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班后,何交警來接了我一起前往湯斕父親訂好的酒店。
“叫我何叔就好,下了班不用那么客氣。對了,小陳你的錦旗馬上就要下來了。”
我也不在乎那點虛頭,找了一點自己關(guān)心的事情問道,“何叔,湯小姐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?”
“那還用說,絕對的大佬!擱在平時,借我把梯子都沒有跟他同桌吃飯的資格。”
很快,我就跟著何叔就到了海天市第一大酒店,富麗堂皇,奢華難喻,這個酒店純粹就是為有錢人打造的。
“哎呀老何、小陳,快來坐。”
湯定國沒有一絲一毫的架子,親熱的拉著我們?nèi)胱N覀兊降臅r候包間里已經(jīng)有了六個人,湯斕和她的父母,以及林佳豪和他的父母。
剛進去的時候林佳豪正挨著湯斕說話,看到了我立馬站起來向我伸出手,“陳銳兄弟,那天晚上誤會你了真是不好意思,哈哈……還好何叔來的及時。”
“小事小事,無妨無妨。”我皮笑肉不笑的回應(yīng)他,心里卻在想:你說的對,還好何叔來的及時,不然這會兒你還不一定下得了床呢!
“年輕人嘛,不打不相識,喝了這一杯,一笑泯恩仇。”湯定國招呼我們?nèi)胱?,又給親自給我們倒上了酒,這把何叔給驚的不輕,直呼我們自己來就好。
我入座在湯斕的對面,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,沒有中午不歡而散時激動的表情,禮貌的向我點了點頭,然后很快又看向別處。
見眾人皆已到齊,湯定國大手一揮沖著服務(wù)員道,“上菜!”
于是,一道道奢華的我都認不出名字的菜品陸續(xù)被端上餐桌。
酒過三巡,氣氛逐漸熱絡(luò)起來。兩家的家長本就熟悉的很,何叔又是體制內(nèi)的人也認識不少海天市場面上的人,他們大人便一直聊著這些場面上的事情,某某大人物之類的話題,講的唾沫橫飛興致正濃。而林佳豪和湯斕也竊竊私語情語飛揚。這么一來,落單的我就顯得很多余了。
我一直想兜住湯斕的目光,可她就是不看我,偶爾掃過來也只是淡淡的一眼。
正當(dāng)我十分無聊之際,湯斕的母親提議“小斕啊,你該敬小陳一杯。”
眾人皆是附和。
她應(yīng)聲向我舉起酒杯,朱唇輕啟,語氣居然出奇的溫柔,“謝陳大哥救命之恩,原諒小女子不能以身相許咯。”
大家被她這無傷大雅的玩笑逗的哈哈大笑。
我渾身一熱,受寵若驚的起身還差點碰翻了前面的杯子,“哪里哪里,應(yīng)該的。”
我將杯子里的酒水一飲而盡。
當(dāng)我將杯子移開的時候,看到湯斕已經(jīng)坐了下去,一旁的林佳豪正往她碗里夾菜。更讓我難受的是,湯斕竟然還對他嫣然一笑。
我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苦悶,甚至想一掌直接把這餐桌給掀了。
我有點后悔來出席這個宴會了。
于是我的情緒開始逐漸低落,最后變得悶悶不樂。
我一杯接一杯灌著自己,無論是別人敬我,還是我敬別人。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?要說酒還真是個好東西,我發(fā)覺自從放開了喝之后,湯斕瞥向我這邊的次數(shù)逐漸變多了,眼中不時夾雜著擔(dān)憂。
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,所以我喝的更勤了。因為我喝的越猛,她眼中的擔(dān)憂之色越濃,我越是傷害自己,就越是有一種報復(fù)后的快感。
最后,我的腦袋終于變得昏沉起來。
林佳豪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興趣,“你可真行,我從來沒見過酒量這么好的人。整整兩瓶茅臺,你竟然還能抗著不倒下。”他邊說邊摟過湯斕的肩膀,附聲在她耳邊低語什么。從我這個角度望去,就像是在親吻她的臉一般。
湯斕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的臉色倏白,下意識的朝我看了一眼。
而我,正眼神發(fā)冷的望著他們。
我搖晃了兩下扶著椅子站起來,只覺得腳下軟綿綿的,對桌上的眾人告辭了片刻,然后走出包廂。
我問外面的服務(wù)員,“洗手間在哪兒?”
她說,“包廂里就有的。”
我說,“我要外面的。”
于是她給我指了方向。
我一路踉踉蹌蹌的走到洗手間前,對著水槽就哇的一聲吐了個翻江倒海,吐到最后除了干嘔什么都吐不出來。之后我用冷水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,抬起頭來時,透過前方的鏡子看到湯斕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站在了我的身后。
她肯定想和我說什么,不然不會特意跟著我來這兒。可她始終沒有吭聲,仿佛在等我先開口。
可是她剛才當(dāng)著我的面和林佳豪卿卿我我,這會兒我又應(yīng)該說什么?我們之間本就沒有什么好說的。
于是我抽出紙巾擦了擦臉,一聲未吭,與她擦肩而過。此時我就覺得自己像是韓劇里的男主角一樣,頭也不回揚長而去,留下女主孤單的站在原地傷心欲絕……我內(nèi)心狠狠的YY道。
就在我們肩膀接觸的一瞬間,她終于服軟似的嘆了口氣,“陳銳你別這樣好不好……”
我頭也不回的道,“什么?”
“很多事情我都要時間好好想一想。”
我側(cè)過頭冷笑似的道,“有什么好想的,事實都擺在眼前我都看到了。”
她張手揮舞了一下,表情看上去很焦慮、很不安,“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樣,你說??!”
我愣愣的望著她,接著酒勁脫口而出,“晚上我想約你,就在上次那個廣場!”
這是一場賭注,我想知道湯斕態(tài)度。沒錯,我這是在破釜沉舟,同時也要逼著她一起破釜沉舟!如果她答應(yīng)了我,那么我還有機會,以后一切皆有可能??扇绻芙^了,那么我就會放棄這不切實際的想法,以后從此各安天涯。
湯斕驚訝的望著我,呼吸頓時變得有點局促,可眼神中卻沒有多少猶豫,“好!”
……
宴席散去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晚上八點,因為之前湯斕答應(yīng)了我的要求,我此時的心情說不出的輕快。
我們一行人走到酒店門口,湯斕的父母一輛賓利,林佳豪的父母一輛勞斯萊斯紛紛離開了酒店。
而湯斕上了上了林佳豪的……蘭博基尼!
我他媽頓時傻了。
我以前是做車貿(mào)的,對這玩意兒熟悉無比,這輛蘭博基尼裸車價就得七百來萬,還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。去掉渠道費用什么的,沒毛八百萬弄不下來!
八百萬,我他媽埋頭苦干一輩子,挖心賣腎能換來這么多錢嗎?對那姓林的來說僅僅只是一部座駕!
湯斕是坐著林佳豪的車走的,說明他們的關(guān)系很不錯。人家一個代步工具就抵得上我一輩子……甚至可能是兩輩子的工資,我拿什么去跟人家爭?僅憑我救了湯斕一次?僅憑剛才她答應(yīng)了我晚上跟我見一面?
幻想也要切點實際吧!還覺得以后一切皆有可能,林佳豪什么都不用干,他那門面往那一擺就是一個暴擊,我的血條瞬間就剩一層皮……
這個城市太夸張了,我還是早點滾回小鎮(zhèn)去吧!
我謝絕了何叔送我回去的好意,一個人晃蕩在車來車往的街頭。我是那么的卑微、渺小。徹頭徹尾的自卑感如潮水般涌來,把我生生淹沒。
我忽然想仰天大笑,我太天真了,湯斕也太天真了。什么情定勝天,統(tǒng)統(tǒng)都是騙人的。人只要活在這個世界上,就脫離不了世俗!我們的相遇不過是命運給我開的玩笑,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,讓我這枯燥的人生中多了那么一點光亮。只不過,這光亮太過接近,讓我迫切的想伸手握住它??伤拖裱┗ㄒ粯涌~緲,握在手心就會消逝不見……
所以,與其如此,不如留下一份念想。
手機里漸漸傳來湯斕的信息音,最后她干脆給我打起電話。而我,就像她之前對我做的那樣,將她的名字刪掉,然后關(guān)機……
我獨自踱步回居住的地方,天上竟然飄起了細雨,呵呵,真是應(yīng)景應(yīng)時。如果我是那雨滴的話,那么,我能夠像把不曾交會的天空與大地連接起來那樣,把某人的心串聯(lián)起來嗎?
從市中心到郊區(qū),車流越來越稀疏,燈光卻越來越迷幻。我的意識好像被碾壓在了那些前進不止的車輪下,時而覺得疼痛,時而一片模糊。
我忽然有點厭惡自己平凡的出生,就像窮人厭惡那繁華的燈紅酒綠。
回到住處楊思思正好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,還一邊擦拭著身體,估計她也沒想到我會突然回來,連浴巾都沒裹上。
“怎么淋的跟落湯雞似的,不會打個車嗎?”
我搖了搖頭別開目光,指了指房間,示意她先進去穿衣服。
“噗,我都不害臊你害臊什么,又不是沒看過。”邊說邊把脖子上的毛巾丟給我,讓我擦干頭發(fā),上面還殘留著她的暗香。
片刻后,她穿著熱褲和背心走出了房間,從冰箱里拿出了兩罐啤酒,遞給我一罐。
我把玩著手里冰涼的罐子苦笑到,“你可真關(guān)心我,都被淋成這樣了你還給我冰鎮(zhèn)的啤酒。”
楊思思白了我一眼,“你那身體壯的跟牛似的,別人不知道,我可深有體會,還能感冒不成。”她拿起桌子上的煙盒掏出一根叼在嘴里點上著,接著又拿下來塞入我嘴里,“這是姐給你的溫暖關(guān)懷。”
我用力吸了兩口只覺得不得勁兒,“這就是你給我的關(guān)懷?這煙都擱這兒幾天了,黃梅天,都潮了吧。”
“那也是你自個兒丟這的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抽薄荷煙。”
啤酒快喝完的時候,楊思思突然開口對我說道,“明后天我可能得去南亞一趟,有段時間回不來。我托熟人給思遠塞了份工作,要我去南亞陪他們幾天。”
他們?
我艱難的看了楊思思一眼,她一如既往的掛著淡然的笑容,翹著拈花指將最后一點酒悉數(shù)喝完。
“嫌沙發(fā)不舒服就進來睡吧,給你留一半地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