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后黃精收了,還得靠你大哥賣出去呢,別因小失大,你放心,我這是為了咱們以后好,不會隨便給錢的。”
趙小琴這一番溫柔的話,彭樹海總算乖乖的接過錢,臉上雖然還老不樂意了,但看趙小琴堅持的眼神,他也就挑門簾出去了。
趙小琴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,這個男人真是木訥,凡是都不會變通,看樣子肯定是成不了什么大事了,但勝在對自己好。她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日子么,想想當(dāng)初豬狗不如的日子,她心里又冷靜幾分,這樣的日子已經(jīng)很好了,起碼每天不用挨打!
彭樹海出了家門,徑直往彭家去,路上別人問他干啥去,也就哼了兩句,話是不曾回的,村里人也習(xí)慣他這樣了,也不和他計較,只是奇怪,最近彭樹海又和彭家親近了。大家在后背都說,這是看彭家日子好過點了,上去占便宜了。
不過這話倒是虧心,說起日子好過,彭家現(xiàn)在還不如彭樹海呢,他一個人掙工資,兩人花。而彭山海家里,只有一個戴麗梅掙工資,彭香云平時賣點雞蛋,其余都是沒的,尤其是彭山海,不僅不往家里掙錢,還得往外掏錢,這黃精地里每個月該花的還得花。
到了彭家,彭樹海多的話也沒有,往桌上丟了兩百塊錢,“辛苦大伯和大哥幫我看著田里,不能讓你們白辛苦,這錢買點酒喝。”
說完也不等人回答,直愣愣的就往門口走,彭天榮回過神來,連忙拿著桌上的錢追了過去,“像什么話,一家人幫把手,怎么能要錢,拿回去。”
彭樹海卻不愿意,趙小琴讓他送錢過來,要是錢沒送出去又拿回家里,肯定是要被說的。
“對呀,樹海,把錢拿回去吧,別給了!”彭山海也過來添話道。
彭樹海卻背著手不肯收錢,嘴上也不言語,梗著脖子就要往門口走,彭天榮把錢給他塞到口袋里,馬上又給翻出來塞到了彭天榮的口袋里。你來我往的幾番,彭樹海見旁邊敏敏在喝水,干脆把錢塞小孩的口袋里,不等人反應(yīng)就跑出門去了。
留下一桿子哭笑不得的彭家人,就連杜三珍都要說一句,“真虧他想得到,一家人,還給塞兩百塊錢,老頭子,他既然給了,咱就收,就當(dāng)是給孩子的壓歲錢。”
彭天榮點點頭,卻想著以后有機會還是要找補回去的。
剛送走彭樹海,家里又來了客,來的是春節(jié)里彭山海出去拜年時候說有事情找他問的李勝利,“山海,我來問你個事。”
李勝利開門見山。
彭山海給倒了一杯水,里面放了幾朵菊花,不是什么好東西,都是自己摘的,就是喝個味道,村里不少人現(xiàn)在都喝這個。
“成,我還想著你不來,我都得找機會去問問你了,就是你兩口子都忙,白天上班,晚上下班還要忙田里的事情,都不得空。”
這是現(xiàn)在村里的常態(tài),趕上春耕,又不想請假沒工資,就是白天上班,早晚早出晚歸做點農(nóng)活,再加上家里老人得力,活也算干的下去,就是辛苦點。但從前都是苦日子過過來的,這點辛苦都不算什么。
“是呀,累的人仰馬翻的,總算忙完了,這幾天,我這回家啥也不想干,倒頭就睡呀!”李勝利說的實在,是個憨厚的農(nóng)家漢子。
“我來就是想問問你醫(yī)保報銷的事情,我爹他之前去體檢,醫(yī)院說身體有個瘤子,得檢查,要開刀割掉,我爹他不樂意,怕花錢,我是好說歹說,人都到醫(yī)院門口了,還讓他給跑回家的。”李勝利想問這事情有一段時間了,但是家里老爹一直不肯。
直到年底了,家里有點余錢了,一家人都勸他去醫(yī)院看看,又說了彭山海他爹去醫(yī)院才花七十幾的事情,老頭才松口,同意去醫(yī)院。
但過年肯定是不會去醫(yī)院的,過了開春這會,李勝利才來家里問問。
“這事情怎么能耽誤!有病就應(yīng)該早點去醫(yī)院治,別耽誤成大病了。”彭山海驚訝,這都一年多了,距離去體檢那會,說起來那次體檢村里老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,但都是小毛病或者慢性病,沒想還有人有瘤子。
李勝利苦笑,“我爹就是怕拖累我們,說什么死了就算了,現(xiàn)在咱家好過點了,說什么也得給他治病了,要不然這一輩子都沒享幾天福。所以想問問你,這醫(yī)保的事情。”
說到這個,彭山海倒是清楚,上次帶他爹去醫(yī)院,糊里糊涂就給報銷了,只花了七十多?;貋碇?,他特意去跟林安童打聽了,農(nóng)村醫(yī)保的報銷。
“現(xiàn)在村衛(wèi)生室就診能報銷60%,鎮(zhèn)上衛(wèi)生院就診報銷40%,這是去看門診的,如果是住院的話鎮(zhèn)上的醫(yī)院就能報銷60%了,要有什么大病超過一萬塊能給報銷百分之70,所以花不了啥錢,咱們大不了苦兩年,你說你們兩口子都有工資,可不能再耽誤了。”
彭山海勸他,又給他算一筆賬,“要是要手術(shù),花一萬錢,你家就掏個四千,你想想,你們兩口一個月就能掙這錢了。”
“是,是,這樣我就放心了,我回去就讓我爹去鎮(zhèn)上醫(yī)院。這次怎么也得先讓他給醫(yī)生檢查檢查。”李勝利連連點頭,應(yīng)了此事。
可沒,李勝利早上陪著老人去了醫(yī)院,下午就回來了,兩父子哭喪著一張臉,村里人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穿的到處都是,說李忠雙得了癌癥,治不好了,回家等死。
彭山海聽到這消息,駭然,立馬跑到李勝利家里,整個李家還真是愁云慘淡,老伯李忠雙在屋檐下的臺階上坐著抽著旱煙,眉頭緊皺,就像能夾死只蚊子,而李勝利的媽正在抹眼淚,嘴里說家里倒霉,罵老天。
李勝利坐在木凳子上,垂著頭,看不清表情,彭山海進來,家里人都沒注意,還是他喊了一聲,才把幾人驚醒了。
“勝利,醫(yī)生怎么說?”
李勝利搖搖頭,“是什么惡性腫瘤,說要花起碼30萬,還未必能治好。都賴我呀,醫(yī)生說拖太久了,已經(jīng)是晚期了,沒幾分希望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