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峰已經(jīng)有好幾天沒有見到陳宇了,前兩天他還以為陳宇是終于知道要休息兩天了,沒想到一連四五天過去了陳宇依舊沒有來,朱峰有些擔(dān)心,便去了陳宇家,看看他是不是出事了。
朱峰站在陳宇家門口,大白天的能看見家里有燈,就是不知為何怎么敲都不開門,朱峰有些著急,使勁撞開了陳宇家的門。
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小單間,雜亂無章,可以看出房間的主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活質(zhì)量,房間里唯一還像樣的家具就是那張占了房間一半面積的床了。陳宇就躺在這張床上,蜷縮成一團(tuán),懷里抱著個相框一動不動,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沒有。
朱峰走近床邊,試探著叫了兩聲:“陳宇,你怎么了?”看到陳宇的樣子,朱峰嚇了一跳。幾天未見,陳宇臉上、身上四處傷,小口子已經(jīng)結(jié)了一層薄薄的痂,大的破口已經(jīng)沒流血了卻也可以看出沒有處理過,眼窩深陷,顴骨也凸了出來,就那樣鼻青臉腫的躺在床上閉著眼,這么安靜的房間也聽不見他的呼吸。
“我靠,死了嗎?”朱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,呼吸平穩(wěn),朱峰放了心,大喇喇坐在他床邊搖了搖他,“你這是怎么了,這么大了還跟人打架啊,看你這樣子還打輸了?羞愧的不想活了?”朱峰拍拍他以示安慰,又站起身來開始在屋里找東西,“你這有藥箱嗎?我給你處理一下,馬上都快比賽了,別帶傷上陣啊......”
聽到比賽,陳宇終于動了動,睜開了眼,開口問朱峰:“幾號了?”聲音嘶啞的嚇人,朱峰有些不解:“25號了。”
陳宇撐著床坐起來,又低頭輕撫了撫照片上的女孩,將相框輕輕放在床頭,轉(zhuǎn)頭望著朱峰:“借我點錢,我要回家。”
朱峰道:“你現(xiàn)在干嘛突然要回家,再過五天就是決賽了,你趕得及回來嗎?”
陳宇道:“不打了,我要回家。”
朱峰急了:“為什么啊?你之前那么拼命的訓(xùn)練,怎么說不打就不打了啊?”
陳宇起身從床下拖出箱子開始收東西,也不理會朱峰的問話,“回頭還你。”
“不是你什么情況啊,那之前那么拼命干什么?你找我給你當(dāng)助手干什么?耍我嗎”朱峰見陳宇對他的話充耳不聞,過來一把掀翻了他的箱子,陳宇一拳就沖朱峰砸過去,朱峰被打得臉一歪,卻沒有摔倒,也沒有多疼,陳宇五天粒米未進(jìn),早就沒有力氣了,打了朱峰一拳,自己卻踉蹌幾步坐在了床上,他將手里的東西往地上一砸,捂住了自己的臉。
“我已經(jīng)沒有打比賽的意義了。”
朱峰似有所悟,還未開口,陳宇的手表響了起來,他點開消息,竟然是潘蕓母親發(fā)來的。
阿宇,我收拾小蕓的東西時看見了一封郵件,是小蕓寫給你的,我已經(jīng)發(fā)到你的郵箱了,你自己看看吧,阿宇,好好比賽,小蕓,想看你拿冠軍呢。
陳宇的眼圈又紅了,立馬打開郵箱,點開了來自小蕓的最后一封郵件。
他想象著潘蕓巧笑倩兮的模樣,她寫這封郵件時會是什么模樣,她那么瘦,病號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,抬手挽頭發(fā)時會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腕。
“阿宇,當(dāng)你看到這封郵件的時候,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拿到冠軍了吧?如果是,那就太好了,如果不是,也沒關(guān)系,還有下次嘛。但很抱歉,我再也沒辦法看到你的比賽了,也不能實現(xiàn)要和你一起走完下半輩子的約定了,對不起,我要先走一步,但我知道你一定會原諒我的,對不對?
其實我很怕死,很怕去一個沒有你的世界,我覺得那個世界,應(yīng)該會很灰暗。
可是我又聽說過一個理論,那就是一個人真正的死亡,是在被人遺忘的時候,我不想勸你永遠(yuǎn)記住我,但請原諒我自戀地認(rèn)為,你這輩子估計都忘不了我了,所以,至少在你還活著的時候,我就還活著,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。
我知道你會很傷心,但請不要傷心太久,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日子,是那樣的開心快樂,我不希望給你留下太多不愉快的記憶。
我很感謝你陪伴著我走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,也或許是因為有你的陪伴,那段歲月才會變得如此美好,以至于我每次想起那些點點滴滴,都會不由自主地笑起來。
當(dāng)然,我病發(fā)住院以后,你遠(yuǎn)走他鄉(xiāng),這段回憶好像又沒那么美好了,但我還是很感謝你所做的一切,其實我也知道,你一個人在那邊,肯定過得不好,每次視頻通話的時候,你都是在強(qiáng)顏歡笑,我看到這些,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。
不過,前幾天我發(fā)現(xiàn)你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,就是當(dāng)你談起那個新型格斗賽時,眉飛色舞,雙眼發(fā)亮,就像你以前剛剛打比賽時那樣,我覺得,你應(yīng)該很喜歡新型格斗賽的吧?
我這一生,最大幸運就是遇見了你,雖然很短暫,但我也做過很多自己喜歡的事,有遺憾也有滿足,最重要的是,我不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,我也不是孤獨地離開,所有或好或壞的回憶,都將伴我同行。
所以我希望你今后的人生,也能夠過得無怨無悔,你還喜歡格斗,那就請繼續(xù)堅持下去吧,還記得你對我說的話嗎,你天生就是拿冠軍的料,我會在天上看著你拿到冠軍的。
如果有下輩子,我還想和你在一起。
永遠(yuǎn)愛你的小蕓。
他看著潘蕓的郵件,好似看見了她笑吟吟的對他說話,一如她還健康時的模樣,他癡癡地伸出手去,卻怎么也觸碰不到小蕓的臉,他再也觸碰不到了。
朱峰看著痛絕的陳宇,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良久之后,陳宇擦干了眼淚,之前那近乎絕望黯淡的眼神,重新變得堅定明亮起來,似乎終于在內(nèi)心做出了某個重要決定。
陳宇當(dāng)然還喜歡格斗,所以他會按照潘蕓所說的話,繼續(xù)堅持下去,無怨無悔!
“小峰,走吧,去訓(xùn)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