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楊燦早該想起這件事,但今天發(fā)生的一系列變故實在太快,昨天晚上他還在享受著贊譽和崇拜,今天卻已經(jīng)身在牢獄之中。
幾次險些想起來的時候,又無緣無故被打斷,因此直到佘賽花提及進宮這件事,他才終于想起了蘑菇妹妹,以及兩天前在池塘邊的情景。
楊燦說:“原本我以為那個阮氏不過是失足落水,但李參卻告訴我,她是被捆住四肢,裝進麻袋中丟進池水里的,現(xiàn)在細細想來,我覺得那天看到的兩名家丁,可能就是在行兇。”
“當時公主還跟我說,那兩名家丁身上的穿戴很眼熟。我說那是因為辛家的布匹綢緞供應(yīng)皇宮大內(nèi),所以常在宮中生活自然眼熟。”
佘賽花眼前一亮,這可是相當關(guān)鍵的證據(jù)。
如果楊燦當天看到的兩名家丁,正是往池塘里丟下了被裝進麻袋的阮氏。那么楊燦身上的行兇嫌疑就完全可以被排除了。
萬幸的是楊燦作為目前的嫌疑人,所給出的自證證據(jù)不可能被采信,但當時壽康公主跟他在一起,同樣看到了這個情景。
小公主可是皇帝的掌上明珠,受盡榮寵,只要她站出來為楊燦作證,那么就沒有人會質(zhì)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。
“這個證據(jù)非常重要,是燦兒洗脫嫌疑的關(guān)鍵所在。”
佘賽花當機立斷,馬上對羅文昭吩咐起來。
“文昭,你明天隨我一起進宮,我去覲見皇上說明此事,你去后宮見長孫皇后,并且請求壽康公主能夠出面為燦兒作證。”
佘賽花心中了然,壽康公主是楊燦擺脫嫌疑的重要證人,但要想搬出公主來為他們說話,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尤其是考慮到,楊燦和公主為何會私下出現(xiàn)在池塘邊,只這一點就很難解釋清楚?;始易钤谝獾木褪穷伱妫@件事情一旦傳出去,外面必然會對公主和楊燦之間的關(guān)系,做出許多無端揣測。
公主的純潔不容玷污,這也正是橫亙在眼前最嚴重的阻礙。
楊燦不一會兒就吃飽喝足,拍拍肚皮不忘夸贊大嫂的廚藝。
隨后他便列出了三條使自己擺脫嫌疑的關(guān)鍵條件,第一是要查清阮氏的死亡時間,究竟是不是跟兩天前他們見到的場景吻合。
第二,請壽康公主出面,說明當天她跟楊燦一起從池塘岸邊經(jīng)過,并看到了辛府兩名家丁的可疑舉動。
第三,如果阮氏遇害的時間并非是兩天前,那么只要確定他真正的遇害時間,同時提供楊燦當時沒有作證條件的人證物證,同樣可以洗清他的嫌疑。
最后楊燦又補充道:“以上三個條件,只要滿足其中的兩條,李參就不可能把黑鍋往我頭上扣。同時,要是我們能夠找到當天那兩個家丁,說不定就能順藤摸瓜,直接揪出那個真正的兇手。”
佘賽花此時相當欣慰,他看著楊燦面臨不利的處境,依然鎮(zhèn)定自若,從容應(yīng)對的樣子,便覺得他這個幼子將來必定如雄鷹展翅,一飛沖天。
事情商議已定,在楊燦的催促下佘賽花等人才離開大牢。
楊燦把剩下的那些酒菜留了下來,一并帶回了牢房之中。
“大家萍水相逢,今天我楊燦只能請你們吃些殘羹剩飯,不過這也是我一份心意。來,不用客氣,你們就權(quán)且當作是我的見面禮吧。”
楊燦將這些雞鴨魚肉統(tǒng)統(tǒng)分給大家,牢房中幾乎所有人都趨之若鶩,在他們心中此時楊燦簡直就是貴人,自從進來后哪里有機會嘗到這些美味。
不過也有一個人對此不聞不問,始終默默蹲在角落里,一頭散亂的頭發(fā)遮住他半張面孔,也不知道他此時是睜著眼睛,還是在呼呼大睡。
楊燦注意到了這個怪人,他問趙勇:“他是干什么的,從我進來到現(xiàn)在,好像一直就蜷縮在墻角,一動都不動?”
那趙勇撕了一條雞腿,邊啃邊回答:“這人一直都這樣,從進來的第一天起就沒說過一個字。我之前還故意找過他的麻煩,可誰知道無論是打他罵他,就是一聲不吭,跟個活死人似的。”
“他當真什么話都沒說過?”
“要是細究起來的話,倒是經(jīng)常在睡夢中說些胡言亂語,像是什么居心叵測,狼狽為奸之類的,盡是一些罵人的話。”
“我尋思這家伙應(yīng)該是在外面被人害了,才落到現(xiàn)在這般田地。心中憤恨難平之下,結(jié)果就給憋成了瘋子。”
楊燦對這個人產(chǎn)生了好奇心,他拿起殘存的幾塊紅燒肉,遞到了這個人的面前。
“兄弟,我叫楊燦,你不如吃點東西,然后慢慢將你心中的恨事說出來,說不定事情沒有你想象中那么難。”
然而,這個人并沒有理會楊燦,只是獨自一動不動地背靠墻角?,F(xiàn)在雖然能夠看到他睜開的雙眼,可是眼神中卻空洞無神,仿佛早已經(jīng)心如死灰一般。
“這可是難得的葷腥,平日這里絕對吃不到這么大塊的肥肉。”楊燦還不死心,將肉拿到這人眼前來回晃了晃。
結(jié)果這人始終不為所動,也完全沒有抬眼瞧上楊燦一眼。
楊燦有些失望,心說該不會真像趙勇所說,是個瘋子吧。
他只好轉(zhuǎn)過身,不再多作理會??删驮谒麑⑥D(zhuǎn)未轉(zhuǎn)的時候,這人竟然開口說話了。
“楊公子,你可否請我喝杯酒呢?”
楊燦笑了起來,起身拿過酒壺酒杯,在這人面前斟上了一杯。
“這可是我家中自釀的米酒,你即便有再多錢也難有機會嘗到。”
那人將遮擋面孔的頭發(fā)挽了起來,問道:“噢?為何有錢都買不到?”
“因為我們楊家的酒,只與朋友一同品嘗。”
“看來我今天是交了好運,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已將我視作朋友?”
楊燦豪氣地答道:“眼下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,交你這個朋友又有何妨?”
這人終于徹底將頭抬了起來,看他消瘦的面孔透著堅毅,言談舉止間有著遮掩不住的儒雅之氣,想必之前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