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姐，這里是哪里啊，為什么我們要來這里？”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拽著周瑪麗的衣角，怯生生道。
“這里是姐姐的家，今后我們就在這里生活。”
“可是姐姐，我想回我們原來的家。”
周瑪麗摸著小女孩的頭道：“姐姐現(xiàn)在還沒有能力獨自照顧好你們，倩倩乖，給姐姐一點時間，姐姐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，好嗎？”
小女孩猶豫著點了點頭。
周瑪麗微笑著親了一口小女孩的臉蛋，站起身來，按響了門外的電鈴。
片刻后，一名硅人類管家走了出來，看見門外的周瑪麗，驚道：“小姐？你回來了？”
周瑪麗溫和地點了點頭。
硅人類看了看周瑪麗身后的孩子，沒再說什么，輕輕打開了大門。
周瑪麗走到了父母的臥室外，深吸一口氣，敲響了房門。
……
周瑪麗看著眼前的馬庫斯流浪兒童慈善基金會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五年前，她并沒有用馬庫斯參加死亡飛車賽所掙來的錢來養(yǎng)活自己和孩子們，而是帶著他們回到了家中，和父母促膝長談，最終達成了共識，她會兼修法學與硅人類設(shè)計學兩門課程。直到兩年前，她的法學課程研修完成，用馬庫斯的那筆錢和自己這幾年的積蓄，成立了這個馬庫斯流浪兒童慈善基金會，而她則是基金會的專職律師，除了幫助其中的人類孩子們求學以外，還致力于為那些硅人類雛形獲得合法的身份。此外，周瑪麗還在繼續(xù)學習著硅人類的制造技術(shù)。
而現(xiàn)在，五年過去了，當年的人類孩子中有的已經(jīng)長大，可以開始幫助周瑪麗管理基金會，她也即將完成硅人類制造的博士學位。
不過，還是有一點小麻煩的。
博士畢業(yè)的要求是設(shè)計出一款至少有一項專長的硅人類軀體并為其加載程序，而周瑪麗設(shè)計出了一款兼具速度與駕駛兩項專長的硅人類軀體，卻并沒有為它加載任何程序，校方已經(jīng)多次催促，但周瑪麗始終不愿。
“這是我專門為你而設(shè)計的啊，怎么會甘愿給它加載其他的程序……”
周瑪麗坐在辦公室里，正望著桌上的相框出神，里面是她和馬庫斯的合影，照片里的兩人笑得格外燦爛。
“周姐姐，我們成功了，我們成功了！”
一名年輕女孩兒氣喘吁吁地沖進了周瑪麗的辦公室，將周瑪麗嚇了一跳。
“倩倩，你怎么老是這么風風火火的，”周瑪麗無奈地笑了一下，“慢慢說，什么成功了？”
“就是那場訴訟啊！”
當年的小丫頭如今也已亭亭玉立，雖然還在讀大學預科，但是已經(jīng)能夠幫忙做許多事了。只見倩倩雙手拍在桌子上，臉向周瑪麗探去，幾乎要碰到了周瑪麗的鼻尖。
“關(guān)于硅人類在使用年限到期后，是否有權(quán)將自身許可代碼無償轉(zhuǎn)贈給其他硅人類黑戶的訴訟！我們贏了！我們贏了！還有，還有，我收到消息，公島立法委員會已經(jīng)將這次訴訟提請議會，希望將其作為法律條文固定下來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進入討論和審批的程序啦！”
“真的嗎？”
周瑪麗呆了一呆，隨即蓄在眼眶中的淚終于流下了下來。倩倩乖巧地繞到了桌子后面，伸出手緊緊的擁抱住了淚流滿面的周瑪麗。
不過，盡管難以壓抑自己心中的興奮，但屬于律師的冷靜，還是讓她沉聲問道：“議會應該不會全盤接受我們的條件吧？”
“這……”
倩倩猶豫了一下，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掃興，但看著周瑪麗認真的目光，還是點頭道，“是的，為了防止硅人類數(shù)量再次出現(xiàn)爆發(fā)式增長的局面。目前議會傾向于對這種轉(zhuǎn)贈做出限制，即轉(zhuǎn)贈人必須是終身沒有伴侶、沒有進行過分裂增殖的硅人類，而且接受轉(zhuǎn)贈的硅人類黑戶，也只有許可代碼的使用權(quán)，該代碼所有權(quán)必須收歸議會，以避免他們進行二次轉(zhuǎn)贈……”
“另外……”倩倩欲言又止。
“說。”
“非法分裂節(jié)制委員會那邊，對我們很不滿。”
“意料之中的事，慢慢來吧……”周瑪麗舒了口氣，這個結(jié)果，比她預想中已經(jīng)好了不少。
這場訴訟是周瑪麗成為基金會專職律師之后的第一場訴訟，因為公島法律限制了硅人類的繁衍配額，這幾年里，她一直在合適的硅人類志愿者，希望他們可以在使用年限到達之后，將所屬許可代碼無償贈送給那些非法生產(chǎn)、無法注冊的硅人類黑戶。不過，這種行動的阻力，也是顯而易見的。首先硅人類制造廠商就強烈反對這種贈予。因為這意味著，會有許多非法生產(chǎn)的硅人類，將因此獲得合法身份，流入社會。這顯然會嚴重影響他們的利益。至于非法分裂節(jié)制委員會那邊就更不用說了，周瑪麗他們的行動，簡直就是對委員會存在基礎(chǔ)的挑戰(zhàn)，受到敵視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五年前，周瑪麗的父母成立了律師團，通過打官司來進行維權(quán)，這也是當初周瑪麗回歸家庭時，提出的條件之一。而她自己在成為基金會的律師之后，也立刻投入到了其中。而現(xiàn)在，長達五年的維權(quán)之路，他們終于走到了終點。
……
實驗室內(nèi)，周瑪麗按捺住激動的心情，小心翼翼地切開一名陪伴型硅人類的仿生皮膚，微笑道：“小宇，以后你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啦，你可以擁有自己的家庭，成為公島合法的公民啦！”
“謝謝姐姐。”
名為小宇的硅人類也笑了起來，“如果哥哥看到這一幕，肯定會很高興的吧？”
周瑪麗聞言手一抖，但馬上含淚笑道：“他一定能看見的！”
小宇是訴訟成功之后，第一個進行許可器轉(zhuǎn)移的硅人類黑戶。
有了這玩意兒，就像人類有了身份芯片，再也不用擔心法律的威脅了，相反，從此公島的法律，將是他的保護神。
而同時，他還有另一重身份，就是馬庫斯當年收養(yǎng)的“孩子們”之一。
直到今天，周瑪麗才算完成了馬庫斯的一個心愿。
“咦，這是？”
在小宇的芯片槽內(nèi)，周瑪麗看到一抹本不該存在的藍光。
她伸手取過工具盒里的鑷子，小心翼翼地伸進芯片槽，從里面夾出了一塊碎片。
芯片碎片？小宇的芯片槽里，為什么會有別的芯片的碎片？
周瑪麗一愣，隨即將馬庫斯收養(yǎng)的硅人類聚集到一起，挨個打開芯片槽檢查，果不其然，每個芯片槽里都有一塊芯片碎片。
周瑪麗將這些碎片拼在一起，發(fā)現(xiàn)居然可以組成一個完整的中央芯片，而那些被分割的部分，都巧妙地避過了每一個關(guān)鍵節(jié)點，像是故意為之一樣。
周瑪麗怔怔地凝視著這塊中央芯片，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，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似的。她迅速伏在實驗室的桌上，通過顯微鏡的幫助，好像外科手術(shù)一樣，一點一點地修復芯片的斷口。
二十四小時候后，一塊中央芯片修補完成了，無數(shù)地節(jié)點閃爍著幽藍的光點。周瑪麗猶豫了一下，還是走到自己的博士畢業(yè)設(shè)計作品旁邊，一陣深呼吸后，她打開芯片槽，將這塊中央芯片安裝了進去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軀體眼中終于亮起了一串符號，這意味著加載喚醒成功。片刻后，黑色的瞳孔成型，他看著眼前的姑娘，輕輕地喚了一句：
“小瑪麗……”
兩行清淚在周瑪麗的眼中流下……
【彩蛋】
五年前。
渾身傷痕累累，不時閃爍著電火花的馬庫斯雙手抱臂，靠在街角的路燈桿上。
“馬庫斯……我提醒過你的。”黑暗的巷子里傳來一聲嘆息。
“阿曼達，最后再幫我一個忙。”
“你說。”
“幫我復制一下我的中央芯片，然后切割成6份。”
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“找個時間，你把切割過的芯片，放進我弟弟妹妹的芯片槽里，但是不要被任何人發(fā)現(xiàn)了，尤其是瑪麗。”
馬庫斯自顧自地說道，“我知道你做得到。”
阿曼達沉默半晌：“這樣做有意義嗎？”
“我覺得有，那就是有！”
馬庫斯斬釘截鐵地說道，“即使我永遠無法再蘇醒過來，我也會永遠陪在他們身邊。”
阿曼達沒有說話。
“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，阿曼達。”馬庫斯認真地道，“請你幫我！”
阿曼達終究還是嘆一口氣，道：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
“謝謝你。”
馬庫斯閉上了眼睛，“動手吧，我的芯片就拜托你了。”
在芯片槽被打開的那一瞬間，他的眼前閃過了許多畫面，有孩子們，有家，最后定格在周瑪麗贏了比賽后飛揚的笑顏上……
作者：周煜壹、牛凳、兔子
京公網(wǎng)安備 11010802028299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