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事在我這兒,就算徹底翻篇了,以后誰都不許再提!小浪,媽這次委屈了你,以后一定好好彌補你!”
李翠芳有心平息事端,方飛浪也沒想和她對著干,索性跟著說起漂亮話,“媽說得對!一家人,不說兩家話!”
“姨奶奶,這事都怪孫子辦事不周!錯在我!我也是因為不懂行,被人給騙了!啥也不說了,都在酒里了!我敬您和小姨夫一杯!改天再上門負荊請罪!”
說完,將杯中酒一飲而盡。
“好外甥,下次長點心!別再被人騙了!”
方飛浪沒有端酒杯,視線只在趙錢孫和周冰倩身上停留了半秒,就知道這事沒完了。
和趙錢孫對上視線的一刻,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不服輸?shù)纳裆?,甚至還有一絲挑釁!
也不知道是裝慣了孫子,還是天生就是軟骨頭,趙錢孫處理應(yīng)對危機的能力,著實讓方飛浪刮目相看。
這么厚臉皮的人,絕對人才!
周友乾“嘿嘿”一笑,邊給老丈人倒酒邊問,“老泰山,我有個朋友,惦記您手里的富貴蟲挺長時間了,您啥時候出手,一定先聯(lián)系我,我給你們牽個線!”
華守義不動聲色地看著女婿,眸光越發(fā)深沉。
好歹也是半個兒子,周友乾一撅屁股,華守義就知道他拉啥屎!
這么明顯的替人出頭,他能看不出來?
怎么著?還是個連環(huán)計?
先替方飛浪出頭,再惦記他手里的寶貝?如此看來,“那位朋友”應(yīng)該也是方飛浪吧?
來回這么一想,竟全對上了!
“告訴你朋友別惦記了!不賣!”華守義抿了一口小酒,由衷感慨道,“養(yǎng)成一只富貴蟲需要三年時間,而成功率只有十萬分之一!現(xiàn)如今,我也老了,不打算再費心力養(yǎng)了!這最后一只,我是留給自己續(xù)命的!”
周友乾啞然失笑,一臉無能為力地看向方飛浪,用表情告訴他,自己盡力了!
方飛浪薄唇輕抿,心里像熬過一副中藥,翻滾著一股不可名狀的苦味。
中醫(yī)把“方”稱之為“陣”,組方時遵循一定的原則,如同打仗運用一定的兵法調(diào)兵遣將、排兵布陣。
因此,組方(開方)是一個由簡到繁、發(fā)揮藥物最大功效、把毒副作用降到最低的過程。
“君臣佐使”是中醫(yī)組方的基本原則,君藥是針對主證或主病起主要治療作用的藥物。它的藥力居方中之首,用量較作為臣藥、佐藥應(yīng)用時要大。
在一個方劑中,君藥是首要的、不可缺少的。
在治療女兒的方子里,富貴蟲就是這味“君藥”!
世上治病良方,何止千百種!
只不過,其他藥方所需的“君藥”,大部分已經(jīng)在市場上絕跡了。
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就算有方子有如何,沒有核心“君藥”也枉然!
所以,方飛浪對富貴蟲勢在必得!
就算偷搶拐騙無所不用其極,也要拿到富貴蟲替女兒治??!
周友乾看著好友沉默,心里也跟著著急,就算老丈人把話說死了,也惦記著再替方飛浪努把力。
不過,這些具體事,他打算以后再說。
一桌人談笑風(fēng)生,眼看著飯局就到了尾聲。
趙錢孫覺得時機已到,方才開口道,“老神醫(yī),小輩厚著臉皮來蹭您的接風(fēng)宴,倒不是貪這一杯酒,實在是因為心里急啊!”
華守義緩緩撩起眼皮,眼中射出一道精芒,終于說到正題了!
“我奶奶病重多日,已經(jīng)藥石無靈……”
趙錢孫狠抹了一把鱷魚淚,快步走到華守義跟前,紅著眼睛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他面前,雙手握住他的大手,“老神醫(yī),求求您,救救我奶奶吧!她呼吸困難,整天都要吸氧,我看著心如刀割!要是能用我的健康換來她老人家的健康,我減壽十年也愿意!”
華守義粗略回憶一下,想起趙錢孫的奶奶,就是李翠芳的親姐姐李翠菊。
這幾年,李翠菊沒少找他看病,如今她已病入膏肓,無藥可救。
不然的話,憑著徒兒李翠芳的面子,他怎么也要去看上一看。
“老夫行醫(yī),素來有三不治!其一,不遵醫(yī)囑者不治。其二,重財輕病者不治。其三,病入膏肓者不治。”
華守義端起酒杯,淺淺抿了一口,轉(zhuǎn)而看向李翠芳,“我上次給你姐姐治病時,斷言她活不過今年中秋,這話,你未曾據(jù)實相告吧?”
李翠芳紅著眼睛點點頭,對姐姐李翠菊的真實病情,她心里比誰都清楚!
瞞到現(xiàn)在不敢說出實情,也是怕父親承受不?。?/p>
“請老神醫(yī)破例,替我奶奶續(xù)命!趙錢孫給您磕頭了!”趙錢孫聲淚俱下,“嘭”“嘭”磕起頭來,直磕得額頭淤青一片。
周冰倩見狀,也跟著跪到趙錢孫身旁,一起磕頭哀求。
畢竟是要嫁入趙家的人,該表現(xiàn)的時機絕不能錯過!
華守義起身讓開趙錢孫磕頭的方向,并不承他這份哀求之情。
“我不可能破壞自己定下的規(guī)矩,你何苦強人所難!”
說完,拂袖離去。
陸夢萌見師傅起身,也跟著起身站了起來,她早就呆得不耐煩了,礙著情面沒走而已。
“老師……”李翠芳忙快步追上去,“老師,您這次過來,還住我們家吧!房間我都給您收拾好了,還是您上次住的那間!飲食方面,我也都交代下去了,保管不會出大錯。”
華守義沒言語,倒是步伐放慢了一些。
平時高高在上的李翠芳,如今卑微得快伏在地上,就為了哀求老頭子到自己家里去住。下一步,估計也是替姐姐開口求情吧!
方飛浪無可奈何地搖搖頭,真正的神醫(yī)在這里!
何必去求一個嘰嘰歪歪的老頭子?
“師姐,我已經(jīng)替師傅預(yù)定了酒店,就不麻煩您了。”陸夢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面無表情地說道。
“小師妹,老師每回來沙市,都住我家,住酒店他不習(xí)慣!”
李翠芳畢恭畢敬地雙手交疊放在身前,柔聲細語道,“小師妹頭一次來沙市,怎么也要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!我年紀大你不少,怕玩不到一起,就叫我女兒女婿陪你四處轉(zhuǎn)轉(zhuǎn)!你看,好不好?”
陸夢萌斜了一眼方飛浪,壓根就沒瞧得起他,不過礙著面子,也不好拒絕。
見陸夢萌沒吭聲,李翠芳就默認她同意了,拍著手笑道,“那就這么定了!小浪,你替媽照顧好萌萌,可不許怠慢了她喲!”
丈母娘的陪吃陪玩指示,方飛浪連拒絕的權(quán)利都沒有!只能笑呵呵地接下這份苦差事。
一群人像沒事人似的定行程,落實住所,全然忘記包間里還跪著兩個可憐蟲。
“老公,起來吧!人都走了。”
周冰倩起身,伸手去攙趙錢孫,被趙錢孫狠狠甩開胳膊,“你剛才一直盯著方飛浪看,是不是后悔和他離婚了?”
聞言,周冰倩的心,一下緊縮起來,好像冰涼的蛇爬上了脊背。
“沒有!怎么可能!我和那個廢物永遠不可能再復(fù)合了!老公,我的人和心都屬于你,你這么說,我好傷心!難道你還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?”
說話間,周冰倩的淚水涌了出來,趙錢孫半信半疑的看著她,伸手替她拭去眼淚,“行了!我信你!”
“老公,奶奶的病,該怎么辦?”
周冰倩心里對那個老不死的毫不關(guān)心,嘴上還要裝作特別關(guān)心。
趙錢孫盯著周冰倩看了半天,忽然變了一副語氣,“奶奶的病,只能靠你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