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待的落差感所引起的紊亂思緒讓柏林腦子亂糟糟的一片。
直至那生了銹的鐵風扇襲來,戴著的防止頭發(fā)掉落的廠帽險些被這驚人的風量掀開時,柏林才回過了神。看著都在忙碌起來車間員工,他將帽子擺正,快步來到了中年男人旁邊,望了眼機器那,再回過頭,猶豫了下,擠出一絲笑,問道“你好..請問我今天的工作,怎么安排?”
中年男子顯然聽到了方才黃姓組長與柏林的交談,不假思索道“你不會的打包就先寫日期吧。把今天的日期寫在紙箱這里...”
這個叫張慶來的中年男子約莫40歲作業(yè),他不高,甚至說的上很矮,大概一米六左右。一雙眼睛圓溜溜的,看著好似蘊含了數(shù)不清的小聰明一般,致使整個五官看起來很和藹。再搭配著這副身材,自然而然給了人一種極好相處的好感...
他指著紙箱背面的某個角落,講述著,再道“對,就這。你先寫這個,切記千萬不能漏寫。然后看看我怎么去工作的,晚點我再教你其他的。”
“好。”
柏林應聲。
不論如何,工作開始了,再失望,他也退縮不了了。他覺得,或許慢慢適應就好了。如果堅持完今天,那就代表有接近50塊的收入,等于一臺風扇到手,等于好多天的菜錢...
想到這,柏林鼓起了精神,開始忙活了起來。
從小長到大,這是柏林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進行工作。他倒沒有什么特別的感受,寫著東西并不累,只是這陌生的氛圍,異樣的不適應,他覺得自己與這里格格不入。大概,這是因為不喜歡所導致的錯覺吧...
這樣就開始工作了嗎?這樣,就是工作嗎?
只是不知緣何,時間卻是從未有過的緩慢。柏林不時的看著墻上的鐘表,好似一分一秒都比往日慢了許多許多。
柏林認為是心理作用,也不在意,工作也輕松。
不過暫時覺得輕松的柏林并不知曉,煎熬正是從他把手頭接近200個紙箱寫完日期開始的。
忙完紙箱的柏林,張慶來開始教他工作的內(nèi)容了。打包的工作內(nèi)容不復雜,小組的工作順序他也在看了不多久便捋清了。先是有操控機器的員工將糖果放入機器,隨后機器自動把糖果包裝入糖果盒,利用流水線轉(zhuǎn)下去。流水線上的工人撿起糖果盒,漂亮整齊的裝好在箱子里,放置地下,接著便是柏林他們包裝工人拿起小箱子用膠布封好,整齊的疊在木板上。
工作內(nèi)容就這么簡單,幾個步驟而已??沙龊醢亓忠馔獾?,是箱子的重量。包裝好糖果的箱子沉重的讓缺乏運動的他感到愕然,看起來不大的箱子讓他一只手提起來都顯得有些費勁。而接連不斷的掉落,更是使他手忙腳亂,頻頻出錯。
雖然是新手,張慶來先幫他省略了打包的工作,大家也能包容他犯錯,但這樣短短不到十分鐘,沒有停歇,如機器般的忙碌,柏林自己的手臂已開始產(chǎn)生了劇烈的酸麻感...
柏林心知這樣下去不妙,他堅持不了太久??商痤^看倉庫上掛著的時鐘,這才早上的9點出頭,他的工作才剛剛開始。
還有3個小時,他才中午下班...
這個早上對柏林來說注定是難熬的。
忙碌的提著箱子,裝上木板,不時再抽時間用開始酸的有些不好操控的手練習打包,工作效率越來越差,堆在地下的箱子越來越多。張慶來開始耐心的幫忙,漸漸的也露出了無奈的表情。
柏林有些無地自容。
他心里成熟的知曉一點。這里不是學校,這不是家里,他是成年人了,沒有人會寵溺他,大家的包容都是有限制的...可他哪怕再努力,胳膊卻已是不受控制...
這個早上的工作,柏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的。
當機器運轉(zhuǎn)的聲音停下,他嗡鳴的耳朵終于靜了。柏林感覺到了世界從未有過的寧靜感和解脫感。哪怕是早上5點起床的黎明,也沒有這般寧靜。哪怕是暑假的那天到來,也沒有這樣的解脫...
他下班了。
毫無停歇的工作,慌亂的趕忙,柏林在此時才感受到鐵皮倉庫里熱騰騰的高溫,風扇卷不走的沉悶。他都不記得什么時候,穿著的廠服已被汗水打濕了個透...酸麻疲憊的身體讓他也沒時間去想這些,他喘著氣,隨著其他匆匆下班的工人往車間外走去了。
因為黃姓組長表示了句,只有三十分鐘吃飯的時間,今天要趕貨。下班前不趕完,加班到8點也不能停...
亂糟糟的頭發(fā),疲憊的眼睛,無力下垂的手,滿是汗?jié)n的臉頰...
柏林穿著廠服,看著更衣室鏡子中的自己,一時間,誕生出一絲逃避。漸漸地,這絲逃避開始增生,開始蔓延著柏林的腦海。
他感覺太累了...
這樣的工作,只是一個早上就這么要命,他要怎么去堅持這一天?怎么堅持一個月?
他不合適做這樣的工作吧?!
想到這,柏林認為他的想法很正確。同時,這絲逃避感,更是完全覆蓋了柏林的思緒——
要不,不干了吧?
現(xiàn)在才第一天,不做也不虧損什么...這種要命工作,他哪堅持的下去?反正超市可以做,雖然工資低些,但他起碼能做的了不是?再不行,休息一下,弄個更輕松些的,家里兩個人賺錢,收入沒必要多那幾百塊吧?憑什么要為了多這五六百,累成這樣?
柏林很后悔。
他后悔來工廠。
他突發(fā)的覺得,當時的讀書,是多快樂的...
這個穿越,要是沒發(fā)生,那也該有多好...
他想,如果可以不工作,就更幸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