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悶驢引著我和劉掌柜向村落里走,我一路觀察四周,了解村里的情況,心想即便待會兒發(fā)生了沖突,我至少能知道從那條路跑。
其次,我從小就對老村子十分喜愛,更何況這種村落已經(jīng)很難見到,沒準(zhǔn)哪個犄角旮旯隱藏著老物件。
我們仨人走了五六分鐘,黑悶驢仍沒有停下來的跡象。
“到了沒?還有多遠(yuǎn)?”劉掌柜喘一口粗氣,臉上浮現(xiàn)出疲憊。
“快嘞,你們這些城里人身體不好啊,我和二鏟子挖半天土也喘這么厲害!當(dāng)年我們……”
話沒說完,黑悶驢一手捂住自己嘴巴,惶恐地看著我和劉掌柜,顯然他認(rèn)為自己說錯了話。
我和劉掌柜悄悄相互傳遞一個眼色,紛紛對黑悶驢提高了警惕。
“驢爺,你們這個村子不簡單呀,給我說說唄。”我點燃一根煙,也遞給他一根。
黑悶驢抽一口煙,興奮道:“到底是做古董生意的人,眼力真好,一眼就看出來文章來了,這個村子叫將軍營,以前大得很,聽說老人說有幾百畝地那么大,后來建了十幾家工廠,村子也就變小了。”
我順著黑悶驢所指的方向,看到幾根高聳入云的煙筒,而在煙筒下面正是龐大的工廠建筑,與村里古樸的景象構(gòu)成鮮明對比。
“這地方出過將軍?”劉掌柜半信半疑地看著黑悶驢。
黑悶驢立馬變得認(rèn)真起來,一邊引著我們向前,一邊解釋道:“敢情,還是位大將軍嘞,聽說在古代立了戰(zhàn)功,皇帝封他一片疆土,也就是這個地方,前面還有將軍廟嘞,我?guī)銈內(nèi)タ纯础?rdquo;
片刻后,我們仨人來到一座破落的土廟前,可惜廟門緊閉,外面掛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銅鎖,我透過門縫向里面打探,看到了一些石碑和松柏,庭院建筑也很氣派,可以肯定黑悶驢所說大致屬實,這位將軍絕非一般的小兵小將,只有大將軍才能享受這等規(guī)格的廟宇建筑。
一時間,我思緒翻飛,難不成蝴蝶簪和這位將軍有什么關(guān)系?是他夫人的陪葬品嗎?如果真是這樣,事情可就變得棘手了,人分善惡,鬼亦如此,一般的小鬼都夠難纏的了,沒想到今天碰到一位大將軍的家屬,如果對峙起來,怕是三分的勝算都沒有。
“爺,你干嘛嘞!”
一聲沙啞的呼喊從旁邊傳來,隨即走來一位面容丑陋,體型干瘦的小伙,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,好像在隱藏什么東西。
我與劉掌柜不由地緊張起來,生怕他手中拿著兇器,畢竟我們是以收貨的借口而來,萬一他認(rèn)定我們身上有很多錢,那可就麻煩了。
“嘿,二鏟子來啦,我們正想著找你去嘞。”黑悶驢沖著小伙眨眼,好像在暗示什么,可惜這一幕剛好被我發(fā)現(xiàn)。
二鏟子瞥了我們一眼,從后背掏出個青綠色的罐子,雙手捧在黑悶驢面前,得意洋洋地說:“爺,你看我摸的這玩意值錢不?”
“呦,這是什么東西?”劉掌柜向前一步。
黑悶驢迅速將二鏟子手中的罐子奪到手中,將它塞在身后,呵斥道:“沒大沒小的東西,沒看到有客人啊。”
本來我距離罐子還有點距離,看得不太清楚,結(jié)果被黑悶驢這么一弄,我微微側(cè)身,反而把它看個明白了。
“是個好物件,看樣子是明清時期的龍泉窯,驢爺,你手里的物件賣不賣?。?rdquo;我打量著他手中的罐子問道。
這時黑悶驢猛然反應(yīng)過來,剛剛光顧著躲劉掌柜,沒想到我還在站在他身后。
“唉,有話到家再說吧。”黑悶驢不再躲閃,直接把罐子拎著手中,朝著一座小院走去。
小院落算不上寬敞,但別有一番味道,院子里長著一棵參天古松,目測一個人都摟不過來,枝繁葉茂的古松下擺著幾把藤椅,造型典雅,包漿勻稱,看樣子應(yīng)該是老物件。
“你們快坐。”黑悶驢招呼我入座,轉(zhuǎn)頭又對王二鏟喊道:“鏟子,去泡一壺好茶,用我前兩天買的好茶葉,這兩位可是貴客。”
王二鏟愣愣地離去,剛走了幾步,停下問道:“爺,再叫一桌好菜吧,人家大老遠(yuǎn)的來不容易,總不能餓肚子吧。”
黑悶驢將手中的罐子放到桌上,指著王二鏟笑罵道:“嘿,你小子自己想吃肉嘞,還這么多廢話,行嘞,就按你說的辦,弄幾個好菜。”
王二鏟像撿了天大的便宜,搖搖晃晃進(jìn)了屋,眨眼的工夫就端出一壺?zé)岵琛?/p>
黑悶驢將王二鏟支到一旁,一邊倒水,一邊說:“這孩子是我的遠(yuǎn)親,有點彪,要是哪里得罪了二位,可別往心里去。”
我和劉掌柜淡然而笑,準(zhǔn)備問發(fā)簪的具體情況,不料被黑悶驢搶了先:“不瞞你們說,最近我手里又積了幾件好貨,我這就拿出來給你們瞧瞧,要是瞧上眼,你們就看著給點錢,要是瞧不上也沒事,大家還是朋友嘛。”
“驢爺,貨就先別著急看了,其實我們今天來是為了另一件事。”我拉住剛剛起身的黑悶驢。
黑悶驢有些懵,驚慌失措地看著我,問道:“咋啦,出啥事情嘞?是不是局里的人盯上了?還是嫌我的東西不好?”
劉掌柜用手指彈了彈桌上的龍泉窯罐子,解釋道:“你都扯哪去了,我們對你的貨很滿意,就像眼前的這個龍泉窯罐子一樣,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。”
“那是為啥嘞?”黑悶驢更加疑惑了,端起水杯喝了一口,嗓子眼發(fā)出咕咚聲。
我打開手機(jī),翻出里面的蝴蝶簪照片,緩緩遞到黑悶驢的眼前,他瞥一眼,立馬變得緊張起來:“這不是上次我出手的簪子嗎?劉掌柜你還說好來著。”
劉掌柜臉色發(fā)沉,嘆息道:“東西是不錯,只是……”
“咋啦,嫌貴?古玩行沒有退錢的規(guī)矩吧!”黑悶驢雙臂叉在胸口,身子半靠在藤椅后背,擺出一副抗拒的姿態(tài)。
“驢爺,你別緊張,我們不是來退貨退錢的,不光這樣,保證還能讓你賺一筆。”我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沓鈔票拍在黑悶驢的眼前。
頓時,黑悶驢又回歸了之前的笑呵呵,說:“就說二位是會做生意的人,說吧,想讓我?guī)蜕鲜裁疵Γ?rdquo;
“告訴我發(fā)簪的來歷,就這么簡單!”我盯著黑悶驢的眼睛,一句一字的說。
黑悶驢的身子有些哆嗦,端起水杯想喝一口,結(jié)果灑了一多半,眼神也變得躲躲閃閃。
黑悶驢的反應(yīng)剛好證明了蝴蝶簪的來歷肯定不簡單,越是這樣,我就越要追問到底,只有把一切問清楚了,馮慧才有活的希望。
黑悶驢囧笑著:“這個……古玩行的規(guī)矩不是從不問貨的來歷嗎?”
劉掌柜有些急躁,催促道:“老驢,你就別繞了,我閨女的命都快沒了,那蝴蝶簪到底是怎么來的?快點告訴我,就當(dāng)我求你還不成嗎?”
“哎呀,都收你們城里人會玩,今天我算是見識了,一把發(fā)簪怎么會惹出人命嘞?不就是一把簪子嗎?對啦,上次你不是和我唱雙簧,把簪子又賣給了一個小伙子嗎?現(xiàn)在怎么又說到你閨女了。”黑悶驢傾吐著心中的疑惑。
從黑悶驢的話可以推斷出,劉掌柜確實給馮棒槌設(shè)了局,另外,劉掌柜沒有把自己閨女的遭遇告訴給黑悶驢。
我決定震懾一下黑悶驢,于是大吼道:“驢爺,其他的事情你別管,直接告訴我蝴蝶簪從哪個墓里摸來的,不然別怪我報警。”
黑悶驢辯解道:“你看你說的啥話,我才不干挖墳掘墓的事嘞,那是要傷陰德的……”
“我知道那簪子是怎么來的!”
王二鏟似笑非笑站在旁邊回應(yīng)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