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因為我爸在鸮河投河自殺我對鸮河心有抵觸。
而是,這鸮河是我心里的禁地。
鸮河,也就是那條關(guān)于七子溝傳說里的旱河。
長話短說,上初中那會,我有兩個好兄弟,一個大夏天里,我和這兩位好兄弟逃課去鸮河里游泳。
也就是那次,我那兩個好兄弟,便再也沒從鸮河里出來了。
那一天,我到死都不會忘。
我和那兩個好兄弟來到鸮河邊,我還沒來得及把褲頭脫了,我那兩個好兄弟,便一個接一個的猛進(jìn)了鸮河里。
猛,就是扎猛子,借著慣力潛水的意思。
那一天,鸮河的水是平的,我聽到我那兩個兄弟扎猛子的聲音,心里也急的跟火燒子似的。
急急火火的脫了大褲衩子,我一只腳都踩在鸮河水里了,可是……
那本是平靜的河面,突然白浪滔天,跟鍋里的煮水一般,向上冒著一堆堆的白氣泡。
“咕嘟,咕嘟——”
那一刻,我傻了,猛一下子從水里把腳給收了回來。
我眼睜睜的看著我那兩個好兄弟,就那么在一堆堆白氣泡里拼命的揮動著雙手。
我什么都聽不到,眼睛里只有他們在“沸水”中撲騰的身影。
一道湍急的白浪好像一個大鍋蓋一樣的,猛的一下蓋在了他們兩個人的頭上。
活不成了,我知道,我這兩個好兄弟已經(jīng)活不成了。
這件事已經(jīng)過去六年了,我那兩個好兄弟的尸體直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找到。
而我從那事兒起,就再也不敢去鸮河了。
我能感覺到,這會我的臉都白了。
可是這吉普車不是我開的,我想停都停不下來。
我知道這會跟他們說什么都沒有用了,他們是鐵了心的要去鸮河。
鸮河本就和七子溝是相連的,我去七子溝時,也從來不接近這條鸮河。
無論我心里愿不愿意,車子已經(jīng)開到了鸮河邊。
在女人如刀子般的眼神下,我也是磨磨唧唧的跳下了車。
還好,這個河邊不是我那兩個兄弟犧牲的河邊,這也是我唯一慶幸的地方。
無論關(guān)于那個七子溝的傳說是不是真的,但是,這鸮河兩邊卻是實實在在的坐落著好幾座連綿不絕的小山。
我們這個地方屬于黃土高坡,山多,但都不高。
站在山腳,就能看清山頂。
我是實在不知道,這伙人來這里能找到啥?
停在鸮河邊的一共足足有七輛黑吉普。
那些黑臉漢子們跳下車后,便紛紛聚攏到了這個女人的身邊。
加上我,我們這一個隊伍一共是二十九個人。
除了我之外,這二十八個人都是這個女人的手下,好像,我現(xiàn)在也是這個女人的手下了。
這個冷艷女人在我們這堆男人的眾星捧月下走到了鸮河邊。
走到鸮河邊,這個女人便站在那兒不動了。
“北有五大仙,聽說你們這里也有四大仙?”
女人站在鸮河邊,這句話也是背對著我們說的。
這是在問誰?沒指名道姓???
我正納悶著,成叔和大背頭卻都看向了我。
那眼中的意思,可不就是在問你嗎?
原來是在問我啊。
“你說的四大仙我還真沒聽說過,不過我倒知道四妖子。”
我看著女人的背影老實的回答道。
“哦?說來聽聽。”
我聽不出女人聲音里的情緒,好像這個女人說話不會陰陽頓挫一樣。
“這四妖子雖然是我們這里的謠傳,但這四妖子可都是活生生的。”
“我們這里也把這四妖子叫做魑魅魍魎。”
我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能夠清楚的看到成叔那一雙眼珠子也是輕輕的跳了一下。
“先說這魑魅魍魎中的魑魅吧,因為魍魎這兩種動物,我們風(fēng)安沒有。”
“魑就是大蟒,深山里的蟒蛇。”
“魅就是老鸮,上了年紀(jì)的貓頭鷹。”
我怕他們聽不懂,還刻意在后面加以說明了一下。
“我們這里將這兩種動物叫做二妖子。”
“嗯,知道了。”
女人從鸮河邊轉(zhuǎn)過了身來,踩著腳下的鵝卵石一步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。
“知道我為什么不請他們做我的向?qū)?,而請你嗎?rdquo;
聽到女人的這句問話,這不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嗎?
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。
“因為你爸。”
女人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這句話,不過這句話怎么聽起來有點罵人的意思呢?
“是你爸找到了他的疑靈,并帶著他的六個朋友,將疑靈內(nèi)的東西取了出來。”
“那個疑靈我已經(jīng)去過了,里面并沒有我要找的東西。”
我迎著這女人如刀子一般的眼睛說道:“就因為這個?”
“嗯,能在這蒼茫大山里準(zhǔn)確的找到他的疑靈,沒有一點道行的話,是辦不到的。”
“我看過那個盜口,下鏟準(zhǔn)確,每一鏟的力道也拿捏的極為講究。”
說實話,我聽的是有點心驚的。
我爸是做什么的當(dāng)兒子的我能不知道,他就是一個勤勤懇懇,起早貪黑只知道下井的老實礦工,說他有探靈宮的本事?打死我都不信。
“尋、聽、探、掘、入,這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五已要訣。”
女人用一雙如刀子般的眼睛再次盯著我,說出了這句話。
就好像,她是鐵了心的要從我眼睛里看到些什么東西一樣。
“所謂尋,便是一看、二聽、三辨。”
“不同于民間的風(fēng)水師,這一行講究的是眼力,判山、估地、聞水,在我們這一行中,這尋字一技便叫做通鑒。”
“你旁邊的這位顧一成先生便是我這次請來的通鑒,你可以叫他顧通鑒。”
女人從風(fēng)衣口袋里伸出一只帶著黑手套的手指向了站在我旁邊的年輕大背頭。
這大背頭看了我一眼,便從我身上移開了目光。
傲!
我能從這個大背頭的眼神里看到他的傲氣。
“尋字之下便是聽,聽便是斷,斷地門,聽土音,這門技藝,是從古時軍隊中的斥候一系而演變出的技藝。在我們這一行中,擁有這種技藝的叫做探候。”
女人再次伸手指向了我的身后。
我下意識的順著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。
在一群黑大漢中,我看到了一個和我爸歲數(shù)差不多的中年人,這個中年人,一身黑色中山裝,還戴了一副黑墨鏡。
見我看他,這黑墨鏡竟是別過了頭去。
草!
牛逼什么啊你。
“這位是茍先生,是我這次專門從茍家請來的探候,你可以叫他茍?zhí)胶颉?rdquo;
這女人的聲音吧,本就是一個個調(diào)調(diào),不分陰陽頓挫,可是當(dāng)我聽到茍?zhí)胶蜻@三個字的時候,真的是想笑啊。
“茍他猴?”
我故意將聲貝抬高了幾分說道。
“不是茍他猴,是茍?zhí)胶?,或者你可以直接叫他茍先生?rdquo;
我分明是在調(diào)侃,這女人竟還一本正經(jīng)的給我糾正發(fā)音。
“聽地門,定靈宮,其下便是探。”
“這探字一門,盧川嚴(yán)家是這此中的高手,這次我并沒有請來嚴(yán)家的人,所以也無需向你闡述。”
這女人說話,怎么有時候還會帶點古人的味道呢?
“定出靈宮生門,便是掘了。”
“只是,這掘門一技,早已失傳。”
女人用那雙帶刀子的眼睛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說道。
我知道女人是啥意思,可是你在對我意味深長也沒用啊,你這是指望我就是那個什么掘門的傳人嗎?
“秦玥,羋門傳人。”
女人看著我的眼睛,并向我伸出了手。
這是啥意思?和我握手嗎?還帶著皮手套和我握手?
這我可不敢握。
女人給我講解的這么清楚,我要是再不知道這一伙人是干嘛的,這二十幾年的飯我可真是白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