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婷的回歸,讓我痛并快樂著。
痛的是,張婷取消了我的兼職,由她來擔任收銀員,美其名曰節(jié)約成本,所以我的五百大洋也泡了湯下,而快樂的是,張婷也成了網(wǎng)吧的常駐大使,雖然只可遠觀,而且只是偷偷地觀,那也養(yǎng)眼啊。
于是我有些恍惚,到底是錢重要還是特么人重要?
我一開始還有點小想法,孤男寡女的,加上我有點像她初戀男友,會不會擦出火花來,事實證明,我想多了。張婷的到來讓網(wǎng)吧的生意火到爆,夜里的機子都不閑著,有的人甚至包了夜之后,就戴個耳機聽音樂,躺在椅子上看張婷,其實大多時候,那個點張婷都已經(jīng)睡了。簡直就特么大花癡一個。這也直接導致我跟張婷根本沒有單獨接觸的機會。
我不認為張婷真的磕磣到了這一步,一方面是她暫時沒有住的地方,另一方面可能也在躲避王興貴,不過仔細一琢磨,似乎又不像,王興貴應該知道網(wǎng)吧的位置,要真想來找,早就來了。
這么過了幾天,又是個雨天。
我享受著雨點帶來的清涼,坐在主機后面,看著一部搞笑視頻,笑得前俯后仰,張婷在后腦輕拍一掌:“有什么好看的,你笑點太低了。”
我苦著臉說:“別的你也不讓看啊。”
“我警告你啊,把電腦里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電影全都給我刪了,也不要進那些不良網(wǎng)站,免得電腦又死機了,聽到?jīng)]?”
我眨巴了一下眼睛:“姐,你咋知道不良網(wǎng)站會讓電腦死機啊,是不是你經(jīng)歷過?還有,你怎么知道我有小電影?”
“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寫?”
我立馬閉嘴,張婷的到來讓我在網(wǎng)吧的位置直線下降,要是再被她猛K在我?guī)洑獾哪橗嬌吓獛讞l傷痕,以后就更沒臉做人了。
“我想吃雞腿了,給我買一個。”敲詐我一向是張婷的每日節(jié)目。
我呆了半晌:“姐,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外賣嗎?”
“送餐費不要錢的嗎?你以為姐的錢是搶來的?”張婷痛心疾首。
提到搶,我頓時來了精神:“姐,以你的功夫,不去搶銀行太可惜了。我今晚就去銀行踩點去。”
“滾犢子。”張婷暴龍風姿開始展現(xiàn),活動著手腕,“你怎么這么懶?又沒讓你跑出去買。”
我汗了一把:“姐,我不會開車。”
“你想多了,我說的是電動車,快快滴昂,不然一會雨要下大了。”
我看了一眼窗外烏云密布的天,不時響過一聲炸雷,黑著臉說:“姐,我萬一被雷劈了咋辦?”
“你又沒做虧心事,雷干嘛要劈你?”
“可是……我做了。”
張婷來了興致:“你做啥虧心事了?”
“昨晚你睡覺門沒關好,我都看到了。”這句話還沒說完,我已經(jīng)沖出去了,就聽張婷在身后咬牙切齒地大叫,“你個死項仁,我要吃十個雞腿,錢從你工資里扣!”
像這樣的調(diào)侃以前打死我也不敢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成為了常態(tài),拌拌嘴也很有樂趣,我知道像這種日子不會繼續(xù)太久,所以我非常珍惜。
騎著小電驢橫沖直撞,快快滴殺到一家炸雞店,叫了一份全家桶,又另外點了四個大雞腿,剛出門就撞在了一人身上。
“濕你馬,眼瞎啊你?”對方張口就罵。
我懶得跟他計較,說了聲對不起,結果對方不依不饒,一把薅住了我肩膀,跟著就吵吵了起來:“我屎,是你啊老鬼?戴個頭盔老子差點認不出你,喲,還粉色頭盔,怎么不戴個綠盔?”
我仔細一瞧,頓時就樂了,這丫叫黃達先,是我在技校時的死黨,人稱黃大仙,那時候沒少跟我一起惹事生非來著,畢業(yè)之后,聽說他去做部隊了,一直沒什么聯(lián)系,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他了。
“臥槽大仙,這么久不見,你這張嘴還這么臭啊。”見到他我也挺開心,嘴里也損著,“幾年沒見,你又丑出了新高度啊,以前是慘絕人寰,現(xiàn)在是慘絕狗寰啊,狗見了都怕。”
“你怕不怕?”大仙跟我鬧慣了的,從來不生氣,反唇相譏,“你小子性子也變了啊,放以前,有人罵你,你還不把人給干死啊?”
“大了嘛,總要知道好歹。喂,你什么時候回來的?”
“一年多了,也沒個正經(jīng)事,就瞎嘰吧混唄,你呢?”
“我在網(wǎng)吧當網(wǎng)管。”
大仙怔了一下,暴笑如雷:“網(wǎng)吧?不是吧老鬼,你那手能拿刀砍人,能自摸,我特么就是想不出來你修電腦的樣子,來,給爺秀個蘭花指。”
“滾犢子你。”正說著,張婷的催命電話就來了,隔著十里長街都能感覺到她的彪悍:“項仁,我再給你十分鐘時間昂,再不回來,你就別回來了!”
我哆嗦了一下:“不扯了大仙,老板娘發(fā)飆,我扛不住,動不動就扣工資,泥馬,再扣下去,我得倒貼了。”
我把網(wǎng)吧位置告訴了大仙,讓他有空去找我玩,大仙擺著手,很有氣度地說:“端人碗,服人管,我懂,去吧。”
由于不知道張婷會發(fā)什么級別的飆,所以我自費在路邊的水果攤上買了顆冰淇淋西瓜,這才匆匆趕回網(wǎng)吧。
見我態(tài)度很誠懇,張婷挺滿意,沒計較我回來晚了,喂狗似的賞了我一個雞腿,說:“我決定這頓飯我付一半錢。”
我吃驚地看著她,默默地抓起雞腿,我特么太感恩戴德了。
看我風卷殘云地干掉雞腿,又跟雞骨頭死磕,張婷吃驚:“你連雞骨頭都不放過?”
“我樂意,就喜歡吃骨頭,咋滴了?”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。
張婷弱弱地把手里的雞骨頭遞給我:“姐疼你,都給你。”
我徹底崩潰,這日子沒法過了!
“要不要這么小氣啊。”張婷從收銀臺里抽出五百亞元給我,“拿去,買幾件新衣服。”
我悲喜交加:“姐,感謝你,可五百塊能買幾件衣服?”
我特意把“幾”咬得很重,張婷不以為然:“我看過了,地攤上二十一件,你要是舍得,可以買二十五件。”
“……”我已經(jīng)不知道說什么好了,拿我當二五呢,我就不明白了,人家是散打冠軍,武力值不如她就算了,現(xiàn)在連嘴皮子也不是對手了,完敗??!
我接過錢,狠狠地又咬了一口雞骨頭,就聽到大仙賤賤的聲音:“我屎,老鬼,你缺鈣啊?”
我沒想到他說來就來,瞬間無地自容:“最近牙不尖嘴不利,磨磨。”
大仙大笑,遞根煙過來說:“給你介紹個朋友,吳昕!”
他身后還有個小伙子,看上去文文靜靜的,甚至還有點兒羞澀,沖我笑了笑:“你好。”
我點了點頭,問大仙:“吃了沒?整兩口去?”
大仙在這方面從來不跟我客氣,敢情就是來蹭飯的,一點都不造作:“不用去太遠,就門口小龍蝦吧。”
“臥槽,龍蝦死貴了,你要吃到我破產(chǎn)?。?rdquo;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。
“等一下。”張婷忽然叫了我一聲。
我停了停腳步,以為她要耍老板威風,沒曾想她又塞我一千亞元:“招待朋友別太寒磣,去整點上檔次的。”
我心頭一熱,卻是嘴欠道:“希爾頓檔次高,這也不夠啊。”
大仙雖然亂,但有時候還是很靠譜的,比如現(xiàn)在,說:“姐,我跟老鬼不講究這個,就著根雞骨頭也能吹兩瓶。”
我大窘,推了大仙一把:“少說兩句成不,我丟人,你好看啊?”
“關鍵是你不丟人我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啊。”
我無語了:“哥,好看跟您就不搭邊好不好?”
大仙嘿嘿一笑,忽然向張婷說:“姐,看你也是夠朋友的人,要不,一起唄?”
張婷也被大仙逗樂了,說:“你一口一個姐的,我有那么老么?罰你吹一瓶!”
我大驚失色:“姐,他就是個酒鬼,你罰他酒,正合他意。”
大仙很配合地來了一句:“妹子,我自罰兩瓶行不行?”
沒說的,招呼老板上兩份小龍蝦,一份麻辣的,一份蒜泥的,先上兩涼拌,整著再說。
大仙真的自罰兩瓶,吐沫星子亂飛著口放豪言:“妹子,你是老鬼朋友,就是我朋友,以后我們常來,來,干一個!”
大仙的自來熟讓我無語凝噎,糾正道:“她是我老板,還有,你以后別常來,我真會破產(chǎn)的,讓我存點錢娶媳婦兒唄。”
大仙一呆:“我這一口是不是吃了你媳婦一根手指頭了?我再吃一根成不?”
我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了,拿酒瓶子跟吳昕一碰:“反正也是吃,不能便宜他一個。”
張婷失笑道:“我不用娶媳婦兒,今晚算我的,你們可勁兒吃,開心就行!”
“還是妹子敞亮,老鬼,學著點。”
“你懂個毛,這錢以后鐵定從我工資里扣。”
“我屎,你能不能有點出息,錢是命,命是狗吊,花了再賺唄,就你那點工資,攢到九十歲能夠娶媳婦的,問題是,到那時候你娶了還有個毛意思?”
“好像有點兒道理,那……可勁兒整?”
“整!必須整!”大仙脖子一揚,“老板,麻溜點兒,快快滴!”
相互埋汰是我和大仙的風格,幾瓶啤酒下肚,張婷也熟溜了,問:“大仙,你干嘛總是叫他老鬼?”
大仙一板正經(jīng):“你看他名字,項仁,像人,那就不是人唄,不就成鬼了?”
張婷大笑,我埋汰大仙:“就你能損色,你還有資格說我呢?”
大仙搖頭晃腦:“你不懂,男人講究的不是丑俊,講究的是氣質(zhì),你?不行,氣質(zhì)比我差了點兒。”
好吧,我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兒,我投降。
這時,忽然一輛電動面包車急停在網(wǎng)吧面前,從車上呼啦啦沖下來十幾個手提鋼管的年輕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