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從沒見過我發(fā)這么大的火,也從來沒有見過我如此猙獰的樣子。
她往后退了幾步,盡管有點面無血色,但她向來強勢慣了,竟然不怕,反而推了我一把,尖叫道:“陳歌,你敢打我,你他媽敢打我!老娘跟了你六年,給你生孩子,給了你所有的青春,你他媽居然打我!”
我紅著眼吼道:“老子不光打你,還要殺了你!”說著就把手里的菜刀舉過頭頂。
“來,有本事你往這砍!”妻子捂著被我打腫的臉,像只被碾斷腿的野貓,居然主動把臉湊了上來。
我望著妻子的臉,左臉上的巴掌印依舊清晰,但她篤定了我不敢動手,好看的桃葉眸甚至還帶著點戲虐。
我笑了一下,比哭還難看。
我承認我不敢殺人,畢竟是一起度過五年的枕邊人,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。我確實很賤,賤得連打她都舍不得了。
我放下菜刀,又點了一根煙,只覺得心里空空的,全身的力量都不見了,腦子一陣陣的抽痛。
過了好一陣,我才悶著聲問了一句,“那個狗男人是誰?”
妻子放軟了語氣,帶著點央求說:“老公,別問了,以后我保證不會再發(fā)生這種事,你好好工作,我在家?guī)Ш⒆樱秃湍滥赖牟缓脝幔?rdquo;
“好好工作?”我斜著瞥了她一眼,冷笑說:“好好工作賺錢,讓你在家里養(yǎng)奸夫?”
“陳歌你別他媽給臉不要臉!”妻子尖叫起來,“要是這日子沒發(fā)過,咱們就離婚!”
我搖了搖頭,沒接她的話,半響才憋出幾個字:“你為啥不給我媽進屋?”
“兒子一直不喜歡你媽,這你是知道的。”妻子冷冰冰說道:“我故意不接電話,就是想讓她自己走,誰知道她會坐在……”
“夠了!”我剛控制住的怒火又飆了起來,重重抽了妻子一巴掌,吼道:“我媽腿不方便,好心給你帶吃的,你他媽居然讓她在走廊上坐一個小時!”
妻子被我打了兩耳光,也有點瘋狂,大喊大叫的來抓我的臉,我力氣非常大,猛地將她推倒在沙發(fā)上,撲上去就掐她的脖子,嘴里惡毒罵著:“臭婊子,我這么辛苦賺錢,給了你一切,你為什么要偷漢子,為什么!”
妻子長得很高,但其實很瘦弱,被我掐得臉都紫了,雙手無力掙扎著,一副要窒息的樣子。
我的心像刀割一樣,不忍心她這么難受,于是松開了她的脖子,緩過勁來的妻子立即在我臉上抓了五道指甲印,鮮血淋漓,火辣辣的痛。
就在這時,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了,一個染著白頭發(fā)的妙齡女子,帶了四五個光著上身的男人魚貫而入,妻子一見那女的,底氣立馬壯了,嗚嗚咽咽的哭泣說:“小妹,你總算來了,你姐夫要殺我!”
“陳歌,老娘他媽的廢了你!”林秀妍牽著一條阿拉斯加,幾乎半人高,像只牛犢子似的,她指著我吩咐那幾個男人,尖叫道:“敢欺負我姐,給我把他胳膊拆了!”
幾個光膀子男人立即就要動手,可我搶先一步拿過桌子上的菜刀,指著林秀妍吼道:“我看誰他媽敢動!林秀妍,你大學都還沒畢業(yè),認識幾個二流子就跟我耍橫?你當老子唬大的?”
幾個男人手里拿著鐵棍,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,這時候老媽抱著兒子也回來了,見到屋子里亂糟糟的,也嚇得不輕,忙問是怎么回事。
林秀妍從老媽懷里搶過兒子,突然笑呵呵說道:“親家母,你兒子欺負我姐,這筆賬我得跟你算。”
老媽看了看妻子紅腫的臉,又看了看我,見我被幾個拿鐵棍的男人圍住,就點頭,說你們別打我兒子,有什么事沖我來。
林秀妍像是在回憶什么,半響才說:“親家母,我記得你是賣茶葉蛋的對吧?”
老媽點了點頭,林秀妍就拿起放在門口的那袋茶葉蛋,從里面拿出一個,沒有吃,而是砸在地上,對著她的狗說:“陳歌啊,快點來嘗嘗,茶葉蛋哦,很好吃的。”
給狗起得跟我一樣的名字,擺明了是在羞辱我。
那只阿拉斯加在地上聞來聞去,很快就把茶葉蛋給吃了,林秀妍說:“親家母,茶葉蛋值不了幾個錢,干脆這一袋子全賣給我吧。”
說完也不管我媽同不同意,掏出袋子里的茶葉蛋,一個個往外拿,然后砸在地上喂狗吃。
“你太過分了,這是給我兒子和孫子吃的,你真的是,我不賣給你了……”
我媽急得直跺腳,想去撿地上的茶葉蛋,但是狗叫了起來,嚇得她又不敢拿,她站在旁邊一副心疼的樣子,又不知道該怎么辦。
我握著拳頭,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頭,讓我差點失去理智。
我紅著眼說:“林秀妍,你非要這么搞是嗎?”
林秀妍無動于衷,反而從錢包里拿出兩張紙幣,揉成團扔在我媽臉上,幸災樂禍說:“夠了嗎?兩百塊,我都包了,你媽賣一天都沒這么多錢吧?”
說著又去拿茶葉蛋,一個一個砸在我媽的腳邊,每砸一個,我媽的身體就抖一下,眼里露出很深的悲哀,偏偏又無可奈何。
我看著我媽的樣子,真的,我這輩子都沒這么難受過,這些茶葉蛋,是她辛辛苦苦養(yǎng)的老母雞下的,每一只都是心血,我甚至可以想象她提著兩個布袋子走在路上,明明沉得很,甚至把雙手都勒出了血痕來,可一想起我愛吃的樣子,她又默默笑了……
我閉了閉眼睛,腦子有點眩暈。
活了三十年,我從沒覺得自己如此窩囊過,鼻子酸酸的,萬分想哭。
過了好一會,我才把菜刀扔在地上,無力的對妻子說:“佳佳,讓你妹住手,我可以當今晚的事沒發(fā)生過。”
妻子臉色一陣變幻,想了想,就對林秀妍說:“小妹,你帶著人走吧,這是我們的家事,你別插手。”
“姐,為了陳歌這種畜生,不值得……”林秀妍想勸說,可是妻子給她打了個眼色,擺手說“夠了,你們趕緊走。”
林秀妍只得帶著那幾個男人離開了,臨出門前還不忘警告我,說讓我老實點,要是再敢打我姐,下次就不是摔茶葉蛋這么簡單了。
我懶得跟她爭,以前我有錢的時候,林秀妍天天跑來纏我,一口一個好姐夫,不知道喊得多甜,現(xiàn)在我沒錢了,連畜生都叫得出來,真他媽是一家人,妹妹白眼狼,姐姐偷了人,沒一個好東西。
林秀妍走后,我媽看著滿地的茶葉蛋,有一些還被狗啃過,七零八落的,最后還是沒忍住,嗚嗚的哭了。
幾十年來,除了我爸去世的那次,這是我媽第二次哭。
我知道,林秀妍摔的不是雞蛋,而是我媽的尊嚴,今天晚上,她的人格被狠狠的踐踏了,被損得體無完膚。
妻子小聲跟我說:“老公,你別生氣,小妹她還是個孩子,玩心重,剛才都是開玩笑的,你讓咱媽別往心里去。”
我嗯了一聲。
心里卻在想,都這種時候了,你心里想的還是自己的親妹妹,連問候都不問候我媽一句,你們一家子狼心狗肺的東西,老子瞎了眼當初對你們這么好。
我忍著沒哭,小心把我媽扶起來,這日子肯定是沒發(fā)過了,林秀佳,在離婚之前,我當初給你們的東西,老子每一樣都要親手拿回來。
今晚上的侮辱,要是不十倍還回去,我就不是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