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十抵達酷檔縣，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必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，雖沒啥城府，他也不可能傻乎乎地直接將車開到萬萬想不到公司門口，而是打了個電話將哥哥約出，自己則在路邊藥店買好了口罩。

將車在小縣城的酒店停好后，倆人最終約見在提前確定的小飯館兒，地處偏僻，平時行人寥寥。

此刻萬十正戴著口罩站在酒店門口等候哥哥萬千的出租車，沒有注意到街拐角處冒氣的那一縷青煙。

何家的每一輛車都有定位裝置，那輛銀色的勞斯萊斯自然也不例外，何慎有意調(diào)查萬小壬，卻還沒到親自出手的地步，只是今兒湊巧了。

聽說萬小壬近日在何家發(fā)生的事情，知道他今天返回秤鐸市，本想找他談?wù)?，卻沒想一跟就跟到了酷檔縣。

這更加提起了他心中的好奇，萬小壬來這偏遠的小縣城干嘛，還戴著口罩和帽子，偽裝成一副要干壞事兒的模樣。

何慎的第一反應(yīng)是與韓笑笑有關(guān)，心中暗暗估量，難道韓笑笑沒死？

煙滅了，十多分鐘過后，一輛出租車停到萬十身前，只見他竟跟司機揮了揮手，像是在跟熟人打招呼一般，上車離去。

開車太過招搖，一時又無出租車路過，何慎只好攔下一輛電動三輪，勉強跟上那輛出租車。

“師傅，您這是要到哪家按摩店去??？”

何慎愣了愣，估摸著三輪車夫誤把他當作了盲人，抬了抬墨鏡，拿出一張紅票子，“跟上前面那輛出租車，跟進了哈”。

小縣城，綠蔭下，車棚蔽日，微風拂面，本該是愜意享受的，但對何慎來說，他完全感受不到........

出租車開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子中，小縣城本就行人稀少，這地兒就更是人跡罕至了。

胖妹餐館的招牌斜斜歪歪滿是集塵和油污，看著破舊不堪的深巷飯館兒，店里卻是高朋滿座，以至于萬十與萬千兄弟倆不得不坐在擺在路中間的攤位上。

人跡罕至，誰又在乎呢？而店內(nèi)滿座的食客們大多也不過鄰里街坊罷了。

萬十沒有摘下口罩，“哥，這就是你說的地方特色？”。

萬千笑了笑，指著店里的一干老頭兒老太太，“來這兒吃飯的都是些鄰里街坊，年齡偏大的人居多，你知道為什么嗎？”。

“哼，難道是因為價格便宜？”

“笨，待會兒菜上桌了你就知道我說的特色是什么了”

何慎緊隨其后抵達目的地，沒下三輪車，見著萬小壬和戴口罩的男人坐在街邊，若是直端端走過去肯定會同對方打照面，便詢問道車夫：“欸，師傅，這飯店只有這一個門兒嗎？”。

“哦，您說胖妹餐館啊，有后門啊，我?guī)@過去”

“行”

后門，后門，胖妹餐館靠著正路人流較大的入口被稱為后門，中午時分，人來人往，鮮見有人進門用餐，畢竟這裝修老舊的餐館兒連個招牌都沒有，店內(nèi)更是坐著一幫喝茶老人，一看就令人沒有食欲。

晃眼一看甚至?xí)詾檫@是個茶館、老年協(xié)會呢.......

晃眼一看？進入餐館的何慎仔細瞅了瞅另一側(cè)門口坐著的倆人，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。

萬小壬剛剛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是一身黑，戴著口罩和帽子，此刻怎是西裝革履？而坐在他對面的人則是他方才那身打扮，眉宇之間也.......

在萬十摘掉口罩的那一剎，何慎呆住了，兩個萬小壬？

“哥，這就是你說的特色?。控i肘、臘肉、排骨雞，全葷？”

萬千笑著回應(yīng)道弟弟，“嘗一口你就能明白”。

萬十將信將疑地盯著哥哥，一口豬肘，軟爛咸香，不需用嚼，皮肉即刻在舌尖化開。

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，再是臘肉、雞肉排骨紛紛如此，入口即化。

不是本地人不知當季櫻桃賤，不是本地人不知胖妹餐館好，為何這破舊老店能在深巷招攬一幫子熟客。

因為食客們都知道他家的肉爛，并不是貶義詞，而是指他家肉食燉煮時間長，軟糯得像年糕一般。

手法雖然粗糙，但卻是牙口不好的中老年人解饞的最佳地兒，偶爾也會憑借其特色吸引像萬千一般的少年。

“哇，這丫的比那啥牛排、鵝肝好吃多了啊”

“我說什么來著，整點兒酒嗎？”

“整！”

兄弟倆吃著，萬十是又哭又笑，一口酒一口肉一支香煙一抹眼淚，反觀萬千滴酒不沾，煙也沒點.......何慎看得發(fā)愣，這就解釋了為何第一次見到萬小壬時他奇怪的反應(yīng)，以及時而抽煙時而不抽的行為。

“這位老板，有空位了，您吃點兒什么？”

“隨便，都來點兒吧”

用油滑的筷子簍擋住臉，何慎在座位上悄悄觀察著倆人，美食與前，食之無味。

看來萬小壬同韓笑笑一樣藏著很多秘密，自己得先搞清楚倆人之間的關(guān)系才行，兄弟？替身？

何慎這樣慎重的人必然不會當場上前發(fā)問，太過魯莽了，既暴露自己跟蹤萬小壬，也不會得到對方誠懇的回應(yīng)，靜觀其變是目前最好的選擇，可惜的是距離太遠，他無法聽清雙方在交談什么。

想必一定是什么陰謀詭計吧？

“怎么，萬倆月始終沒逃脫倆月的魔咒？”

“哥，你就別嘲諷我了，我心里難受啊，這次真是動了真心了”

萬千笑著，“哪次你沒動真心，哪次不是哭著找我喝酒？”

萬十放下了筷子，眼神不滿，“哪次你又喝了呢？就擱那兒干看我哭，還丫錄像拍照，嚯，要換做外人，我真動手抽他丫的！”。

萬十于空中揮舞著雙手，而將一切看在眼里的何慎卻以為他是在手舞足蹈地描繪未來藍圖，以為萬小壬不止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簡單。

莫約是跟放浪形骸的何笑笑是同一種人，外粗內(nèi)細，這一點倒是挺像萬豪........

“行了，行了，你別比劃了，說說接下來住哪兒的問題吧”

“嗨，小問題”，萬十悶了口酒，“這些你應(yīng)該都想好了吧，用得著我操心？”。

的確，從萬十第一次說跟何樂樂產(chǎn)生矛盾的時候，萬千就開始考慮萬十失敗回歸的后續(xù)事務(wù)了。

“就住在酷檔縣吧？怎樣？”

“??？這鳥不拉屎的地兒”

一聲大喊，引來眾人注目，但很快食客們又將目光移向各自面前的美食，不再多看，可就那么一眼，醉酒的萬十恍惚間注意到了戴墨鏡的何慎。

萬千勸解道：“啥鳥不拉屎啊，這地兒挺好的，你放松放松，靜養(yǎng)一段時間，現(xiàn)在我住在萬家，不方便同你見面，雖能無障礙交流，可萬一你就有事兒呢，在酷檔縣至少我還有空能顧得上來”。

“哥...”，萬十盯著哥哥，“你回頭看看，那人像不像何慎？”

“誰？”

“就店里靠墻那桌，戴墨鏡低頭吃飯的男人”

萬十醉酒眼花，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見到了何慎........而當哥哥萬千回頭的時刻，靠墻那桌兒早就沒了人影。

“沒有啊”

雖極有可能是弟弟眼花，但萬千仍是起身走進了店里，左右查看，終是見到一個身著藍色工裝戴著墨鏡的男子正在拿碗盛飯。

他將手搭在對方肩頭，對方受驚轉(zhuǎn)身，摘下墨鏡，只見中年人布滿褶皺的臉上寫滿疑問，一看便是長期在戶外從事體力勞動的人。

“您是？”

“哦，不好意思，認錯人了”

萬千笑著回到座位上，收走了萬十的酒杯，“別喝了，眼花了吧，那哪兒是什么何慎啊，再說他能跟你到這兒來？”。

萬千朝店內(nèi)靠墻那桌指了指，“仔細看看”。

“不應(yīng)該啊......”，萬十疑惑著，“或許我真的喝多了吧”。

“哈哈哈哈”

萬千訕笑，忽而皺眉，猛地一回頭，發(fā)現(xiàn)那桌餐桌上有兩個白色瓷碗，也就是盛飯所用的碗，腦中回想起剛那男子盛飯的細節(jié)，空碗中未沾任何湯汁米飯。

米飯干凈尚可解釋為這人珍惜糧食，但胖妹餐館的菜品皆是鹵制，不可能吃過一碗飯，碗中一點兒湯汁的痕跡都沒有.....除非客人是用舔的，正常人都不會那樣做吧？

萬千皺眉起身，快步走向那狼吞虎咽的藍衣男子。

“哥..哥你干嘛去？”

萬千沒理會萬十，行至男子身前，看了看那殘余大半米飯的瓷碗，客氣詢問到對方：“你這墨鏡是有人給你的吧？”。

車夫擦了擦嘴角的湯汁，太久沒吃頓肉，頗為失態(tài)，“是...是啊，剛我載一個客人到這兒，他讓我在門口等他，突然就跑出來了，把墨鏡給我戴上，還說請我吃頓飯”。

萬千眼珠子打轉(zhuǎn)，腦內(nèi)飛速運轉(zhuǎn)，疾步?jīng)_到了餐館的后門門口，左顧右盼，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可疑人物的蹤影.......

“淦！”，怪只怪一時大意，錯過了找到對方的第一時機。

隨即他回到餐館內(nèi)，坐在三輪車夫面前，“要不再給您加點兒菜，您邊吃，邊回答我一點問題”。

三輪車夫也不是傻子....意識到了事有蹊蹺，憨厚笑著，推辭道：“不...不了，我這都吃飽了，別浪費”。

“那我給您點兒錢吧？”

【啪】

幾張紅票拍在上桌。

“義不容辭！知無不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