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此之前,按照任遠的要求,從五處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墻壁上采集的紅漆樣本的比對結(jié)果已經(jīng)出來了,5個樣本的成分完全相同,而且并不是一直以來認為的油漆,而是一種自噴漆,這種噴漆噴在墻上后不到5分鐘就會完全干化,不會再沾染到其他地方。
任遠的猜想得到了印證。
一直以來,在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留下記號這樣的行為通常都是兇手殺完人之后做的事情,可如今情況卻有了變數(shù)。
站在兇手的立場,身上越輕便,行動也就更方便,他很難想象一個兇手會特地帶著一瓶噴漆去殺人,它帶在身上發(fā)出的“咣當咣當”的聲音將會是一個巨大的累贅。
因此,便有了一個可能性。
那些噴漆是在死者死亡前就已經(jīng)噴上去的。
如果真是如此,那么顯然兇手在作案前已經(jīng)提前設(shè)計好了作案地點,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吸引目標前往,然后,再殺死他們……
這是一個很大的局。
而要做好這個局,需要對五名死者的行蹤都非常了解,包括對時間、地點的控制,比一般的跟蹤還要高級,堪稱現(xiàn)代進化版的守株待兔。
不一樣的是古時候那個人只逮了一只兔子,最后只能餓死;而“斷頭魔”居然逮到了5只,還在外面活蹦亂跳呢。
聽上去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,這也是任遠比較疑慮的地方,真的有人能做到這件事嗎?
另外還有一件事讓他十分在意,在發(fā)現(xiàn)“長壽宮”第三名死者陳小姐的手機內(nèi),她給每位成員的備注都是真實姓名,既然如此,為何楊小美的備注上寫的卻是“苗青”呢?
首先應(yīng)該可以排除她用假名的可能性,畢竟從已掌握的所有線索來看,楊小美這個名字是貨真價實的正品,這一點沒有異議。
在上一次和苗青的會面中,她委屈傷心的模樣令任遠十分動容,因此也沒有向她追問這個問題,而現(xiàn)在,應(yīng)該是時候了。
他撥通了苗青的手機。
“苗小姐嗎,我是任遠,關(guān)于楊小美的死,我還有一些問題。”
他將楊小美備注錯誤的信息傳達了過去,苗青對此也是十分困惑,說自己從來沒有加過那個叫“長壽宮”的討論組,也沒有聽過其他幾個人的名字。
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。
而在巡捕局內(nèi),錢程則是得到了新的線索。
在案發(fā)當晚,曾有鄰居聽到楊臨家中傳來激烈的爭吵,之后楊小美和楊臨就先后離開了家,而在楊小美遇害地點黃林街附近的一個監(jiān)控設(shè)備內(nèi),也拍到了楊臨駕駛的汽車駛過的錄像……
而在法醫(yī)的尸檢報告里,提到了另一個關(guān)鍵的信息。
楊小美遇害前曾遭遇過毆打和性侵……
再與楊臨的DNA對比后,結(jié)果完全吻合。
證據(jù),出現(xiàn)了……
看著眼前“三進宮”的楊臨,錢程的心里說不出的憤怒。
之前的兩次對話,楊臨在他眼里充其量只是一個嫌疑較大的不負責任、沒有感情的人,遠談不上憤怒。
可現(xiàn)在,在得知了他諸多劣行后,他已經(jīng)很難再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人了,他就是一個殺人犯,一個無恥到了極點的惡魔!
“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?”
“我說了很多次了,我忘了…”
“忘了?監(jiān)控都拍到你了你還敢說忘了?”
錢程說著按下了視頻的播放鍵,畫面里駕車的男子赫然就是楊臨!
“解釋解釋吧,你去黃林街干什么?”
楊臨沒有回答,他的臉輕微抽搐著。
“還不說是吧,好,那我就來替你解釋一下吧。”他站了起來,緩步走到了楊臨的面前,蹲下了身子,直視著他的眼睛。
“那天下午,出于某種原因,你的情緒失控了,你強暴了楊小美,可最后被她逃走了,你怕她做出對你不利的事,一路跟著她,最后趁她不備的時候把她殺死…”
“你胡說!我沒有殺人!”楊臨漲紅了臉,大聲喊道。
“就是你殺了她,你因為強暴了她做賊心虛,所以起了殺心…”
“我沒有!”他的身體不斷顫抖著,情緒非常激動。
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。
“是,那天中午我喝得有點多,就和她發(fā)生了關(guān)系,可我沒什么好羞恥的,她又不是我的女兒,她和我又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,這么多年,她吃我的,用我的,現(xiàn)在我從她身上得到點回報,怎么了?很過分嗎?你們根本沒理由抓我,楊小美,沒了我她根本就活不下去!她是自愿的!”
他說著,表情變得無比猙獰,簡直是地獄來的惡靈。
“可你還是殺了她。”
“殺她?哈哈哈,錢隊長,你錯了,是,我確實想殺了她,這個念頭我已經(jīng)有過無數(shù)次,我他媽早就想殺了她了!
可是,16年,16年啊,我被騙了整整16年,這種奇恥大辱,我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饒過她,一刀把她砍死,太便宜她了,我要慢慢地折磨她,讓她活得生不如死,讓她體會體會我的痛苦…”
瘋了,徹底瘋了,錢程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瘋子究竟還對楊小美做過什么恐怖的事。
“可孩子是無辜的啊…”
“她是無辜的,我難道就不是嗎?我做錯了什么?16年,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掙錢,就是為了她們母女兩個,可結(jié)果呢?我得到了什么?為什么要這樣懲罰我?”
這個瘋子竟然落下了眼淚。
錢程站在了原地,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,不知為何,他的心里有一種悲涼的感覺。
他就這樣看著楊臨在那怒吼,嘶喊,再到痛苦,只是看著,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“那天,我有個朋友從國外回來,帶了些好東西,說要和我見一見…”
他停了下來,抹了一把眼淚,隨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,此刻的他已經(jīng)徹底沒有了往日里老板的那種形象。
我的朋友是搞走私的,專門倒賣一些比較貴重的珠寶玉器。”
難怪他之前一直不肯透露當晚的行蹤,原來是去干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。
到了這個份上,相信他也不敢再說什么假話了,況且想要查明這一點非常容易。
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。
在從錢程嘴里聽到楊臨這樣的供詞后,任遠也沉默了,楊臨顯然不具備殺害楊小美的條件,也就是說,兇手,還另有其人。
難道又要推到重來一遍嗎?可是真相,明明就在眼前了啊。
看著任遠一副快要抓狂的模樣,甄偉達笑了笑。
“哎,我說,那個楊小美長得好看嗎,身材怎么樣?”
任遠白了他一眼,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思問這個。
“身材很好,火辣辣的,你問這個干嘛,該不會你是變態(tài)吧?”
“不是啊,我就是在好奇哪種女人更符合你的胃口,你看那個苗青,健身愛好者,把你迷得魂不守舍的,我看你對這個楊小美這么上心,估計她倆是一個類型的。”
“廢話,人家苗青可是練過的,那個楊小美也…”
等一下,他突然想到了什么。
苗青和楊小美都和健身有關(guān),而“長壽宮”的組員名叫”苗青”,死亡的卻是楊小美,這……
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(xiàn)在了他的腦海里。
他趕忙拿出手機,撥通了苗青的電話。
“喂…”電話里傳來了那個甜美的聲音。
“苗青,你聽著,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…”
“是什么?”苗青覺得他今天的語氣非常古怪,和往日完全不同。
“楊小美,之前有沒有參加過集體的健身活動,比如和一些健身愛好者一塊出去玩之類的…”
“哦,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。之前網(wǎng)上有個健身俱樂部的推廣,我答應(yīng)了下來,把名字報了上去,可后來我有事去不了了,正好小美也有興趣,就替我去了,玩的還挺開心的,所以之后我索性就一直讓她去了,不過用的是我的名字…”
任遠一下子愣住了,連話都說不出來。
“喂,任遠,怎么了,你問這個干什么?”
“沒…沒什么,我還有事,先這樣吧。”他連忙掛掉了電話。
他終于知道楊小美的備注為什么會是“苗青”了,而令他害怕的還不止這點。
假的“苗青”死了,可真的苗青還活著,聯(lián)想到楊小美那張丟失的身份證,恐怕那個”斷頭魔”也已經(jīng)意識到了這點。
他從一開始的目標,就根本不是楊小美。
真正要殺的人,是苗青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