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地洞打得從容,寬度高度都很適中,也較為筆直,雖然看起來一馬平川,但鬼知道這幽深的地洞里會有什么突發(fā)情況,我們身在其中,并不敢大意,時刻注意每一個細節(jié)。
不過剛剛死里逃生,心中余悸未消,有些擔(dān)心鬼蟲會追上來,黑三時不時回頭去看那團燃燒著的火堆,令我和狗鵬也跟著忐忑,腳下的步子不敢放得太慢。
地洞的洞壁上,盡是工具挖過的痕跡,想必正是林喜他們的手筆,我看在眼里,說來還真是,心中竟有一絲莫名的親切感。
路上,黑三一直在夸狗鵬急中生智,對他想出的簡易火把是贊不絕口,狗鵬則是前言不搭后語地跟黑三扯皮,根本沒過腦子,看來應(yīng)該是在暗自盤算著什么。
這期間我就在想,林喜說他們看到了山腹中的鎖鏈,那么我們只要順著地道去走,不出意外的話,也同樣能見到,只是,他們究竟遇到了什么樣的危險,只逃出林喜一人?難道是死在了鬼鍬甲這?可若是遇到了鬼鍬甲的襲擊,連自救都來不及,哪里還有空閑去打地洞,就算都帶著火把,也難以打出如此中規(guī)中矩的地洞,因為從洞壁的挖痕來看,鏟子下得既正又穩(wěn),完全不像是在倉促狀態(tài)下進行的,再看洞寬,絕非一人之力,應(yīng)該是多人同時所為,我猜想,要么是有人事先看出了端倪,用了特殊的手法,并沒有引出鬼鍬甲,要么就是有人負責(zé)用火把逼退鬼鍬甲,其他人則負責(zé)打洞,井然的分工避免了混亂的僵局,總而言之,他們在這一環(huán)節(jié)的傷亡微乎其微,甚至沒有折損,而真正使其喪命的,一定是地洞盡頭的山腹深處。
一想起事來,就沒了時間概念,也不知走了多久,前邊的狗鵬突然說。
“哎?前邊好像沒路了。”
聽狗鵬這么一說,我心里叫罵,怎么又他媽沒路了。
隨之看去,原來狗鵬所指的沒有路,并不是死路,而是那不遠的前方,貌似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路了,這,這是為何???狗鵬快步上前,看后說道。
“是一處懸崖。”
說完他就蹲在邊緣處,用手電上下左右的照射。
我不由吃驚,也跟了過去,想從他的身后繞到他的身側(cè),去看一看是怎樣一番光景。
我走至狗鵬的身后,見他在打量腳下的事物,便先停下來湊熱鬧,問他有什么發(fā)現(xiàn)。
就在這時,后面的黑三心不在焉地吹著口哨,晃晃悠悠地趕了上來,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似乎根本沒注意我們這邊的情況,竟然一下子撞在了我的身上,我背對著他,毫無防備,撞得我向前一個趔趄,轉(zhuǎn)而撞向了狗鵬,狗鵬正埋頭研究,怎有防范之心,只見他腳下一滑,把手電掉在了我的身邊,整個人卻正從懸崖的邊緣向下墜落,我心中咯噔一下,脫口大喊。
“狗鵬小心!!”與此同時我迅速伸出一只手,抓住了狗鵬的胳膊,將他掛在懸崖的側(cè)壁,為了保證安全,我趴在地上,試圖將他往上拉,黑三則愣在一旁不知所措。
事發(fā)突然,僅在一瞬之間,就連狗鵬自己也是一臉懵逼,他仰頭問我。
“我靠,剛剛什么情況?”
我說:“你問他。”
說著我看了一眼黑三,他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,兩手一攤,我真想踢他。
我對他說你特娘的惹了禍還在那看熱鬧,愣著干嘛,啊,趕緊過來搭把手啊。黑三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急忙來到我身邊,學(xué)著我的姿勢趴下來,伸出胳膊握住狗鵬的手,對狗鵬說。
“鵬哥,我不是故意的,真不是故意的,,,”
“哎行了行了,我接受你的道歉,能把我拉上去嗎先?”
狗鵬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主兒,看著挺靈巧,卻是挺沉,在我和黑三發(fā)力往上拉的時候,我習(xí)慣性地向前探出了一小截距離,剛好注意到狗鵬的胸口前,似有一懸梯,狗鵬與其近在咫尺,又怎會察覺不到,他對我倆說。
“這里有架垂直向下的懸梯,應(yīng)該是林喜他們留下的,這種懸梯結(jié)實得很,你們只管拉,我蹬著就上去了。”
我擔(dān)心這梯子會因年頭太久而有失牢固,再三讓他小心,手上也抓得更緊,我和黑三同時向上一拽,狗鵬踩著梯子就順勢上了岸,倒是沒費多大周章,真是謝天謝地,有驚無險吶。
黑三生怕狗鵬會記他這筆賬,連連發(fā)出真摯的歉意,狗鵬明白黑三的心思,笑著對他說到底拿沒拿自己當(dāng)兄弟,怎么滿嘴都是客套話,只要以后別那么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就比啥都強了。幾句談笑過后,狗鵬對我說。
“猴兒哥,洞口的衣物估計早就燒成了灰,這鬼鍬甲,,,”
“此時非彼時,要追早追過來了,沒事。”
我心想大不了就把身上的襯衫也燒了,即使真追來了,它們也是脫褲子放屁。
我現(xiàn)在的心思全在那架懸梯上,我之所以沒有急著趕路,是因為以眼下來看,要想順利到達崖底,懸梯是我們的必經(jīng)之路,可畢竟幾十年的光陰,不知這梯子還中不中用,別爬著爬著它斷了,這個可就窩心窩到家了。
但從狗鵬的字里行間,倒覺得他像是對這懸梯頗有了解,我便問他此梯是何來頭,難道有什么奧妙。
狗鵬說:“眼前的懸崖形狀奇特,側(cè)壁有些上凸下陷,要不是我懸在當(dāng)空,看到了釘在崖壁里的鋼釘,還真沒看出來這是一架狼牙懸梯,,,”
凌丘途中,崇山峻嶺陡崖峭壁,自然少不了攀云入谷,這狼牙懸梯正是泥溜子的專用攀援工具,行內(nèi)人都叫它“狼牙爬”。
狼牙爬的用料和制作流程極為繁瑣,且鮮為人知,外行人就算有所耳聞,也是略知一二,只知道狼牙爬的結(jié)實程度令人叫絕,據(jù)說其中摻入了牛板筋用以增加韌性,使梯身的安全性更加有保障。梯頭處帶有四根粗實的鋼釘,上邊兩根垂直釘入崖頂,下邊兩根斜向下釘入崖壁,原理類似拋錨,將梯子穩(wěn)穩(wěn)地掛在懸崖之上。狼牙爬的梯身并非一體,而是按照同等長度制出多段,每段上都配有掛鉤,使用者可根據(jù)懸崖的高矮自行調(diào)整,這樣不僅便于攜帶和搬運,使用起來也是非常的順手。因四根鋼釘形同四顆牢牢嵌入山體的爪牙,故而稱之為狼牙爬。
“,,,所以呀這狼牙爬的質(zhì)量是毋庸置疑的,咱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。”
聽狗鵬說完,黑三湊到懸崖的邊兒上,去細細端詳那難得一見的狼牙懸梯。
我們所在的懸崖前方,是一處中空的山腹,空間之大難以估量,用手電遠遠照去,靠近山腹側(cè)壁的地面上盡是怪石嶙峋,扭曲的形狀能讓人聯(lián)想到很多可怕的事物,看著發(fā)毛。就在此時,黑三突然對著梯子大喝了一聲。
“臥槽,是誰?!你們快來看,梯子上好像有人!”
我聞聲看去,只見在梯子的中下游處,竟然攀著一個人,在手電的光亮下,能看到他身穿軍綠色的衣服,頭戴深色小帽,他一動不動,也不抬頭,就那么在梯子上懸著,我壓低了聲音轉(zhuǎn)身問黑三這人是剛才爬上來的還是一直在那,黑三說他也沒注意,剛開始只是看了看眼巴前的梯子,順勢往下看才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我心想這特么真是吃了屎一樣,梯子上的仁兄不知是人是鬼,這梯子我們是下是不下?關(guān)鍵是他連個屁都沒有,我們無從下手啊。
我實在沒轍,拿起手電利用光束朝那人身邊胡亂晃動,想以此來試探一下那人的反應(yīng),可他就跟睡著了一樣,一點回應(yīng)都沒有。
難道是進山的道友,梯子爬到一半,發(fā)現(xiàn)上面有人,為了避免尷尬或者擔(dān)心對自己不利而裝神弄鬼?我沖著那人說道。
“兄弟,大家都是道上人,今兒趕巧碰在一起,也算緣分,我們不會對你怎么樣,莫要驚怕,若不嫌棄,咱們組個隊可否???”
那人依舊沒什么反應(yīng),我已然失去耐心,再對他說。
“我好話可說到家了,你要是再不吭聲我可往你身上扔?xùn)|西啦。”
然而我是白費口舌,那人就像沒了魂的軀殼一樣,我甚至懷疑那是一個紙人。
我最后說了句“我扔了!”在確認(rèn)他沒有任何動作和回應(yīng)之后,我拿起地上的一個土塊,照著他的頭頂豎直丟去,只聽“嘭”的一聲,土塊在那人頭頂彈開,他卻仍然靜如死水,并不為之所動。
狗鵬說:“這八成是個死人吧。”
黑三質(zhì)疑道:“死人?怎么可能死在梯子上?”
狗鵬說那是死人,倒也不無可能,如果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拼盡全力想爬上梯子逃命,不料沒爬幾步咽了氣,他生前最后一秒死死地攀附在梯子上,就會形成我們眼前的這一幕。照此看來,此人極有可能是林喜的人,我對他倆說。
“管他是活人還是死人,總不能因為他,耽誤了我們遠大的前程。”我從地上又拾起一個土疙瘩,這次可不是用來打那人,而是讓其自由落下,大概三秒之后土塊落至崖底。
將誤差考慮在內(nèi),根據(jù)物理學(xué)中的自由落體定律可以大致估算出我們距離崖底至少有三十余米。
話不多說,三人互相配合,陸續(xù)著在梯子上。這狼牙爬果然牢靠,我們?nèi)齻€人的重量加在上面,梯身竟然沒有發(fā)出一絲扭捏的聲響,如此心中大安,緩緩向下攀去。
黑三位于下方,他最先到了那人的頭頂,再用手電仔細那么一照,不由驚呼出聲。
“我滴個乖乖,是一具干尸啊,,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