爺爺生前是個風(fēng)水師,出殯那天,數(shù)百親朋從各地趕來參加葬禮,再加族人一千多人,千人送葬。
三街戴孝,九里掛白。送靈的車隊,延綿幾里。爺爺?shù)纳砗笫罗Z動全城。
活著人前顯貴,死后風(fēng)光大葬。
爺爺替別人消災(zāi)解難惹上麻煩,麻煩上門。他在病床上受了一個月折磨,想自殺都做不到,轉(zhuǎn)手把我許配給一只狐貍。人家這才放過他,這才讓他痛快的去死。
年紀(jì)大了,平平淡淡的養(yǎng)老不好嗎?非要顯擺能耐,把自個搭進去就算了,還把我給賣了。害我遠赴千里,跑到東北深山老林,一把火燒了窩狐貍,事情才算了結(jié)。
我叫吳奇,平平無奇的奇。上面有個比我大十歲的哥哥。哥哥讀最好的幼兒園,上國際名牌大學(xué),畢業(yè)后繼承家業(yè)當(dāng)副總裁,迎娶名門美女,直接走上了人生巔峰。
而我打記事起,就住在破算命館。等我懂事已經(jīng)入了術(shù)字門,入門的時候抽中了貧字簽。
錢不能留著過夜。
我試過留錢,結(jié)果掉的一毛不剩。錢藏保險柜里,保險柜能被偷走。存銀行會被盜刷。甚至穿超過一百塊一雙的鞋子出門,都會被寵物狗追著咬,寵物的主人拉都拉不住……
強行留錢過夜,肯定有血光之災(zāi),醫(yī)藥費都不夠。
我根本抗?fàn)幉贿^貧字簽。
憑什么哥哥大富大貴,我還沒懂事就讓我抽法簽,要窮一輩子?
因為我入了術(shù)字門,吳家忌諱我,年夜飯都不讓我回去吃,而是讓人送過來。
爺爺死后,和吳家有關(guān)系的達官貴人找上門,都被我趕走了。我憑什么冒著倒霉的風(fēng)險,替吳家的朋友趨吉避兇?
我不給吳家面子,吳家罵我忤逆子,連一日三餐都不送了。還放話出來,誰給我飯吃,親戚朋友都沒得做。讓我有本事就別求他們,看我貧字當(dāng)頭,錢不過夜,能支撐多久?
不蒸饅頭爭口氣,讓我給吳家當(dāng)工具人?休想!
那天我正準(zhǔn)備去對面新開的商鋪排隊當(dāng)托,賺飯錢。開門一只體形圓胖,頭大臉圓的灰色貓咪,鉆了進來。
貓叫財發(fā),灰色,碰到陌生的灰貓往家里鉆,必有灰色收入,必發(fā)橫財!
貓進門,過了不到五分鐘,對面商城包包店的老板娘過來,喊了聲小奇爺,說她家不干凈,求我去她家看看。
老板娘二十六七的樣子,美不美看大腿,騷不騷看小腰,老板娘正是這樣一個又美又騷的姐姐。
眼下臥蠶發(fā)黑,一看就是沒睡好。太陽穴附近還有細密的青筋若隱若現(xiàn),說明飽受驚嚇。
我也不跟她浪費口水,比了一根手指說:“管我一年的午飯,我?guī)湍愀愣闩龅降氖隆?rdquo;
老板娘糾結(jié)著不說話。
我不急,現(xiàn)在的人根本不信邪,如果不是真碰到了事,她也不會上門,反正出事的不是我,我不急。
過了一會,老板娘為難的說:“管飯?小奇爺,我有老公了。”
這種事解釋起來麻煩,我也不解釋,還是那句話,出事的是她,不是我,我不急。
老板娘遲疑不定,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,緊咬著嘴唇答應(yīng)了。
我問她家在哪?
她說清明橋,要看的是她外婆留給她的房子。
我一聽腸子都悔青了。托大了。
爺爺?shù)亩?,也就是教爺爺本事的人,去清明橋回來的?dāng)晚一命嗚呼,留下遺訓(xùn):不想死,千萬別去清明橋。
二太爺在世時,橫壓當(dāng)代。爺爺如果有二太爺十分之一的本事,就算年紀(jì)大了,也不至于被一只狐貍禍害死。
不是我多天才,而是爺爺水平真的不太行,就一個承上啟下的傳承人。
二太爺就不一樣了,留下的很多注解,我看的云遮霧繞,我能有二太爺三分之一的水平就不錯了。
我臉色難看。老板娘以為我要反悔,關(guān)上算命館的大門,扯出肩膀。
做為血氣方剛少年人,鼻血差點飚了出來。不過隨著肩膀扯下來,發(fā)現(xiàn)她身上有五根恐怖的手指印。
紫黑色的五根手指印,很長,比一般人的手指要長,前端還有青色的刮痕,像指甲殼刮出來的。
我問怎么弄的?
老板娘扯起肩膀,恐慌的跪到地上哀求,“小奇爺,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。上個星期二,我跟老公吵架,去外婆留給我的房子住了一晚上。一覺起就來多了一個抓痕。開始……開始是紅色的,不疼不癢,慢慢顏色就變深,到現(xiàn)在就變成了這樣。”
我看著老板娘梨花帶雨的模樣,問她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?
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,瞳孔放大,抱著肩膀打起了哆嗦。
我疑惑的盯著她,但沒有催問。
過了一會,老板娘抓著頭發(fā)說:“還有……還有就是這六天,不管我是住自己家,還是住酒店,只要一覺醒來就是在外婆家。我沒騙你,就是一覺起來,從一個位置換到了另一個位置,酒店監(jiān)控都沒拍到我怎么離開房間的。小奇爺,求求你了,求求你救救我。我不想死,只要你救我,我什么都答應(yīng)你……”
“等著!”
我學(xué)的梅花易數(shù)可以掐指算事,但算不精準(zhǔn),這事很蹊蹺,我打算起卦,算一下她碰到了什么東西。
跑去洗了一個澡,換了一身干凈衣服,拿銅臉盆打了一盆水,放在卦桌上。
洗干凈手,一拍桌面,龜甲震起來。
抄著龜甲根據(jù)時辰,搖了幾下,六枚骨錢掉在桌上。
咔嚓。
六枚鱷魚骨制作的錢幣,全部裂開,斷成了兩半。
我氣息凌亂的一口血噴出去。
老板娘焦急的跑到桌案邊,面色沉重的幾次張嘴想問什么,卻沒問。
我調(diào)整好氣息,說沒事。
這件事不能算?
打我入門以來,只有算不準(zhǔn)的事,還沒碰到不能算的事。碰到這茬,我對二太爺?shù)倪z訓(xùn)更慎重了,但出于個人性格,這件事我還剛上了。
我精神緊繃的站起來說:“走,去清明橋。”
清明橋在縣城北側(cè),是老城區(qū)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很偏了。車到清明橋上,一眼看去,遠處的山上郁郁蔥蔥。我專程下車去橋下看了一下水質(zhì),保持的也挺好。
山清水秀出人杰,就是說風(fēng)水好。如今天下太平,風(fēng)水又不錯,再猛的東西也翻不起什么大浪。二太爺那年頭到處打仗,民不聊生,碰到的東西自然就兇了。
我想通了這一點,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微放緩了一些。
到了宅子,沿河而建的兩層老樓房,我在屋里上下看了一圈,沒什么異常。
倒是屋后的碼頭有點意思。
這一排人家,家家戶戶后面都有碼頭,是幾十年前洗菜,洗衣服用的。
兩邊鄰居家的碼頭,經(jīng)久不用,長滿了厚厚的青苔。而老板娘家,碼頭上一點青苔也沒有。青石表面做的是魚鱗防滑。在陽光照耀下,反射著魚鱗一樣的光輝,耀耀生輝。
我走到碼頭上伸了個懶腰,蹲在碼頭邊上一看,碼頭泡在水里的部份,一顆螺絲也沒看到。
老板娘緊張的跟在旁邊,問我看出什么沒?
我指著碼頭說:“碼頭是你清理的嗎?”
??!
老板娘左右看了幾眼,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問題,受驚的長大了小嘴。盯著腳下干凈的碼頭,“打……打我外婆去世,我一個月來收拾一次屋子,偶爾會住一天。我……我并沒找人清理碼頭。”
“從這棟房子成為你的起,你是不是財運亨通?并且抽獎一些小獎,基本上都會中。”
“是,是。”
老板娘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,又吁出一口氣說:“我碰到這種事,我媽說能救我的只有你爺爺,本來……本來我找你是抱著死馬當(dāng)活馬醫(yī)的心態(tài)……”
她怎么想跟我沒關(guān)系。我確認(rèn)了她的運氣好,不禁皺起了眉頭。
這房子的整體風(fēng)水一般般,以前家家戶戶都是迎鯉小碼頭,這也就沒什么了。
但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,別人家的迎鯉小碼頭都廢了,這一排房子就剩下了這一個。
這條河產(chǎn)生的錦鯉之氣,還不唰唰往房子里灌。
老板娘就是一個行走的小錦鯉。
俗話說烏鴉不落無墳地,邪祟不找好運人,她怎么會撞邪?
老板娘見我不說話,以為我生氣了,連忙解釋并沒有別的什么意思。
除了這個發(fā)現(xiàn),留在這也看不出什么,我說:“今晚你再開個房,套間。我住客廳,你住房間,看看情況再說?”一個大活人還能莫名其妙的飛了,這件事我半信半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