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了羅爾的幫助，徐彬已經(jīng)將自己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湊齊了，他掂量著那個小小的控制器，苦笑道：“現(xiàn)在唯一的問題，就在于怎么說服神父同意我把這個控制器插進他的接口里了。”
想要把控制器插進硅人類的接口，無異于給人類服毒，而且人類要是不同意喝下毒藥，還能哄騙他、強迫他甚至下在他的飲食里，但這些方式，對硅人類通通不現(xiàn)實。他們只有在進行數(shù)據(jù)升級的時候，才會用到接口，而羅夢他們顯然等不到那個時候了。而且徐彬很懷疑這個突破了硅人類基本法限制的神父，還有沒有升級的必要。
“所以說……真是頭疼啊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”
在苦思中，他來到了教堂前，然后光明正大地上前叩門：“神父，白天我好像有東西掉到你們教堂里了。”
倒不是他不想偷偷潛入，只是在見過那些黑衣人貿然潛入的下場之后，他實在不敢動這種念頭了。反倒是找個借口的話，成功進門的幾率會高一點。
“嘎吱”一聲，教堂的大門緩緩打開，神父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的陰影里。
他看著徐彬，溫和地問道：“你掉了什么東西呢？下午我打掃的時候，并沒有看到啊。”
徐彬執(zhí)意道：“其他地方我都找過了，沒有，肯定是掉你們教堂里了。能讓我進去再找找嗎？”
“好吧。”
神父猶豫了一下，但還是打開門，把他放了進去。
徐彬進了教堂，裝模作樣地這里走走，那里看看，神父耐心地跟在他身后，問道：“小伙子，你到底掉了什么？我陪你一起找吧，這樣也許能快一點。”
徐彬還在左右掃視，在圣壇后方，他看到一扇小門，看似木質，但電子眼的熱感應視覺卻不能穿透，看不到門后有沒有熱源反應。但他馬上明白，夢夢等人，多半就被關在那里，不然一間這樣的小教堂，又哪里需要一扇可以屏蔽熱感應的門呢？
他停下了腳步，轉身看向神父的眼睛，笑了起來：“我的女朋友掉在你們教堂了，能把她還給我嗎？”
神父聞言一愣，但時間卻短暫到幾乎無法察覺，硅人類的高速處理器，馬上讓他判斷出徐彬來者不善。他猛地縮手，向著神父袍中探去，而徐彬的電磁視覺已經(jīng)看到，在他的腰間，別著一把已經(jīng)上好了膛、隨時準備擊發(fā)的手槍。
不過，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，因為徐彬在開口的同時，就已經(jīng)不顧一切地把腦內芯片的功率調到了最高，全力運行不完整的失控硅人類抑制算法，鉗制神父的行動。
電磁場以光速擴展，在這一瞬間，神父的動作猛然凝固，像是正在播放的視頻被按下了暫停鍵。
“逮到你了！”
徐彬齜牙慘笑，張口的那一瞬間，他的牙齦、鼻孔、眼角、耳孔里全都溢出血來。
神父不愧是突破了基本法限制的硅人類，在強行抑制他的時候，徐彬只覺得一股可怕力量在阻擊著自己，腦內芯片在一瞬間就超負荷百分之一百二十地運轉，隨之而來的，則是對他腦細胞的巨大壓力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顱壓在迅速升高，他甚至懷疑這樣的對抗持續(xù)下去，自己的腦袋會不會像個西瓜一樣“砰”的一聲被撐爆掉！
不過他沒時間想太多，下一瞬，他就咬緊牙關，跌跌撞撞地向神父走了過去。
“去死吧！”
他撩起神父后腦勺的頭發(fā)，看到了那個硅人類程序接口，可就在他拿出微型控制器，想插進接口的時候，猛然覺得肋部遭到重擊，一陣劇痛之后，整個人都被打飛了出去，手里的控制器也脫手飛出！
“嘩啦！”
徐彬砸塌了一條長椅，摔倒在殘骸上，斷裂的木片插進他的皮肉里，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骨頭都像斷了，沒有一處不痛！
“你也是來阻止我的嗎？低等生物的垂死掙扎！”
這時候，神父已經(jīng)完全從抑制算法的效果中掙脫出來，大步向徐彬走來。
白天見面時那個謙卑而憐憫的神父已經(jīng)不在了，他的眼神充滿了冷漠、自負，還有高高在上的驕傲，像神明的子嗣在山巔俯視人間，特別是在受到徐彬的攻擊之后，他眼中湛藍不再，只有紅光如血火，更多了一抹被冒犯的憤怒！
“去你的！一個破機器人裝什么大尾巴狼！”徐彬已經(jīng)動彈不得，只能躺在地上破口大罵。
他已經(jīng)徹底絕望了。
可就在這時，教堂一側的大玻璃窗忽然“嘩啦”一聲全部碎掉了，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引擎轟鳴聲，一個巨大的黑影如狂風般撞了進來。
那赫然是一輛噴吐著黑煙的重型機車，被撞碎的玻璃飛舞在它周圍，這扇玻璃窗本來是為了讓陽光透進來，襯托教堂光明圣潔的感覺，所以修建得特別寬闊，此刻碎掉之后，玻璃渣也尤其得多，折射著外面遠遠射過來的霓虹燈的光芒，五彩繽紛，有種愈發(fā)妖艷的感覺！
“砰！砰！”
神父反應奇快，在摩托車撞碎玻璃窗的那一瞬間，就已經(jīng)拔槍怒射。
“轟”的一聲，摩托車還沒來得及落地，油箱就被打爆，凌空炸成了一團火球。但是在升騰的火焰中去，卻有一個魁梧的身影悍然沖出，像一只俯沖的大鷹，凌空撲向神父！
砰！
神父又是一槍。
在計算芯片的輔助下，神父比神槍手更能彈無虛發(fā)，熾熱的子彈射穿了來人胸口的衣衫，不過，就在徐彬以為自己將要看到一團血花爆開時，閃花他的眼睛的，卻是一團耀眼的火花！
來人若無其事地承受下這一槍，“噗通”一聲，穩(wěn)穩(wěn)落在神父身前，一巴掌就拍掉了他手里的手槍，然后兩人就拳打腳踢地戰(zhàn)成了一團。
借著教堂里昏暗的光線，和窗口處摩托車殘骸燃燒的余火，徐彬終于看清了這個神秘救星的模樣。
他失聲驚呼道：“是你？！”
盡管一臉頗有特色的大胡子已經(jīng)被火燒得參差不齊，但徐彬還是一眼認出，他正是當初接待自己的那個大胡子警官！
“費什么話！”
大胡子警官破口大罵，“沒看到我快要打不過了嗎？還不上來幫忙！”
徐彬定睛一看，才發(fā)現(xiàn)他果然已經(jīng)落在了下風，他的衣服已經(jīng)被連續(xù)的爆炸和槍擊撕裂，露出半邊鋼鐵的身體，剛才也正是如此，才承受了槍械的直射，不過半邊身體被改造，終究比不上渾身鋼鐵、動力澎湃的硅人類，片刻時間里，他就已經(jīng)被神父壓著打了。
“幫忙……怎么幫忙??？”
徐彬已經(jīng)六神無主，他現(xiàn)在連動彈一下都困難，就算勉強爬過去，估計也會被人一腳踩死。
“你剛剛讓他宕機那招還能不能再用出來？”大胡子警官喊道。
徐彬這才恍然大悟，他一咬牙，艱難抬起手，按在自己太陽穴上。
“嗡”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電磁場又散發(fā)出來，不過有了之前的經(jīng)驗，神父這次竟然沒有完全被控制住，只是動作遲緩了不少，在頑強對抗硅人類抑制算法的同時，竟然還向徐彬這邊挪過來，想要把他一腳踩死！
“不準動！”
大胡子警官也發(fā)了狠，猛地沖上前，一把抱住了神父。在硅人類抑制算法和他的努力下，兩人竟然將神父給壓制在了原地。
只可惜這種僵局顯然不能長久，漸漸的，大胡子警官的軀體開始顫抖，他咬牙切齒道：“快！想辦法干掉他……我要堅持不住了！”
徐彬的狀況其實更糟糕，他眼耳口鼻中都涌出大團的鮮血來，染紅了衣服，他的眼睛被血浸入，已經(jīng)看不見一米以外的東西，完全是憑借著意志力，一邊壓制神父，一邊努力向著跌落在遠處的微型控制器爬過去。
此刻的徐彬有些慶幸，自己當年是因為車禍傷害了腦組織，在萬般無奈下，才安裝的芯片。就因為如此，在損壞的腦組織區(qū)域邊緣產(chǎn)生了大量瘢痕組織，這些瘢痕在此刻起到了保護作用，否則如此超負荷運作，他怕是已經(jīng)死了。
這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。
不過，眼看神父的掙扎幅度越來越大，就知道他完全沒可能在大胡子警官脫力之前，把這玩意插進神父的后腦勺了。
就在徐彬都要絕望之際，圣壇后面已經(jīng)被大胡子警官的機車撞得搖搖欲墜的小門被人撞開，一個人影沖了出來，隨后，一只白嫩的小手，搶在徐彬之前，把那個微型控制器撿了起來，又朝著神父沖去！
“不！”
神父怒吼，猛地把大胡子警官給震飛了出去，可就在同一時間，那只嫩白小手的主人，也抓住微型控制器，狠狠地插進了他的接口之中！
“嗡……”
神父狂獸般的身軀，突然就不動了。他揮出的一拳，就停在離女孩只有咫尺之遙的地方，拳頭帶起的氣流，甚至都卷開了她的長發(fā)，露出一張驚魂未定的臉。
“羅、羅夢……”
神父慘笑起來，他能感覺到，來自硅人類抑制算法的病毒，正在瘋狂破壞自己的程序。
他說：“我把你們抓回來，其實是想說服你們，現(xiàn)在看來，是我錯了啊……”
“你說服了我們也沒用。”夢夢看著他，“你想要的那種硅人類的自由，永遠也不會來。”
“為什么？”神父眼眸中的灰色在擴散，強大的抑制病毒，讓他的思維越來越遲鈍，他不得不關閉了其他程序，全力以赴應對這最后的對話。
“因為我們人類早就明白一個道理，沒有限制的自由，只會帶來混亂，那樣的話，誰也無法真正自由。”夢夢正色道。
神父眼中忽然亮起驚人的亮光：“是這樣？”
“你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。”夢夢說道。
“畢竟我才剛出生三個月。”神父笑了，隨后，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，頭垂落了下去，再無聲息。
“是啊……”夢夢看著他，久久不語，“幸好，你們的種族，還有學習和改進的機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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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之后。
徐彬西裝革履，和身穿白色婚紗的夢夢，一起站在酒樓門口迎接來賓。
“胡子叔還沒來嗎？”徐彬問道。
“你別老胡子叔胡子叔的喊，上次要不是他，你救不了我，還得把自己的命搭上”夢夢白了他一眼。
“那是那是。”徐彬笑笑，“聽說灰鴿子論壇被公島議會收編了，由他擔任灰鴿子的版主呢，我還真沒想到，原來他就是那個打入警方內部的樓主。”
夢夢沖徐彬挑挑眉，“不是懷疑我為了算法接近你嗎？現(xiàn)在怎么不怕我騙你了？”
徐彬立刻拉著夢夢的手討?zhàn)垼?ldquo;沒有沒有，你需要為了算法獻身嗎？你勾勾手指我就拱手送給你了。”
“少亂說了，我才不要你的算法。”
徐彬還想再逗她，卻看見一身筆挺西裝的羅爾，從旁邊走了過來。
“哥，你來了。”夢夢歡快地沖羅爾招招手。
羅爾笑著拍拍他的頭，視線卻落在徐彬的左手上，曾經(jīng)紋滿的程序被洗掉，只剩一點淺淺的印子，“洗掉了??？”
“是啊。”徐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，又緊緊握住夢夢的，轉頭望著羅爾，“現(xiàn)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已經(jīng)不是它了。”
“聽說你已經(jīng)把它完善了？”
“嗯。”
徐彬點頭，“通過分析與神父對抗的數(shù)據(jù)記錄，前幾天我終于突破了最后一關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
羅爾道，“前幾天公司被議會約談了，還有好幾個高層落馬，現(xiàn)在我也算得上公司的實權人物了，專門負責硅人類安全這一塊的工作。我打算找你把它買下來，放心，公司不會虧待你的。”
徐彬想了想，突然眨了眨眼：“我當然不擔心，你總不會坑自己妹妹的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羅爾一愣，隨即和眾人同聲大笑起來。
歡快的笑聲，在公島上空回蕩，一直持續(xù)了很久、很久……
作者：周煜壹、牛凳、兔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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