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我頂著昏脹的腦袋醒來，從天花板和四周的墻面分析得知，這里是楊思思的臥室。我轉頭朝身邊那一抹幽香望去，楊思思緊閉著睡眼，面朝著我躺在身側。她纖細的臂膀裸露在被單外面，睡著的樣子很好看。臉上的淤青大部分已經褪去，現在只剩一點無傷大雅的痕跡。

我掙扎著起身，房間里還放著拖把和抹布。一定是我昨天半夜又吐了讓楊思思忙了很久，以至于這時她還一臉疲憊的樣子。

我起床的動靜吵醒了楊思思，她坐起身打了個哈欠，不慎撂下了睡裙一邊的肩帶，霎是嫵媚。

“餓了吧，我去給你做早飯。你先去洗漱一下。”

平凡的三言兩語讓我倍感溫暖。

當我洗漱完的時候楊思思煮好了粥，就著醬菜和皮蛋算是對付過了早飯。

“昨天晚上你那同事對我說，讓我轉告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，你們老板給你放了一天假讓你今天好好休息。”

我忽然停下了手里的筷子，抬起頭望著她，“小趙他……碰到你了？”

“你說呢，不然誰給你開的門……”楊思思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，她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事情，“你是不是和那個湯小姐……”

我嘆了口氣，有些事情總歸要面對，更何況這件事我也考慮了挺久了。于是我用盡量小心的語氣對楊思思說道，“我也有了新工作，過兩天我在這邊附近重新租間屋子，不會太遠。你有什么事情要幫忙，還是可以直接找我。”

她點了點，表情卻讓我有點猜不透，“也好。”

早飯快吃完的時候，楊思思接了一個電話，“你說什么！思遠他……”她邊說邊抱起自己的頭，表情隨即變得很痛憤、很焦慮不安。掛掉電話后她甚至還有點眼眶泛紅，情緒激動顯而易見。

“你弟弟出了什么事？”

“他被帶走了……”楊思思望向我眼神中盡是六神無主般的惶恐，“他在家鄉(xiāng)欠了一筆賭債，現在人家追上來了。”

……

我陪楊思思打車來到楊思遠他們租住的地方，楊母正在屋子里焦急的踱步，我們到了后她仿佛終于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
“我也不知道思遠他……他竟然在老家那邊欠了這么大一筆錢。思思，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弟弟，咱們老楊家可就他一根獨苗了！”

“媽你別著急，對方什么來路，說要多少錢？還有，人都被抓了為什么不報警呢？”

楊母捂著嘴巴眼中有淚光閃現，“他今天……去上班。大概離開了半個多小時候我接到了他的電話，可聲音卻是一個陌生男子。他說思遠在老家那兒欠了他們三十萬賭債，要我們今天之前把錢送過去。如果敢報警……就別想見到人了。你也知道你弟弟的性子，在老家那會兒盡和一些不太好的人混在一起，所以我就覺得……”

楊思思頓時就懵了，“三十萬，一時間哪里去弄這么多的錢??！田玲呢？”

楊母道，“今天裝修師傅來，她一早就去店里了，我還沒敢把事情告訴她。”

“為什么不說？”我下意識的問道，“她那邊應該還有一些錢吧？”

可楊母卻瞪了我一眼道，“我哪里敢跟她說思遠以前有過賭博的習慣，還捅了這么大的簍子！他找到田玲這樣的媳婦容易嗎？要是田玲知道后離開思遠，你擔得起這個后果嗎！”

我一時間竟被她懟的有點無語，這算什么，夫妻本是同林鳥，大難臨頭各自飛？老人家你深有體會啊。你的意思是這事讓楊思思一個人扛咯？

我對楊思思說道，“我這邊還有六萬現金，你先拿去用。”

她詫異的望了我一眼，雖然心里奇怪但當下也沒問我什么，可是對于三十萬來說，這六萬簡直杯水車薪。

楊思思嘆了口氣，“媽，你也知道我們之前的積蓄全借給田玲了，這六萬真的是我們最后的了，你看這……”

楊母忽然怒意而視，“這什么這，你是不打算管思遠了嗎！”

其實我一直想說，他也不是小孩子了，都二十多快要成家立業(yè)的人了，出了事老躲在楊思思后面算什么！

楊思思也雙眼含淚的說道，“可我們真的沒辦法了呀，你逼我有什么用……這種事面前，不如你跟田玲坦白，讓她找他們家里想想辦法啊，以后再慢慢還上。田玲是個懂事的孩子，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……”

不說還好，楊思思這話好像徹底惹怒了她母親，楊母竟伸手上來就要揪楊思思的頭發(fā)，“你還嫌丟臉丟的不夠，要鬧得人家家里都知道嗎！這種事很快就會在村子里傳開，我們以后還有什么臉回家！”

本來我一個外人不好插嘴，但是眼看楊母連家庭暴力都要用上了，我不得不站到楊思思身前將她們勸開，“阿姨你別激動……”

楊思思一邊躲開她媽媽的手一邊帶著哭腔道，“那你要我怎么辦啊……之前他欠的錢我已經替他還了多少了！”

“思遠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姐姐，你替他還點錢怎么了，反正你留著以后也是便宜了別人。你不是在這里認識的人多嗎？你倒是快去想想辦法啊！”

楊思思哭著走向陽臺，一邊捂著自己的臉整理情緒。其實我現在反倒不是很糾結，我只要楊思思沒事，至于她弟弟怎么樣我一點也不在乎，本來他就是自作自受。

她在陽臺上糾結了許久，最后還是拿出手機撥了電話，“喂，阿輝，嗯……有事想讓你幫個忙。”

阿輝是以前和我一同在歡哥手下混的兄弟，歡哥死了后他跟了另外一個弄口的大哥，用他的話講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，要他安安分分的做人不可能。

掛掉電話楊思思對我道，“阿輝說可以幫我……”

“我陪你一起去。”我立即對她說道，我可不想讓她再做之前在方兆坤那里的事情！

……

海天市四面環(huán)水，城市里的河岸線非常長，這里林立著大大小小諸多水運港口。但是近年來國家經濟發(fā)展迅速，道路交通便捷無比，水運雖然成本低，但是效率也低，已經漸漸的脫離了市場。但同時，也因為監(jiān)管力度的薄弱，水運如今卻成了黑市交易的熱門渠道。很多上頭不允許流通的東西，都借著水運發(fā)揚起來。

我們在一個廢棄水港旁的爛尾街上，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里見到了阿輝。我想，表面上這水港是廢棄了，但是晚上暗地里也一定熱火朝天的做著見不得人的事情。因為這條爛尾街雖然看上去破落，可底下卻隱藏著一抹外人看不到的盎然生機。那些虛掩的發(fā)廊、按摩房的門，就是這么告訴我的。

路過那些發(fā)廊的時候楊思思對我說起，她最早到海天市的時候就在這種發(fā)廊里討生活?？吹轿以尞惖难凵袼灰詾橐獾囊恍Γ?ldquo;以后有機會再跟你慢慢說吧。”

阿輝是一個二十好幾的小伙子，雖然比我和楊思思都大幾歲，但是因為楊思思以前是歡哥的女人，所以他依舊叫她思思姐。而我就比較耿直了，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只叫她本名。

“思思姐，阿銳，坐下喝兩盅？”

楊思思謝絕了他的好意，“下次吧，真的有急事。”

阿輝也不含糊，直接拍了四刀面鈔在桌子上，“就這么多了，拿去吧。”

楊思思謝了他的好意，“太感謝你了阿輝，我留個欠條給你！”

“不必了，我還信不過你們嘛。”

這時，后面廚房突然涌出來個小腹隆起的女人，指著阿輝叫罵到，“好你個混蛋，竟然拿錢去養(yǎng)狐貍精！”

阿輝嚇了一跳，跳起來直接捂住她的嘴，“瞎叫喚什么呢，那是我以前的大嫂！”

“你借錢給別人怎么不跟我商量？我肚子都被你搞大了，爸媽老家翻新房子你還死扣死扣的，這會兒見著人家漂亮出手就這么闊綽，你當我是什么啊！”那女人越說越來氣竟然還雙眼含淚起來。

這小子以前還常說不想過安分的日子，想要刺激的生活，沒想到這一轉眼竟然就要當爹了？該說人生無常嗎，我也不知道是該替阿輝高興還是擔憂。

阿輝一時被搞得有點頭大，一邊攙著疑似他媳婦的女人往里面塞，一邊回頭對我們說到“姐，阿銳，我就不招待你們了，啊哈哈……老婆咱回屋里說，別在外人面前丟臉。”

我和楊思思面面相覷的看著阿輝的背影，她收拾起桌上的現金苦笑道，“改天再來給他祝賀吧。”

回去的路上，我問楊思思“還差二十萬怎么辦？”

她猶豫了一下，最后嘆了口氣道“實在不行……我再去找方兆坤吧。”

我停下腳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，毫無防備的楊思思被我抓的一個踉蹌轉過身，差點還扯下了她的肩帶，“怎么？”

“你別去找他，我給你想辦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