爐上酒沸騰,醇酒無需入口,聞著都有些讓人沉醉。
蘇凌月自樹梢上躍下,利落干脆的走到他身邊半蹲下:“就是因?yàn)橹滥@府邸,哪怕是當(dāng)朝皇帝都不敢擅入,所以才想來您這兒躲躲。”
她想消失一段時間,好讓軒轅潤自亂陣腳。而整個大玄,唯有玄王府,別人才不敢窺視。
“本王這是閻王殿,不是庇護(hù)所。”
爐上的火瞬間熄滅,端坐品茶的謫仙未動分毫,蘇凌月就已經(jīng)陷入了生死存亡之際。
泛著寒光的刀劍,無人拿捏,卻停在了蘇凌月的脖子上。
“我會種地,我種出來的番薯,能有王爺頭那么大。價值連城卻極為難尋的人參,我只要一根參須,就能培育出一菜地的人參……”
蘇凌月攤開了自己的手,她剛剛在樹上摘下的那枚果子在她的掌心滾了滾。
“就連這佛陀果,我也能培育到它成熟,讓它不至于夭折在半途。”
橫在她脖子上的匕首落在了地上。
權(quán)王清冷妖絕的聲音再度響起:“一年為期,你若做不到你說的那些,本王便用剛剛那把匕首,將你一片一片凌遲。”
他可不是什么仙上神,這威震天下的大名,哪一分都是血雨中廝殺出來的。
“自當(dāng)如此。”
蘇凌月手中的果子快速腐爛,連果核都變成了碎末。
茅屋外,軒轅潤派出了所有的府兵,將整個玄都都翻了過來,卻連蘇凌月的一點(diǎn)兒蹤跡都沒找到。
五王府內(nèi),他明里暗里的士兵跪了一地。
“整個帝都,都翻過了?可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?”
軒轅潤現(xiàn)在著急上火得很。雖說現(xiàn)在不能拿走蘇凌月的遺府,但府里供著的那位高人卻還等著她的血。
如果到了規(guī)定的時間,還不能將她的血奉上,那位高人只怕要發(fā)火。到那時,連他在內(nèi),都得倒霉。
“回五爺,整個玄都都翻遍了,就連皇宮,屬下都明里暗里的查探過,然而都沒找到蘇姑娘。”
“還有一個地方?jīng)]去過……”
軒轅潤袖子一摔,歷聲呵斥:“那還不去找!”
“那……那是玄王的府邸……”
下屬支支吾吾的說出了地名。
軒轅潤一腳踹在了那人的頭頂上:“你是想本王跟你一起去死嗎?”
他的人如果真去了玄王府,明兒他在朝中拉起來的勢力,就會崩塌。
再說了,蘇凌月如果真進(jìn)了玄王府,現(xiàn)在只怕已經(jīng)是一灘血水了。
“繼續(xù)找!哪怕是尸體,也得帶回來。”
藏著蘇家遺府的尸體,都不能被別的人找去。
蘇家孤女失蹤的消息,傳得滿玄都人盡皆知。
知曉蘇家秘密的各方勢力,皆在暗中搜尋。意圖在軒轅潤發(fā)現(xiàn)她之前,悄無聲息的帶走她。
茅屋外,風(fēng)云涌,四方動。
茅屋內(nèi),蘇凌月從遺府中取出了一大捧泥土。
這輩子她打開遺府的時間提前了,但遺府里的東西,她能夠動用的并不多。
目前她能用的也就只有里面的泥土,水流,偶爾能夠從里面拿出一兩個水果。
她將彩土用水稀釋,然后提著提著水澆在了權(quán)王開墾出來的地上。
耳畔有琴音傳來,那是仙音淼淼,不似人間凡曲。
撥琴弄弦的人姿態(tài)慵懶,和昨天那副清冷高絕不好親近的樣子完全不同。
“小家伙,本王土里的菜苗死了一顆,你就挖個坑,把自己栽土里去。”
蘇凌月用羅袖擦了一下汗水,緋薄瀲滟的唇得意的翹起:“種地,我也是專業(yè)的。”
尤記得,上輩子她從荒野中爬出來賺的第一筆資金,就是靠她種出來的番茄換的銀子。
那些番茄個大,酸與甜的比例,是絕無僅有的好。
她有些想再度嘗一嘗那個味道了。
“據(jù)本王所知,你此前一心想嫁與軒轅潤為妻,昨兒他下聘了,你為何反而跑到本王這躲了起來?”
倦懶卻仙氣不減的男子停了彈奏,隨意拿起一個柑橘。
蘇凌月亦同樣疲懶的坐在躺椅上,她翹著腿,懶洋洋的答:“忽然發(fā)現(xiàn)了他畫皮下的鬼樣子,我不躲了,就得被他剁碎獻(xiàn)祭了。”
“可本王聽說,你深愛他,甚至為護(hù)他以身涉險。”
玄王難得有跟人交談的想法,而那人還能不卑不亢,灑脫隨性的應(yīng)對。
和她談話的感覺,倒是不賴。
“我以為他真心愛我的時候,我能為他赴湯蹈火。可我發(fā)現(xiàn)他拿我當(dāng)個屁的時候,他在我眼里也就是個屁了。還會臭不可聞的那種。
狗男人的命,哪兒有我自己的人生重要。王爺,您說是吧。”
玄王將手中的已經(jīng)剝過的橘子,扔了一半給她:“有點(diǎn)道理。”
蘇凌月接了他的橘子,剝了一瓣到自己嘴里。點(diǎn)點(diǎn)甜味,混著一絲絲冷香。
那悠遠(yuǎn)神秘的冷香,絕對是玄王的體香。
“沾了您體香的橘子,吃起來就是美味。王爺,您再給我拿一個橘子呢。”
話才說完,她就意識到了不對,慌忙閉嘴。
上輩子后半生,她恣意灑脫慣了,見到中意的男子都會忍不住調(diào)侃那么幾句。
可她剛剛調(diào)侃的人是誰?!
那是大玄的震玄王,清冷孤絕,嗜殺古怪的軒轅靳。
庭前冷香浮動,落英飄墜而下。
紅衣銀發(fā)的妖中仙起了身,緩步朝著蘇凌月的方向走去。
他身上的紅衣松垮垮的拖拽在地上,披散的銀發(fā)只墜了一枚冰藍(lán)額飾。
他走在萬丈霞光中,如神降世。
旁人見此,只怕會直接跪在他的跟前,避免被這神般的光芒灼傷。
蘇凌月卻還在凝視著他。
她的眼神一點(diǎn)兒不敢閃躲,心里卻被涼意侵襲。
重活一世,難倒要還沒登頂,就因?yàn)檎{(diào)戲權(quán)王而死?
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(fā)生!
身軀被影子籠罩,鼻尖的冷香濃郁至級。
蘇凌月只感覺在他的氣壓下,她的血都停止流動了。
下顎被捏住,軒轅靳冷冰白玉的手指點(diǎn)在了她的唇上。
緊接著,一枚還帶著果皮的荔枝被推進(jìn)了她的口中。
荔枝皮有些膈口,蘇凌月不敢吐出來,也不想咽下去。
“本王自帶的冷香,既然讓你極為喜愛,那你就把剛剛本王喂你的那顆荔枝連皮吃下去。”
天神般的男子,嘴角帶著點(diǎn)幽邪的微笑。
隨著那點(diǎn)微笑升起,他的額心,升起點(diǎn)點(diǎn)紅紋。
真的是好看得勾魂攝魄。
蘇凌月嚼碎了那枚帶著果皮的荔枝,心態(tài)一下變得平穩(wěn)了。
“玄王親自喂的果子,別說帶著皮了,就算帶著穿腸毒,小女子也愿意吃下去。”
說完,她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,仿佛是在回味之前的味道。
她剛剛明明那么害怕,裝出來的從容破綻百出,現(xiàn)在倒是真的又無畏懼。
倒是個寵辱不驚,去留無意的奇女子。
紅衣大袖上的金色紋路劃過了她的臉,軒轅靳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“本王倒是現(xiàn)在才知道,你這小姑娘,如此貪戀皮囊虛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