爺爺留給我的?
我垂眸看著掌心的鑰匙,心里滿是疑惑。
我從沒聽爺爺說過這事兒,更不清楚這東西有什么用,但看牛鼻子爺爺這幅確有其事的表情,實在很難懷疑他說的是假話。
要不是——
黃泉路上,他最后說的話,我還記得清楚。
“牛鼻子爺爺。”我抬眼看向他,眼神里滿是無辜和好奇,“您說這是爺爺交給你的遺物,難道在爺爺出事那天,您就已經(jīng)到了封村嗎?”
“???”
老道長的眼神閃了一下,但也僅僅只是一下,很快又恢復了常態(tài),一邊捋胡須一邊笑。
“你爺爺他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,所以他早早地就把這東西交給了我,讓我代為保管。狗子,你這是在懷疑什么?”
懷疑什么?呵……
我倒是很想直接說,我懷疑爺爺?shù)乃栏氵@牛鼻子老道有關。
但對方不留破綻,我也不是那種明知雙方實力存在差異,卻還要無腦A上去的小傻子,只能暫時壓抑住了內(nèi)心的翻涌,略略一搖頭。
“牛鼻子爺爺,你誤會了!”
“我只是不清楚這東西有什么用,所以想著既然是爺爺托您把東西給我的,那您應該知道點什么……”
我故意放慢了語速,仔細觀察著老道長的表情。
可惜,老道長始終就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,看我一臉好奇,是真不清楚鑰匙的用途,便也跟著一搖頭。
“狗子,我只是負責把東西給你。剩下的東西,老張說了,都得靠你自己去領悟。”
“一點提示都沒有?”我進一步試探,“爺爺最清楚了,但凡需要自己領悟的,我就沒有成功過??礃幼?,爺爺應該是不希望我解出答案了,那就留著吧!”
丟下這話,我把鑰匙揣進了兜里,又跟老道長擺了擺手,準備繼續(xù)深入竹林。
老道長被我將了一軍,臉上的笑容僵滯了三分,似乎生怕我真的不去探究鑰匙的秘密了,忙喊住了我。
“狗子!”
“我能給你的提醒,只有一個,這鑰匙好像跟你家的金字招牌有點兒關系。還有,你不能繼續(xù)深入了!”
不愧是老道長,太極打得真好。
但是狐貍尾巴,已經(jīng)露出來了。
我站定腳步,回頭看著老道長,一臉認真地提醒。
“牛鼻子爺爺,您知道我的性格,下定決心做的事情誰都攔不住,不想做的事誰也逼不了!”
“鑰匙的事再說,但今天這亂葬崗,我闖定了!”
我沒有再給他勸話的機會,果斷抬步離開了。
沒錯,這牛鼻子老道是說爺爺被安葬在了縣城的墓園,跟我媽的說法的確十分相似。
可惜,我不相信這話!
因為爺爺說過,張家的墓地,必須自己親自選擇。
畢竟張家是卦師世家,干的都是些泄露天機的活兒,如果不是祖上生前選擇的,都是蔭蔽后代的絕佳墓地,又經(jīng)過了特殊陣法的加持,根本傳不到我這一代。
爺爺給自己選的墓地,我早就知道了。
就在這個亂葬崗后面的大山里,正處于山脈的黃金點,而且還是我第一次算的風水卦。
跳離越井卦。
按照張氏卦術來解,是只要正常葬入這塊墓地,七天之內(nèi)不生異象,就肯定能保佑子孫后代平安長大、衣食不愁的絕佳墓地。
這是我給這座大山占出的最佳風水了。
唯一的弊端,就是不允許子孫后代來祭拜。
我不喜歡這種弊端,寧肯選擇蔭蔽少一點,人氣旺一點的地方,也不想這樣孤零零地葬在這里。
但爺爺偏偏在幾個候選墓地中,挑中了這個。
那時的我,看著爺爺福澤深厚的面相,就覺得下葬這種事情離他老人家還遠著,說不定就只是想試一試我用卦術占風水的本事而已,便沒往心里去。
從那以后,爺爺也沒有再提過墓地的事情。
我不清楚爺爺有沒有把自己選擇的墓地,告訴我爸和我叔他們。但我想,他們作為張氏卦術的繼承人,應該很清楚家中墓地要親自選擇的規(guī)矩。
隨隨便便選個地方安葬爺爺,是不可能的事。
我媽忽悠我,也只敢說爺爺已經(jīng)被安葬了,至于爺爺?shù)陌苍嶂兀瑓s是只字不提,不敢胡謅。
這牛鼻子老道倒好,張口就能說出我爺爺被葬在了縣城墓園這種話來,這不是擺明了在告訴我,蓮姨說的爺爺無法下葬才是實話嗎?
我心里有數(shù),腳步也快。
不一會兒,老道長就被我遠遠地拋在了身后。他沒有來追我,似乎真的跟預定的行程一樣,準備離開村子,趕車回道觀了。
再沒有弄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之前,我不打算輕舉妄動,自然也不會多問什么。
只不過,出了黑水墳坑這事兒,當我再看到什么莫名的白影閃過,也不會因為一時的好奇心再追上去了。
就當是跟從前一樣看不見吧!
我默默在心里提醒著自己,但越往深處走,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視線,哪怕閉上眼睛,還是有越來越多的白影出現(xiàn)在我的視野范圍內(nèi)。
雖然不想承認……
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,從黃泉路走了一遭回來后,我確實多了一個技能。
——陰陽眼。
這里是亂葬崗,到處都是冤魂怨鬼。
他們跟黃泉路上準備入陰曹地府的阿飄們不同,因為大都是橫死、枉死的人,身上充滿了怨恨和戾氣,不經(jīng)超度、不化怨恨是無法進入輪回的。
身邊滿是張牙舞爪的惡鬼,卻偏偏這種時候覺察到自己開了陰陽眼,實在不是什么好事。
我沒有捉鬼的本事,只能假裝看不見他們。
好在,當年高人的陣法壓制了這些東西,他們雖然能夠出來晃蕩,但無法離開亂葬崗,也沒辦法對人造成什么實質(zhì)性的傷害。
除了偶爾現(xiàn)身嚇唬嚇唬路過這里的人,或者像先前那個阿飄一樣,迷惑人的心神,誘導人做出不理智行為外,沒有其他的手段了。
我一邊無視他們、一路前行,一邊在心里盤算著,要不還是跟我二叔學學降妖捉鬼的本事,免得將來又來一次夏蘭事件,逼得我只能再起一卦。
爺爺總說生死有命。
我冷靜下來后,也想起了生死輪回,每個人降生于世,完成自己這一世的功課后,就可能隨時離去,沒必要為任何人的死亡而悲傷。
但我到底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。
爺爺他老人家慘遭橫死、異于命數(shù),不管是因為我,還是因為別的原因,我都做不到說放下就放下。
至少——
也得讓爺爺葬在他親自挑選的墓地才行!
無法入葬?
抱歉,這種結(jié)果,我可不接受!
我雖然意志堅決,但奈何竹林里的陰氣過甚,陽光不足,方向感就像是失靈的磁石,根本發(fā)揮不了作用。
走著走著,就徹底迷了路。
不知第幾次走近做了記號的竹子后,我站定了腳步,看了看左右飄蕩的惡鬼們,又垂頭想了想,最后還是大喊了一聲。
“蓮姨,你在這里吧?”
聲音很響亮,但跟我本人一樣,遭遇了鬼打墻,只能在我走不出去的這個范圍內(nèi)回蕩。
沒有回應。
我又不甘地重復了幾遍。
依舊沒有回應。
正當我有點兒懷疑自己的判斷時,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。
“狗子?真、真的是你嗎?”
“夏荷姐?”
我聽到這個聲音,也倍感詫異,回頭一看,只見一個俏生生的女孩就站在我做了記號的竹子邊上。
果然是夏蘭的姐姐——夏荷。
夏荷跟夏蘭不一樣,膽子向來就小,一聽我叫出了她的名字,忙三步并作兩步,小跑到了我身邊,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,細聲問道。
“狗子,我剛才聽到你喊我媽了,你、你也是來祭拜我媽的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