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箏和齊隊長在廠子里說話,賈美玲就在外面眼巴巴的等著。
雖然段琪和王箏都說后續(xù)不會再有什么處理了,但是她還是放心不下,總覺得沒得到最后的結(jié)果就不踏實。尤其是最近幾天,廠子停產(chǎn)了,鄉(xiāng)親們有不明情況的都在胡亂猜測,是不是加工廠也和傳說中的那種為了完成上級任務而建的擺設。
天氣轉(zhuǎn)涼,哪怕是快要到正午了,也有些凍手。賈美玲搓著手在路邊來回焦急的踱步,時不時的扭頭看向院內(nèi)。
“唉,好好的廠子,怎么說停就停了?這下估計有人又要吃不上飯了。”李嬸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賈美玲扭頭,冷冷的掃過去一眼。
“原以為是救世主,誰想到是泥菩薩。”李嬸慢里斯條的說:“偏偏有人還信,還指望著能翻身發(fā)財,真是笑死人了。”
賈美玲不想理她,朝旁邊走了幾步,想離李嬸遠一點。
李嬸見她走開了,以為自己的話刺著對方的了,更加得意,十分有優(yōu)越感的朝賈美玲走近了幾步,“美玲啊,這大冷的天,你咋在這凍著?廠子都停了,你就別看了。這就是面子工程,好看,應付檢查用的,你不是真指望能從這廠子里掙錢吧?”
賈美玲好不容易忍讓了一次,沒想到對方蹬鼻子上臉了,這她能忍?當即就橫著眼睛瞪了回去,“停不停產(chǎn),管你什么事?大冷天怎么不把你的嘴凍上呢?”
李嬸嘬了下牙花子,“你怎么這么說話呢,我說錯了嗎?這廠子今天停產(chǎn)了,沒準明天就關(guān)閉了,你指著它掙錢,還不如指你那點扶貧款呢。”
賈美玲最恨李嬸那嫌貧愛富的樣,頓時火冒三丈,也不覺得冷了,挽起袖子上前走了幾步,“我家的事跟你有啥關(guān)系,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吧,每天啥事不干靠兒孫養(yǎng)著,到處溜達叭叭個沒完,我今天讓你以后只能在家躺著叭叭!”
賈美玲常年干活,露出結(jié)實的小手臂,一看就充滿了力量。李嬸一看對方要動手,立刻慫了,往后退了兩步。
“你干什么?說幾句真話你不樂意聽就要動手?你這就是潑婦,活該你們家窮!”
賈美玲一個箭步上前要去抓李嬸的衣服,李嬸瞬間轉(zhuǎn)身就跑。
賈美玲剛要開口罵,就聽到身后由廠子院子里傳出轎車的車笛聲。
齊隊長親自開著,按了聲喇叭和王箏告別。
賈美玲看著轎車揚長而去,也顧不上追李嬸了,忙跑回去問王箏,“怎么樣了?”
“已經(jīng)處理完了。”王箏看了看賈美玲擼起的袖子,“嫂子,你這是干什么呢?”
“沒干什么。”賈美玲把袖子放下來,“就這么處理完了?罰款了嗎?”
“沒有,只是讓寫個聲明,盡可能消除影響,賣出去的產(chǎn)品能追回的就追回。”王箏看著齊隊的車已經(jīng)看不見了,這才松了一口氣,“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。”
賈美玲不明所以,“?。?rdquo;
王箏搖了搖頭,“政策上的事我能幫忙,這公司業(yè)務方面的,我還是少插手。”
“別呀。”賈美玲以為王箏收到打擊了,拉著王箏的胳膊,“二箏,我們家可全靠你呢,你別不管啊。”
王箏拍了怕賈美玲的手背,“嫂子,我肯定進最大能力幫你們,但是有些事我要是幫忙反而是幫了倒忙。我姐夫最近想招聘個專業(yè)人才來管理廠子,這是對的。”
賈美玲不懂生意上的事,看王箏還有事要忙的樣子,也不好意思纏著她一直問,只好松開手,“那你去忙吧,天冷了多穿點,你看你這衣服這么薄。”
“我準備開車去市里,在車里不冷。嫂子你回家不,我捎你一段?”
賈美玲搖頭,“我不回家,我去把庫房收拾收拾。”
“行,那你去吧。”王箏剛要走,忽然想起件事來,又問:“嫂子,最近我楊大爺身體咋樣,離上次檢查已經(jīng)過去三四個月了,又檢查過了嗎?”
“哦,沒檢查,挺好的,天天出去曬太陽遛彎。這不丹子前陣子期中考試考了個全年級第一嘛,老爺子心情好得不得了。”
王箏點頭,“那就行,要是去檢查的話就和我說,我拉著去市里。”
“不用麻煩你了,段琪也來回跑,讓他拉著老爺子就行。”
“也對,我忘了這茬了。不過這氣溫變化,老年人容易血壓波動,就算不去市里,也經(jīng)常去村衛(wèi)生室量量血壓。”王箏朝賈美玲揮了揮手,“那我先走了嫂子。”
“你開車小心點。”賈美玲看著王箏開車走了,把廠子大門關(guān)上,去收拾庫房了。
楊老爺子最近是真的心情不錯。雖然最近村上一直有流言在說加工廠就是為了完成任務才建的,就是擺設,不可能真的運營盈利。但是老爺子對這事心里有數(shù),廠子是自己女婿建的,手續(xù)是王箏幫著辦的,就是奔著掙錢帶動村里經(jīng)濟的目標去的。就算有點小挫折,老爺子活了一輩子,什么沒見過,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一帆風順的事。
所以這件事雖然讓楊文天和賈美玲煩心不已,卻絲毫沒有影響老爺子的心情。
村上在建成文化廣場之后,還修建了衛(wèi)生室和閱覽室。衛(wèi)生室給村里的人免費提供量血壓等服務,閱覽室里的圖書量達到了幾千本,都可以免費借閱。
楊老爺子一開始不愛量血壓,后來被楊丹勸著去過幾次,后來慢慢的也習慣了,偶爾在外面遛彎路過衛(wèi)生室,就進去測一測。
這幾天因為粗糧加工廠的事,賈美玲都沒去跳舞了。因為她平時都是領(lǐng)舞,忽然不去了,大家還都覺得不習慣。
等賈美玲再出現(xiàn)在廣場上的時候,身邊立刻圍了好幾個人。
“賈姐,前幾天干啥去了,咋沒來跳舞?”
“家里有點事,就沒來。”天冷了,拿扇子的手都得戴手套了。
“是不是加工廠的事?真被封了?。?rdquo;一個人不可置信的問道。
賈美玲說話間呼出一口白氣,“別聽那些人瞎說,怎么就封了?就算犯錯誤,我們改正了不就行了?你沒看見市里領(lǐng)導,一聽是扶貧招商來的企業(yè),態(tài)度可好了。”
“我就說不應該是封了,王箏跑前跑后的,費了老大勁建起來的廠子,哪能說封就封了?”
“那沒封咋不開工呢?”
賈美玲笑道:“明天就開工!這幾天沒開工,是我妹夫招聘去了。”
“去外邊招人了?人手不夠說一聲啊,我家一直等著要去干活呢。這大冬天的也沒啥事干,還指著去廠里干活掙錢點。”
“不是招干活的,我妹夫是招個經(jīng)理,來管理廠子的。找你們,你們是會營銷還是會算賬?”賈美玲玩笑道。
眾人笑著擠兌她,“看把你能的,還知道營銷了!”
大家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陣,開始扭起廣場舞來。
另一邊,在粗糧加工廠簡陋的辦公室里,段琪和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分作兩邊在談合同事宜。
年輕的男人一身西裝革履,身材挺拔,看起來比一身勞動服工裝的段琪要高上不止一個檔次。
但是在這個環(huán)境里,年輕男人卻顯得格格不入,像極了當初極不情愿開車送楊老爺子回家的場景。而現(xiàn)在的段琪,卻已經(jīng)和這里完全的融為一體了。
年輕男人不自然的整理了下西裝的袖口,似乎也覺得自己穿成這樣來這里不太合適。
“段總,合同我看了,沒什么問題。”
段琪眉間略顯疲憊,“不用叫我段總,叫我段哥就行了。”
年輕男人笑了下,唇邊竟然有小梨渦,瞬間褪去了精英氣質(zhì),變成了可可愛愛的大男孩。
“這怎么行,我們廠子是小了點,但是規(guī)矩還有要有。”
段琪想想也是,就隨口道:“那你就叫我廠長。”
廠長這個稱呼比段總親切多了,而且非常適合這個環(huán)境。年輕男人立刻就接受了這個稱呼,從善如流的說道:“廠長,那我什么時候開始上班?”
“下個星期吧。”段琪從抽屜里拿出一串鑰匙,摘下兩把來給剛剛上崗的公司經(jīng)理,“這是大門鑰匙,這把是辦公室鑰匙。這個星期我把對面那間屋子收拾一下,你到時候住在那。你就帶你自己的生活用品就行,其他的被褥之類的都有。”
“好,謝謝廠長。”
“那你在這份合同上簽字吧,回頭我給你辦保險去。”
段琪把筆遞過去,看著對方在合同上工工整整的簽上名字,白弈。
段琪拿出公章,在后面扣上紅戳,合同就算生效了。
入職手續(xù)過于簡單,讓白熠總覺得還有什么事情沒做一般。他摸了摸鼻子,“廠長,咱們廠子沒有其他人了嗎?”
“公司簡介里不是都寫了?除了我就剩下幾個工人,有兩個還是我親戚。”合同已經(jīng)簽了,段琪對自己的家底直言不諱。
“我的意思是,不需要召集大伙開個會什么的?”白弈大學畢業(yè)之后進了一家飲料廠,他上崗的時候,廠長叫齊了所有的員工給他開了個歡迎會。
段琪沒想這么多,他廠里就五個工人,加他一共六個人,沒什么開會的必要,就以后見面說一聲就行了。
“等你下周來的時候,我再給他們介紹,他們現(xiàn)在都不在。”
“哦。”白弈倒也沒糾結(jié)這些,畢竟之前那個飲料廠雖然形式上做的很好看,但質(zhì)量不過關(guān),最終也是因為產(chǎn)品質(zhì)量和經(jīng)銷理念的不和,白弈才會辭職不干。
白弈研究生畢業(yè)兩年,身上還帶著年輕人想沖想闖的干勁,但因為有了兩年的經(jīng)驗,又不會像剛畢業(yè)的學生,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。因此白弈對于段琪的加工廠,互相都是最合適的。
白弈家在市里,還沒有女朋友,屬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(tài),在段琪提出為了避免他覺得上下班路途奔波,可以在廠子住下的時候,白弈沒有絲毫遲疑的就答應了。
他自己有車,但是來上班的時候并沒有開來,是搭段琪的車過來的。段琪表示他要是想回市里,隨時可以提出來,反正段琪自己因為楊文麗懷孕,也是經(jīng)常要兩頭跑了,來回捎著白弈也方便。
賈美玲等工廠開工早就等得急不可待了,知道新的經(jīng)理來上班,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活趕去廠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