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美玲疼得臉色蒼白,她不好意思叫王箏,拿出手機給楊文天打電話。
楊文天正在家里做飯,接到電話趕緊滅了鍋灶里的活火,一瘸一拐火急火燎的趕到了胳膊王志國家里。
王箏放下筷子,立刻穿衣服抓車鑰匙。王志國不放心的囑咐,“天黑,你開車小心。”
楊文天不好意思麻煩王箏,“要不我給段琪打電話,讓他來接我們。”
“我開車可以,姐夫趕過來也得兩個小時,太慢了。”
“要不叫個人陪你們一起吧,一個人開夜車太不安全了,有個人也照應(yīng)一下。”王箏媽媽不放心。
王箏穿衣服的手一頓,“要不我給白奕打個電話吧。”
白奕正在打手游,手機震動嚇得他差點把手機扔了。看到是王箏來電,忙不迭的接起來。
半分鐘后,白奕從床上跳起來抓著外套就出門了,把他的游戲隊友忘得一干凈。
白奕開車,王箏坐在副駕駛,她熟悉路況,聚精會神的幫白奕看路。
一行人火速趕往醫(yī)院,急診科的大夫立刻安排賈美玲去做超聲檢查,十五分鐘后,大夫從診室走出來,嚴肅的看了一眼楊文天。
楊文天緊張的攥了攥拳,“大夫,我媳婦咋樣?”
大夫嘆了口氣,“你是她老公?她沒生育過吧?”
楊文天不知道醫(yī)生為什么要這么問,愣愣的搖頭,心里卻好像意識到了什么,不安的看了眼身側(cè)的白奕和王箏。
果不其然,大夫下一秒就給了楊文天一個炸彈,“她懷孕了。”
然而楊文天還沒來得及驚喜,這個炸彈就被大夫又一句話給引爆了。
“宮外孕,以她的身體狀況,必須盡快手術(shù)。”大夫抬手按了下楊文天的肩膀,“她這個年紀,手術(shù)之后,以后很難再懷孕了。”
楊文天愣在了原地。
白奕和王箏互看了一眼,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楊文天。
楊文天只在原地沉默了幾秒,立刻轉(zhuǎn)身追上大夫。
“大夫,那我媳婦什么時候安排手術(shù)?”
“明天上班之后,等主任安排,估計也就這兩天。”
“那我現(xiàn)在要辦什么手續(xù)?”有了上一次住院的經(jīng)驗,楊文天現(xiàn)在鎮(zhèn)定的很,完全沒有看得出慌亂,只有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情。
“等明天上班之后你去辦住院手續(xù),然后等著安排檢查就行了。”大夫站在急診室門口,“給他打了止疼針,暫時緩解她的陣痛。放心,明天就會給你們安排。”
忙活了大半夜,賈美玲已經(jīng)在急診病房的床鋪上睡著了。楊文天坐在病床旁,疲憊的彎下腰,手肘支在大腿上,把臉埋進了掌心。
王箏擔(dān)心的小聲道:“楊哥。”
楊文天緩緩的搖了搖頭,“我沒事。”
他的聲音悶悶的,不像是沒事的樣子。王箏用手肘懟了懟白奕,讓他說話。
白奕也沒經(jīng)歷過這些,一臉的手足無措,“楊哥,你別著急,賈姐的身體重要。”
楊文天搓了搓臉,抬起頭,眼睛里帶著一絲血絲,“我知道。”
楊文天這才看到兩個孩子臉上的表情,他勉強的扯了扯嘴角,“我沒事,你們不用擔(dān)心。我和你嫂子本來就已經(jīng)不打算要孩子了。”
不打算要,和忽然有了又必須得手術(shù)拿掉,兩者的心情自然不能相提并論。
“我去買點夜宵吧,想吃什么?”白奕打破沉默。
楊文天搖頭,“你們回去休息吧,讓你們跟著受累了。”
“你也得注意休息,楊哥。”王箏說:“嫂子說不準什么時候手術(shù),你也不能這么熬著。今天晚上我在這里守著嫂子吧,白奕,你方便帶楊哥去家住嗎?”
楊文天剛要說話,白奕就搶道:“行,楊哥去我家住,你在這里陪賈姐方便些,我明天早上過來替你。”
楊文天還想推拒,被白奕拉著、王箏推著出了病房。
“這兩天還有你忙的,今天賈姐已經(jīng)在醫(yī)院了,你也不用擔(dān)心,就安心的睡一覺,養(yǎng)好精神和體力,等賈姐手術(shù),還得靠你。”
白奕在回家的路上勸慰楊文天。
楊文天眼眶有點酸。
當(dāng)著女孩子的面,楊文天不好意思表露,這會兒只有他和白奕兩個人,還是在車里,相對密閉的空間也讓楊文天不由得放下了外表的堅強。
“真的挺謝謝你們的,要是沒有你們,我真不知道我該怎么辦。”
男人不輕言軟弱。白奕放慢了車速,從后視鏡里看了眼楊文天。
“楊哥,你不用這么說,別人遇上了也會幫忙的。”
“你不知道,以前我家窮,大概是窮命比較硬,也沒有人生病需要住院的。我在家里是老二,我還有個大哥。我大哥在外地打工的時候車禍當(dāng)場死了,根本沒給他住院的機會。去年過年的時候,我媽也是忽然就沒了,臨死也沒住過一天的醫(yī)院。”
楊文天苦笑一聲,“我爸因為腦血栓住了前后住了兩次醫(yī),都是我家老三女婿出的錢。”
“你沒見過我家以前,房子都是漏雨的,外面下大雨,屋里下小雨。我媳婦一年到頭也買不了一件新衣服,我爸媽年紀那么大,還要每天起早貪黑的去地里干活。我可憐的侄女,跟著我們,從小就營養(yǎng)不良面黃肌瘦。”
“這兩年國家政策好了,給我們蓋房子,讓我們地里的糧食也多買了不少錢,還修了路,開了廠,我侄女也上中學(xué)了。我看著二箏忙前忙后,幾乎沒有一天休息,可是我家每次有事,二箏無論多累,都毫不猶豫的幫我們。”
“別的不說,就從村里到市里這段路,如果我走十次,那至少有八次是坐二箏的車。”
“上次我爸犯病,也是二箏開車送來了急診。還有你,我媳婦做膽結(jié)石手術(shù)的時候,你也沒少幫著忙活。你們還都是孩子,每次遇見事的時候,我都只能看著你們幫我忙前忙后,而我就像是個事外人,一點用都沒有,我心里難受啊。”
“我媳婦跟了我,就沒過幾天舒服日子?,F(xiàn)在終于兜里有點錢了,她卻半年之內(nèi)進了兩次醫(yī)院。我不是因為她不能生孩子難受,我是因為她又要遭一次罪難受!”
楊文天低著頭,雙手抓著頭發(fā),恨不得這會兒躺在醫(yī)院的是自己,受罪的也是自己。
不知道什么時候,車已經(jīng)停了。白奕默默的聽著楊文天的絮絮叨叨,沒有出聲打斷。
直到楊文天說完了,白奕才回過頭來,“楊哥,沒有誰是一帆風(fēng)順的,以后日子還長著,你對嫂子好就行了。”
楊文天點頭,“我肯定會對她好。唉?怎么停了,咱們到了嗎?”
“到了,我家是旁邊那棟,樓下沒車位了,我就停這了。”
楊文天和白奕下車,夜風(fēng)一吹,剛發(fā)泄了情緒的楊文天恢復(fù)了幾分理智,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白奕的背影。
看了幾眼,楊文天忽然問:“你是不是喜歡二箏?”
白奕腳下一絆,視線掃過楊文天,又慌亂的移開,“我、我……”
楊文天忽然笑了,“二箏這個姑娘挺好的,我看你倆最近總在一起,她總帶著的那個粉色的保溫杯都是你送的,別說,你倆還挺配。”
白奕眼前一亮,“是嗎?楊哥,你覺得我倆有戲?”
“你跟二箏說了沒有?”楊文天問。
“還沒呢。”白奕慢了半步,和楊文天并肩,“楊哥,你說我現(xiàn)在說的話,王箏能答應(yīng)嗎?”
“哦,還沒說。”楊文天聽出答案,“我明天幫你說,給你做媒。”
“哎,楊哥,不用,你別說。”白奕急道。
“怎么,我給你做媒人啊。”
白奕垂著頭,“我還沒準備好,楊哥你千萬別說。”
“這有什么準備的。”楊文天笑著說,“我和你嫂子被別人介紹,見了兩面就定下來了。”
“哎,時代不一樣了,我們現(xiàn)在戀愛不是這樣的。”走到樓門前,白奕拿出鑰匙扣刷卡開門,“楊哥你千萬別說,讓我慢慢來。”
楊文天搖了下頭,不太明白現(xiàn)在小年輕的想法。
白奕的父母已經(jīng)睡了,兩個人輕手躡腳的溜進屋,簡單洗漱之后就睡了。
第二天,兩個人去醫(yī)院把王箏替了下來。賈美玲還是很疼,楊文天在一旁陪著她,白奕前前后后的幫著跑手續(xù)。
楊文天給賈美玲講白奕喜歡王箏的事,轉(zhuǎn)移賈美玲的注意力。
賈美玲果然被這個消息吸引了,她按著肚子,氣息不穩(wěn)的說道:“我早就看出來,白奕和二箏之間有點不對勁。”
“這怎么能叫不對勁,二箏是好孩子,白奕也是大學(xué)畢業(yè),有能力,兩個人挺配的。”楊文天握著賈美玲的手,“到時候咱們給他倆做媒人怎么樣?”
賈美玲忽然陣痛,攥著楊文天的手用力到關(guān)節(jié)泛白,“好……好啊……”
“美玲,你沒事吧?”楊文天眼睜睜看著賈美玲額頭上的汗滴下來,緊張的站起身,雙手握著賈美玲的手,“媳婦,很疼嗎?我去叫大夫……大夫!大夫!”
情急之下楊文天完全忘記了床頭的護士鈴,還是隔壁床被喊得高血壓都要犯了,幫著按的護士領(lǐng)。
賈美玲被緊急推進了手術(shù)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