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嘀——”尖銳的鬧鐘聲響起,雷納德瞬間驚醒,心臟無法抑制地狂跳了好一陣。
“該死的鬧鐘。”低聲咒罵了一句,雷納德用力搓了搓臉,一使力,從床上坐了起來。床頭柜上,鬧鐘的時針指向七點整,他揉了揉肩頸,酸痛感還沒有褪去,他將雙手交叉在頸后,做了幾下拉伸,便進入洗手間洗漱。
雷納德今年43歲,是一名注冊會計師,任職于公島一家信譽良好的會計師事務所,最近正值年尾,事務所的業(yè)務十分繁忙,雷納德剛趕完手上一個稅務審核項目,忙到近凌晨4點,算起來只勉強睡了三小時不到。
“HUGO,撥號,公島器官移植中心。”擦干臉上的水珠,雷納德向自己家里的智能管家HUGO發(fā)出指令。
“好的,正在為您撥號……”智能管家被激活,HUGO的模擬人聲向雷納德回復。
電話很快通了,智能語音平臺的模擬女聲響起:“歡迎致電公島器官移植中心,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?”
“認證碼2886974,心臟移植排號查詢。”雷納德簡單的提出自己的需求。
“認證碼2886974,正在為您查詢。”模擬女聲回答,兩秒后,傳來回復:“查詢結果,您的號碼不在名單內。”
嘆了口氣,雷納德走到床頭,拿起腕式電腦,切斷了這次通話。
穿戴好一切,雷納德打開臥室的房門,黃油煎蛋的香味從廚房傳來,顯然妻子米蘭達已經提前起來,正在準備早餐。
雷納德向飯廳走去,妻子聽到聲音,轉過頭來,望向雷納德,眼神似乎在詢問著什么。
雷納德微微搖了搖頭,妻子了然,什么都沒說,只是低下頭,繼續(xù)手上的動作。
“早上好!”一個略帶稚嫩的清脆聲音從雷納德背后響起。
“嘿,安德莉亞,早上好!”雷納德聞言轉身,與自己10歲的女兒打招呼。
米蘭達也抬起了頭:“睡得好么?寶貝。”
“睡得不錯。”安德莉亞點了點頭,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,“今天吃什么?”
“你最愛的培根三明治。”米蘭達將準備好的三明治分成三份,搭配上一些配菜和熱牛奶,端上了餐桌,一臉寵愛的望著自己的女兒。
雷納德也拉開座椅,坐了下來,一家三口開始了他們今天的第一餐。
“今天周三,你有鋼琴課,咱們還是老規(guī)矩,到點了我去接你?”米蘭達邊吃邊和安德莉亞聊著今天的計劃。
“嗯……”安德莉亞低著頭,悶悶地回答。
雷納德察覺出一絲不對勁,便問道:“怎么了?往常你不是最期待鋼琴課的嘛?”
“琳達不練鋼琴了,我今天一個人去。”安德莉亞回答。
雷納德知道,琳達是女兒的朋友。
“為什么?”他不解。
“她去報了舞蹈班,比起鋼琴,她顯然更喜歡舞蹈。”安德莉亞說,“其實,我也更喜歡舞蹈一些,但是……”
“親愛的,我們談過這個問題的。”米蘭達聞言,臉色變得嚴肅起來,“你的身體不適合劇烈運動……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,我沒說要報舞蹈班。”安德莉亞小聲嘟囔著。
“你……”米蘭達又打算開口,手卻被雷納德按住了,看到丈夫不贊同的表情,她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。
望著女兒失望的樣子,雷納德心里有些不好受。安德莉亞今年10歲,長相隨米蘭達,是一個非常秀氣可愛的女孩兒,卻因先天性心臟病長期供血不足,導致膚色常年泛著一股不健康的青灰,眼底也總浮有一層烏色,使她的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,整個人像是一個脆弱易碎的病娃娃。
她正處于活潑好動的年紀,先天帶來的疾病卻限制了她,使她無法進行正常運動。這也讓她成為了班里不合群的那一個,據(jù)他所知,安德莉亞進入小學后,只交了琳達一個知心好友,兩人關系好得就像一個人。
“也許,可以請琳達陪陪你,練舞的同時也可以繼續(xù)練鋼琴,我記得她之前彈得不錯,半途而廢有點可惜了。”米蘭達提議。
安德莉亞卻搖了搖頭:“兩個課程都是周三,琳達并不喜歡鋼琴,原本就是陪我來的,她是我的好朋友,你對我說過,朋友之間,應該互相關心互相體諒的。”
“沒錯,孩子。”米蘭達摸了摸安德莉亞的頭,為自己剛才的私心感到慚愧。
“我一個人也能行的。”安德莉亞抬起頭,朝著雷納德與米蘭達粲然一笑。
“您的校車正在路口等待。”智能管家HUGO的聲音響起,提示安德莉亞校車到了。
“是校車來了,我去上學了!”安德莉亞幾口吃完手上的三明治,拿起書包走向門外。
送走了女兒,米蘭達坐回到餐桌,兩人心情都有些沉重。
“有一件事……”米蘭達欲言又止。
雷納德抬起頭來,不解地望著妻子,米蘭達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爭,她躊躇片刻,似乎下定了決心,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:“上周我去參加了社區(qū)的業(yè)主會,有個新來的業(yè)主是從事醫(yī)療器械工作的,他對我說了一些‘普通人’不知道的東西。”
雷納德看了看墻上的鐘表,離上班還有一些時間,他便示意妻子繼續(xù)說下去。
“他得知安德莉亞的情況后,告訴我,器官移植向來供不應求,假如不做一些努力,恐怕永遠都排不到名單上。”
“努力?”雷納德重復了這個詞,“什么樣的努力?公島心臟移植中心的排號系統(tǒng)十分透明,不可能被人為操作的。”
“不,不是你想的那種,那人說可以根據(jù)病患病情的危急程度,向移植中心申請插隊,假如由內部人員進行申請,通過的幾率比普通的要高出好幾倍!他甚至給了我一張名片……”說到這里,米蘭達從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張名片,遞給雷納德,“當時人多嘴雜,說話不方便,他說,如果需要了解更詳細的情況,可以與他聯(lián)系。”
“這一定是個騙子。”雷納德沒有去接名片,只搖了搖頭,對這種陰謀論的說法嗤之以鼻,“這些人總是抓住患者的求生欲,或者家屬的期望,騙取財產。”
望著一臉愁苦的妻子,雷納德拍了拍她的肩膀,說道:“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排隊等著吧,別去想這些歪門邪道了。”
“歪門邪道?”米蘭達顯然十分不贊同雷納德用的這個形容詞,她悻悻地收回了名片,揣回衣兜里,“我們在器官移植中心排了四年隊,你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詢排隊進度,可是,四年來我們沒有收到一點有效的信息,甚至連排到了第幾,前方還有多少人都不清楚,這算什么公正透明?也只有你這樣的榆木腦殼,才會相信這種鬼話!”
米蘭達越說情緒越激動:“等等等!你總是這么說!做什么事都要講規(guī)矩,講規(guī)矩!可是你想沒想過?安德莉亞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去等?”
說完,米蘭達站起身來,摔門而出。
雷納德并不介意妻子的無名之火,他知道,米蘭達一直將女兒的先天不足歸咎到自己身上,認為懷孕時的疏忽大意導致女兒的痛苦,為此自責不已。
所以,每當事情觸及到安德莉亞,妻子都會格外緊張,有時甚至會失去正常的判斷力。
默默收拾完餐桌,將碗盤丟進智能清理機,雷納德驅車趕往公司,開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誰知中途卻接到女兒學校的電話,安德莉亞剛剛突發(fā)休克,被緊急送往醫(yī)院,情況危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