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牛孝先還指望著媳婦能幫自己說說話,畢竟這么多人,還有兩位書記在這,可是現(xiàn)在項紅英把人叫到旁邊,他現(xiàn)在心里一緊,直害怕被罰款,畢竟這可不是個小數(shù)目。
陸為民看出來了牛孝先的表情,于是猜道:“孝先,我好說歹說,你也知道咱們村里面現(xiàn)在修路,整治環(huán)境,需要把已經(jīng)占用的耕地重新劃分出來,給人家使用,現(xiàn)在決計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樣,讓村民隨便土葬了,而且這一旦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你知道的那就是幾千元的罰款,你家里是什么情況,你自己掂量掂量,不為你考慮,也要為孩子考慮吧?”
“當(dāng)然我們的目的并不是為了罰款,要不然我不會下青石村。我和高支書聽到情況就趕緊來阻止你了,長話給你短說孝先,你也不是三歲娃了,你想想,山陽縣土葬若是被上面發(fā)現(xiàn),罰款數(shù)額怎么也得在3000到4000元左右吧?
但是呢,火化一具尸體的費用加上殯儀館的骨灰寄存費用,也不過1100元左右,根本不需要你請人動手,而且現(xiàn)在根據(jù)國家的殯葬火改相關(guān)政策,這個是有補助的,火化一次下來大約補助2000元左右,你細想,要是你選擇火化現(xiàn)在就可以給我們說,羅大學(xué)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了來堡村的火葬場,還有殯儀館的相關(guān)人員,現(xiàn)在就在村口那邊,我們可以幫忙把棺材運過去,你也可以一路跟著,這個下來之后,我們會申請縣里的殯葬補助款,你還可以得到一筆補償……當(dāng)然你也可以選擇土葬,但是需要繳納數(shù)千元罰款,孰輕孰重,道理我已經(jīng)說的明明白白,你選擇吧孝先,我們都沒有權(quán)利逼你。”
陸為民從懷里面又掏出兩根煙,自己抽了一口,遞給牛孝先,牛孝先狠狠吐出一口煙圈,兩股眼淚在眼眶打轉(zhuǎn),狠狠一跺腳,點了點頭:“走吧,去火葬場!”
“大家一起過來幫個忙,抬棺!”高俊達振臂一呼,仇路和瘦猴,加上治安大隊的幾個小伙子立馬就圍了上來,一左一右四個人把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扛起。
“娘啊……”牛孝先跪在地上嗚咽著,一個男人立馬就哭了起來,陸為民立馬將牛孝先扶著,讓高俊達帶著棺材先頭里走,他感覺牛孝先的整個身子都癱軟了,“走吧孝先,去送你娘最后一面,人死不能復(fù)生,活人的日子還得過,以后的路還長著呢。”
牛家娘子看著棺材被仇路等人抬走,她自己卻被項紅英等人圍著,絲毫無能為力,任她大喊大叫,懷里的女子也嚇得哇哇地哭,卻還無能為力。
“孝先,娃多大了,上學(xué)了沒?”路上,陸為民和牛孝先二人并排走著,看見氣氛很沉默,他挑起了個話頭,想和對方好好聊聊,幫他解一解心結(jié)。
“今年剛虛六歲,還沒有上學(xué),咱們農(nóng)村娃都小沒事,等著再過一年,讓娃去來堡村念個小學(xué)就可以了,認點字、讀點書,以后也好嫁個好人家,不用再跟我一樣,每個月只等著政府這點救濟錢咧……”牛孝先說話的時候,神情有點落寞。
“話不能這么說,孝先,你這個思想首先就不對,照你這樣說女子就不如男人了?認識個字就行了嗎?你看看紅英嫂子,多么能干,毛主席都說咧,女人能頂半天邊哩,咋能光靠想著娃嫁的好,咱們也要努力不是?”陸為民道。
“陸書記,你說的都對,可是咱們這青石村小學(xué)早都倒閉幾年了,鄰近稍微有點閑錢的都送娃們?nèi)肀ご迳蠈W(xué),條件好的才寄宿到縣城里面,可是那么高昂的學(xué)費,哪里是咱們這種貧困人家能讀的起嘛!”牛孝先也是兩眼一抹黑,誰不想為了孩子好,可是誰讓自己沒有本事,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。
陸為民拍了拍牛孝先的肩膀,語重心長地解釋道:“錢的事情你先不用操心,我既然來了青石村,娃們讀書的事情我肯定會幫忙解決。
等著咱們今年年底前村口的路修通了,車就能進來咧,條石場也要擴大規(guī)模經(jīng)營,到時候我給大鵬推薦,讓你去場子工作,媳婦也能帶著一塊,幫著在場子里面做飯,兩個人多拿一份工資,你可要好好干啊孝先,人爭一口氣,佛受一炷香……”
牛孝先聽完十分感動,沒有想到陸為民竟然會介紹他去條石場工作,這是多少青石村的村民夢寐以求的啊,就近工作,還能照看家里人,條石場的工資怎么也不會低,他感動的再次哭了起來:“陸書記你放心,我牛孝先這次一定給你爭口氣,只要我有一口飯吃,就讓女子把書念下去!”
陸為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,“這才對嘛,讀書才是最快最好的捷徑,書中自有黃金屋,可不能耽擱娃們的前途命運!”
“到咧,咱們也跟著上車吧。”陸為民一指前面,不知不覺,一行人已經(jīng)走到了村口。
牛孝先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看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穿著全套的工作服,把老娘的棺材裝進了車廂,隨后車子緩緩啟動,高俊達和陸為民相繼上車,牛孝先坐在后面,跟他們擠在一起,由于車輛有限,所以其余人就留下來,繼續(xù)參與河道整治。
接下來的幾天時間,陸為民和高俊達兩人分頭帶領(lǐng)著人治理白河河道,開挖排水溝,清掃垃圾,其中陸為民還看到了不少危房,他又聯(lián)想到了耿老爺子家里,門口土墻上面的裂縫,在村民居住的地方,不少人的家里由于常年經(jīng)久失修,也會出現(xiàn)類似的事情,所以陸為民也將房屋建設(shè)這個事情,記在了他的筆記本上,等以后騰出手來解決。
“高大哥,你覺得二社河壩南北兩岸那一片地咋樣,我勘察了幾次,還去過有些村民家里,都說那邊種出的糧食很少每年,而且土質(zhì)今年有的地方也發(fā)生疏松狀況,我覺得咱們是不是得請一個縣上的農(nóng)田這方面的專家過來,讓他給幫忙看看?”
三人圍坐在磚窯廠外面的石桌子跟前咥著燃面,吸溜之聲不斷,陸為民問出了一句話,現(xiàn)在隧道修得很不錯,在所有人各方面的協(xié)調(diào)和齊心協(xié)力下,經(jīng)過一周的時間,已經(jīng)打出了一半的隧道,估計再有兩天就能完全竣工。
陸為民認為他還不能閑著,干等公路建成,等到通車至少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,那都啥時候了。現(xiàn)在,趙大鵬的條石場那邊也在加班加點,有條不紊的進行著,陸為民從扶貧款項中拿出一部分錢,幫忙維修了設(shè)備,只等撐過這段時間,條石場就能擴大規(guī)模,更換新的設(shè)備。
高俊達深思道:“二大隊那邊的地確實是不如一大隊,土地肥力明顯不足,再加上不少幾年前拋荒的土地,沒有人愿意去在那里種菜,本來我們原打算是在那邊的荒地建設(shè)宅基地,等著以后什么時候縣里撥了扶貧款子,就把危房進行集體改造,然后后修建宅基地……可是最后你也知道。”他不由得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意,搖了搖頭,別說扶貧款了,貸款都辦不下來,山陽縣和青石鎮(zhèn)的財政緊張程度可想而知,哪里有余錢搞這些農(nóng)村建設(shè)。
如果不是陸為民這次提倡修路,又在縣里邊找茅修水批到了六十萬的扶貧款子,可能青石村永遠都會躲在這座大山背后,資源也只能是放在那里,干看沒有辦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