爺爺先前還跟我說,我爺爺葬在縣城墓園呢!”
我晃了晃爺爺的竹碑,隨口反問夏荷。
竹碑本就歪歪斜斜的,插得很淺,看上去似乎就是直接用竹片扒了一個小坑,再把竹碑放上去埋實而已。
夏荷以為我在懷疑她,立馬漲紅了臉,反駁道:“我看著他們下葬的,當然肯定啦!我媽是因為劉麻子的胡說八道才葬在這里的!”
“那我爺爺呢?”
“張爺爺他……”
夏荷面對我的追問,神情依舊坦蕩,但身體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,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樣,忍不住抱緊了雙臂。
“他原本是要埋到山里去的,但每次埋下去,第二天尸體就會莫名其妙地回到這里,你爸爸沒了辦法,最后只能把他埋在了這里。”
怕我不信,她又補充了一句。
“我、我第一次偷偷跑來看我媽,就、就親眼看到過張爺爺的尸體……自己走回了這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