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媽!”我先是下意識的叫了一聲,有些驚喜,而后又突然意識到我媽已經(jīng)死了,而后又有些害怕。
我的聲音讓我媽略微有些反應(yīng),眼神似乎不再那般木訥,嘴角微微往上挑,似乎想要給我一個笑容,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,看起來反而有些詭異。
而后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是我爸聽見了屋里的聲音,急忙過來查看,看見我盯著窗外后,下意識的也看了一眼,而后便‘噗通’一聲跪了下來。
先是顫抖,而后反應(yīng)歸來,哭喊道:“大花,是我李家對不起你,但是小輝也是你兒子啊,你有什么怨氣你來找我,放過小輝啊……!”
我媽被人販子賣過來的時候,人販子也沒留個名字,而后問我媽,我媽支支吾吾也說不明白,索性就隨便叫了個大花,連姓都沒有。
我爸說完之后,不停的在地上磕著頭,淚水不要錢般的流出來,一個大老爺們哭的和小孩子一樣。
也不知是不是我爸的話起了作用,我媽又直勾勾的看了我一眼后,便莫名消失了,爺爺奶奶也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,看見跪在地上哭成個淚人的我爸,有些疑惑。
當(dāng)從我口中知道剛剛發(fā)生了什么之后,老兩口臉色有些凝重,就連一直不相信這些的奶奶,臉色都有些發(fā)青,嘴里時不時的嘟囔著什么。
第二天白天,我爺爺又將鬼婆請了過來。
鬼婆得知昨晚發(fā)生的事后,嘆了口氣后說道:“這些事都是你們自己招惹的,現(xiàn)在死了自然不可能放過你們……好在聽你們所說,她對小輝好像還有一絲執(zhí)念……!”
我爺爺臉色一變,急忙說道:“之前的事確實是我們不好,可是這跟小輝沒什么關(guān)系啊,我給她風(fēng)光大葬,我給她磕頭,我給她道歉,小輝可是我李家的獨苗啊……”
鬼婆沉吟許久之后開口說道:“看在你家娃兒的份上,老婆子我就冒個險,幫你們一次,你們既然已經(jīng)把她生生逼死了,那也不妨做的再絕一點,她不是想小輝么,那就再給她一個孩子讓她養(yǎng)!”
在一旁聽著的爹急忙說道:“哎呦,可不敢,這事就是買媳婦弄出來的,可不能再買小孩了!”
“什么買小孩?”鬼婆疑惑的問道。
奶奶狠狠的給我爹頭上敲了一下,而后說道:“沒事……可是鬼婆啊,這小孩上哪去找啊,總不能偷別人家的孩子……”
鬼婆說道:“誰讓你去偷別人家的娃兒了,我是要她自己再生一個……我尋思著給她許一樁陰魂……前幾天我們村里有個后生掉河里淹死了,下葬還沒幾天呢,年輕輕輕的,連婚都沒結(jié),是個苦命人兒。”
“你們?nèi)ズ湍羌胰松塘恳幌?,看看那家愿不愿意讓兩個人合葬,做個陰婚,她尸骨在咱們手里,她答應(yīng)也得答應(yīng),不答應(yīng)也沒有辦法!”
我爺爺奶奶正在思考這事是否可行,我爹卻是連忙擺手,畢竟是個男人,把跟他有過夫妻之實的媳婦,莫名送給其他男人當(dāng)老婆,這是他無論如何不能答應(yīng)的,那怕這兩個人都已經(jīng)是死人!
只可惜這個家里我爹從來都不是個能做主的,我奶奶直接拍了板,讓爺爺將我爸關(guān)在家里,當(dāng)天晚上,就跟著鬼婆去了她的村里,找那家人說事。
我奶奶的嘴皮子利落,也隱瞞了我媽是慘死的事實,還真就把事情給說成了,那家人同意的十分痛快,當(dāng)晚就把那人的棺材抬進了村里。
我和我爸被關(guān)在屋里,我爸只是一直在痛哭,時不時的打自己一巴掌,說是悔不當(dāng)初,他雖然是我父親,但是有時候我也很煩他的懦弱,也不理他,只是趴在門縫上,看著鬼婆給我媽安排的婚禮……
我媽被人從那破舊的棺材抬了出來,換上一身大紅袍,頭上蓋著紅布,看不清面貌,而那邊的新郎卻著實有些恐怖,聽說是在喝醉酒掉進河里泡了一夜,才被人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整個人都被泡的腫了起來,身上多處腐爛,雖然有些處理,可看起來依舊恐怖駭人。
小小年紀(jì)的我自然也有些害怕,可還是想多看幾眼自己的娘,便強撐著看了下去。
婚禮十分簡陋,甚至于婚房,也不過是那一口棺材,棺材的四角擺放著白色的蠟燭,也沒有那么多繁瑣的程序,兩具尸體擺好了,互相拜一下就算是完事了,一旁的鬼婆倒是上躥下跳,嘴里還念念有詞,有些陰森恐怖。
夜里莫名起了一陣大風(fēng),將我媽的紅蓋頭微微吹起,我看的清楚,那雙空洞的眼睛帶著幾分怨恨死死的盯著坐在上方,充當(dāng)家屬的奶奶。
當(dāng)進行到拜高堂的程序時,我爺爺拉著那具男尸,鬼婆拉著我母親的尸首,將二人對著坐在上面的奶奶一拜,我隱隱感覺到,一股陰風(fēng)朝我奶奶吹去,卻見鬼婆嘴中念念有詞,一只手在空中一掐,那股陰風(fēng)頓時消失不見……
就這樣,荒唐的婚禮結(jié)束了,我奶奶終歸沒把我媽的棺材葬進祖墳里,又拉回了那亂葬崗,本想就這么埋了,不過實在拗不過我爸,加上畢竟還有合葬的另一個人,終歸是給立了個墓碑。
之后家里便果真沒有再發(fā)生什么怪事,只有我時不時的會去我媽的墓碑處,也不知道說些什么,就是一坐就是一下午,好像是我只要等的足夠久,就能再次看見我媽。
就這么過了差不多一年,爺爺奶奶漸漸的也忘了這件事,甚至還想著,要不要再給我爸找個媳婦,奶奶還和我爸說過:“那女人就是賤骨頭,什么就是想兒子了,我看她就是想男人了,你看,給她找個年輕小伙,這不立刻就消停了!”
我爸也只是沉默,沒有說話,我卻是氣的不行,可是我想和奶奶理論,換來的就是一句:“大人說話,小孩別插嘴!”
我有時候就會想,我媽趕緊回來吧,把他們再嚇個半死,然后把我接走再也不回來了!
可是這一年,我終歸是再也沒見過我媽,我也到了去上學(xué)的年紀(jì)。
村里沒有學(xué)校,我平時就住在鎮(zhèn)上的學(xué)校里,每周只能回一趟家,所以我去看我媽的次數(shù)不由的少了起來。
這一天,恰好學(xué)校放假,我坐著大巴,剛剛下車,就看見來接我的爺爺臉色有些不太好看。
“小輝,快走,你爸爸生病了!”
我爺爺急急忙忙的把我?guī)Щ丶遥胰サ轿堇镆豢?,就見我爸灰青著一張臉,整個人枯瘦了一圈,閉著眼睛躺在炕上,看起來出氣多,進氣少,衣服病入膏肓的樣子。
嘴里還時不時的‘我錯了,我錯了……”念個不停。
爺爺奶奶已經(jīng)請了好多醫(yī)生過來看過,可是看了半天,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,花了一堆錢,吃了一堆藥,卻依舊沒見任何好轉(zhuǎn)。
實在沒招的情況下,我爺爺又去隔壁村請來了鬼婆,鬼婆到我爸面前,只是看了一眼,頓時嚇得就想往外跑。
“這那里是病了啊,這根本是被鬼給魘住了,只怕是李輝他娘又來鬧了,這一年只怕是怨氣更重了,老婆子我怕是管不了了,你們自求多福吧!”
說罷,鬼婆便慌慌張張的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