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轉身離開之際,看到旁邊放著一個籮筐,里面居然有一套西裝,看上去十分眼熟。
“這套西裝是哪里來的?”我彎下身去查看西裝,可手指剛觸及到,孫禿子猛地沖過來,將蓋子丟到籮筐上面。
“趕緊忙你的去吧,不該管的別管,管多了沒好處。”孫禿子背過身連連擺手,有點驅趕我的意思。
我沒理會孫禿子,徑直走到陳總的裹尸袋前,一把扒開,露出他赤裸的上半身。
“禿爺,你也忒狠了點,怎么誰的衣服都扒,就不怕……”我無奈地搖頭,心中的怒火直往外冒。
“行啦,趕緊走你的吧,沈貂蟬今天不痛快吧?”孫禿子似笑非笑看著我,好像知道了什么內情。
我追問道:“你怎么知道?遇見她了?還是別人告訴你的?”
孫禿子冷笑道:“哼,我不用問,別忘了今天是十五。”
我疑惑道:“這和哪天有關系嗎?我知道了,今天是她來大姨媽對不對?女人剛來的時候,都是疼得腰酸背痛……”
孫禿子氣得直跺腳,指著我鼻子就是一通臭罵:“來你姥姥的腿,你個燒不化的玩意,知道的還挺多,趕緊忙自己的去吧,衣服的事你別管,反正燒了也是白燒,還不如扒下來造?;钊?。”
“行吧,冤有頭債有主,真出了什么事,別怪我沒提醒你。”
“他媽的,你還來勁了,我在這燒了一輩子人,什么沒見過,活的死的我都不怕,趁早滾一邊去。”
終于孫禿子爆發(fā)了,拿起燒紅的鐵鉤沖我揮了過來。
我躲閃之際,提醒道:“你老人家別急,我馬上就走,你記得把追悼信放進火化爐里。”
孫禿子怒火直竄,失去了理智,一把抓起信封撕成了兩半。
我聽到紙張碎裂聲,迅速轉過頭,罵道:“孫禿子你至于嗎?一封追悼信怎么招惹你了,干嘛要撕了?”
孫禿子沒有回話,而是愣愣地看著手中的碎紙,接著從里面捏出一條淡黃色的紙張。
“你看這是什么?”孫禿子把一塊標有奇怪圖案的碎紙遞給我。
我沒有伸手去接,只是伸著腦袋去觀察,只見碎紙上面是一些彎彎曲曲的圖案和符號。
不是說信封里悼詞嗎?怎么變成了畫片。
我從孫禿子手中接過所有碎片,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拼湊在一起。
孫禿子的怒火也消減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對信封里內容的好奇。
幾分鐘后,我將里面的奇怪圖案拼湊成一張紙條,上面是用朱砂筆繪制的彎彎曲曲圖案。
“他娘的,這東西是誰給你的?”孫禿子再次破口大罵,氣得嘴眼歪斜。
我十分不解,問道:“那位美女秘書給的,怎么了?這是個什么物件?”
孫禿子幽幽地說:“這東西叫靈符,上面的圖案是鎮(zhèn)鬼經(jīng)”
聽到孫禿子這么說,我對他生出幾分敬意,居然連靈符都能看出來,還真是一專多能的火化工。
只是什么叫鎮(zhèn)鬼符?有什么作用?
那位叫李念秘書究竟想做什么?嘴上說是悼詞,實際上是靈符,她是拿錯了東西,還是在故作玄虛?
“禿爺,你給說說這靈符是干嘛用的?”
我急于想知道答案,用胳膊肘碰了碰冥想中的孫禿子。
孫禿子從口袋中摸索出一支煙,顫顫巍巍地點燃:“這東西不是一般的厲害,是個邪物,要不然就不叫鎮(zhèn)鬼符了。”
我見孫禿子松了口,追問道:“怎么個厲害法?”
孫禿子轉身從后面的破柜子里掏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書,匆匆翻弄幾頁,最終在某一張停了下來,指著里面的內容向我展示。
我伸著脖子觀看,等看清里面的內容時,不由地長吁一口氣,書中的畫面居然跟眼前的靈符一模一樣,邊角處赫然寫著三個字:鎮(zhèn)鬼符。
“看清了吧,老子可沒胡說,這道符就是鎮(zhèn)鬼用的,只有心懷深仇大恨的人,才會用這么損的招對付死者,多虧我把它撕開了。”孫禿子把線裝書塞進柜子里,轉身回到靈符前。
我越聽越懵,不知道鎮(zhèn)鬼符對于死者而言有什么危害,為何讓孫禿子這么慌張。
我輕聲問:“這道靈符是不是不能和尸體一起進火化爐?”
孫禿子堅定地反問道:“但凡有點人性就不能那么干,你知道這道靈符一旦和尸體進了火化爐,會有什么后果嗎?”
我茫然地搖頭,掏出一根華子遞給孫禿子,但這一次他沒有接,而是略有防備的看著我。
“小子,你跟我說實話,這道符確定是他秘書給的嗎?”孫禿子輕拍著陳總的遺體,語氣好像在審問我。
我肯定地說:“當然。”
孫禿子咬著牙點點頭,發(fā)狠道:“他娘的,最毒不過婦人心呀,現(xiàn)在看來那女人和這位陳總有不共戴天之仇,否則不會出這么狠的招。”
我問:“是不是這道符隨著尸體進入火化爐就會詐尸?”
孫禿子罵道:“是個屁,比詐尸還厲害,鎮(zhèn)鬼符是道家靈符之一,專門用來鎮(zhèn)壓魂魄的,一旦隨著尸體焚燒,死者的魂魄將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“臥槽,是有點狠了,聽說過做鬼不放過人的,今兒遇到一個做人不放過鬼的。”我摸著下巴默默感嘆。
孫禿子心有余悸地說:“所以這靈符堅決不能隨著尸體入爐,否則你我都是罪人,惡鬼真要怪罪起來,你拉屎都別想順暢。”
我瞪孫禿子一眼:“只是我拉屎不順暢嗎?你負責火化的,也順不到哪去。”
孫禿子一愣,抓起靈符丟進了垃圾桶,又往里面吐了口痰,嘀咕道:“那女人為什么要這么做呢?人都已經(jīng)沒了,還嚇這么狠的手。”
聽到這番話,我想起了那位告訴冤情的“沈意歡”,以及在送別廳那兩位男人談話,好像他們都在為陳總的去世而抱不平。
如此看來,眼前這位陳總可能真是被人陷害致死,我該怎么辦呢?要不要報警處理?怎么跟阿sir說這事呢?他們可不聽牛鬼蛇神這一套。
“好家伙,對不住了,我光顧著說話,把您給忘了,我再給您添點配料吧。”
孫禿子對著剛出爐的骸骨欠身致歉,托盤里只有幾根細碎的小骨頭,比以往要少很多。
我問:“怎么就這幾根骨頭?”
孫禿子拿著鐵鏟拍打,嘆息道:“哎,燒的時間有點長,都快燒沒了。”
我說:“好嘛,看來什么事都得把握好尺度,火化也不例外。”
孫禿子沒再講話,把弄好的骨灰裝進小盒,卻只鋪滿了一層。
孫禿子從身后的口袋捧出一把顏色和骨灰相似的粉末撒進小盒,這一系列操作把我震驚了。
“臥槽,孫爺你夠狠的,扣別人的衣服也就算了,居然連骨灰也扣嗎?你身后的袋子里是什么?”
“放屁,那是燒火剩下的草木灰,遇到骨灰不多的情況,我就給他們添上一把,我這是積德行善,他們家屬都得感激我。”
我不相信,于是向前查看,發(fā)現(xiàn)袋子里真的有一些碎木炭和草梗。
“這種方法都能想出來,不是一般人。對了,陳總的遺體先別燒,我總覺得哪里不對,再等等。”我對孫禿子叮囑道。
“嘿,你小子有點意思,人都到我這里了,燒不燒我說了算,一邊呆著去吧。”孫禿子氣沖沖地看向我,雙臂發(fā)力將遺體推進了火化爐。
我想阻攔但晚了一步,烈火已經(jīng)燃燒起來。
砰……
火化爐里傳出一聲異響。
孫禿子向里面瞅了一眼,頓時蔫了,嘀咕道:“哎,早知道聽你的了,麻煩來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