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李娟就笑著把這事兒給岔過去了。
但李娟沒想到的是,她懷孕不僅王麗萍覺得是王嬸兒的功勞,就連王嬸兒自己也這么認(rèn)為。
王嬸兒高興壞了,這可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啊,讓她能夠把生意再擴大一倍,你想想,一個結(jié)婚好多年都懷不了孩子的人,因為聽了她的話,沒幾個月就懷上了,這得多厲害的仙法呀。
于是,王嬸兒跟姑姑打了一次電話,把這事兒說了,姑侄兩個隔著電話又是一番合計,準(zhǔn)備把這事兒在周圍幾個村子里都給鬧大了。
合計完,王嬸兒找了一天時間特意在村子里溜達(dá)了一圈,見著帶孩子的人就往上湊,尤其是那些結(jié)婚有一兩年了卻還沒有生孩子的。
王嬸兒的開場白也很直接,上來就問:“大侄女,你看看你嫂子這孩子,長的多好啊,多機靈,你結(jié)婚也有兩年了吧,咋還不要一個呢?”
要是人家說:“我們不著急,再過兩年再要。”
王嬸兒就說:“哎呦,這孩子的事兒可不能不著急,你們當(dāng)大人的是想再等兩年,可孩子可不愿意等,到時候你們想要了,孩子就不愿意來找你們了,那春燈兩口子不就是嗎,結(jié)果這么多年也沒懷上。”
大家一聽這話肯定就得說人家春燈兩口子已經(jīng)懷上孩子了,王嬸兒就自然而然的順著話把李娟去找過她,然后她給李娟看了之后李娟就懷上了這事兒給夸大一點說上一遍。
要是她一開始問了,人家說:“哎呀,嬸兒啊,我們也想著要呢,就是一直沒懷上。”
那王嬸兒同樣也會把楊春燈兩口子的事兒給說一遍,說完了還會再留下一句:“大侄女,不是你懷不上,是你沒走對路子,你沒來找我呀。”
總之,不管村里的人怎么說怎么看,李娟懷了孩子是因為王嬸兒,這話就緊著傳開了,不僅僅是在楊家村,附近的幾個村子也都傳開了。
一時之間,王嬸兒的名聲尤其響亮,來找她的人更是絡(luò)繹不絕。
同時,楊春燈家的生意也好了不少,因為好多慕名而來的人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懷疑的,到了楊家村都先到楊春燈家里去走一圈,隨便買點什么東西,然后再側(cè)面打聽一下李娟懷孕到底是不是王嬸兒給看好的。
一開始楊春燈還會解釋上兩句,后來次數(shù)多了,他們也沒那個精力解釋了,聽見人問這個就直接說一句:“你到底買不買東西啊,不買的話可別耽擱我做生意。”
這話說的生硬,態(tài)度也不好,慢慢的那些來打聽消息的就不來了。
兩口子關(guān)起門來,李娟想起這事兒還挺生氣,說:“我真沒想到王嬸兒是這樣的人,平時看著也不像這么好大喜功的呀,怎么這回就……”
楊春燈嘲笑她,說:“你現(xiàn)在又這么說了,之前不是還把王嬸兒夸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嗎,那王嬸兒的話你恨不得能當(dāng)圣旨來聽。”
“哎呀你別說了,我那會兒不是著急嗎,你沒聽過病急亂投醫(yī)啊,再說了,那春民兩口子也是去找王嬸兒給看的事兒,梅梅那燙傷還是用的王嬸兒給的藥呢,沒兩天就好了,要不是因為這個我能信啊,那春民兩口子也不會騙咱倆。”
說起這個,楊春燈就說:“我問過老支書,王嬸兒這人好不好的咱先放一邊兒,但她們家祖上的確是有點本事,聽老支書說她們家祖上以前好像還干過御醫(yī)呢,那家里肯定有點兒好東西傳下來,我估計梅梅用那個藥沒準(zhǔn)兒還就是真的。”
李娟心里又活了:“照你這么說王嬸兒還真有這本事啊。”
楊春燈:“我說的是那藥,藥是真的不代表人也是真的,你不是喝過她給的符水嗎,真不真你自己回味回味。”
聽楊春燈又說起這個,李娟抬腳就踹他腿上了,指使他干活:“嘴里沒味兒回味不了,給我切個蘋果去。”
李娟肚子一天天大起來,楊春燈的村長選舉時間也越來越近了,但是楊春燈的飼養(yǎng)場還是沒定下來。
而這個時候,楊家村又出了一個大事兒:山上又塌方了。
這回塌方不嚴(yán)重,只壓死了一個人,是因為炸洞的時候操作不當(dāng),把礦洞給炸偏了,進(jìn)去開礦的時候,偏了的石頭就砸下來了,當(dāng)場就給人砸死了。
楊春民一夜之間兩邊兒的頭發(fā)都愁的白了,因為被砸死的那個人不是別人,就是他妹夫張亮。
楊春民是眼睜睜看著張亮被砸死的,就聽見張亮喊了一聲,石頭落下去他就沒動靜了。
這次塌方?jīng)]困人,不需要營救,幾個力氣大的人把石頭挪開之后一看,張亮的腦袋都給砸癟了,原本還想著能搶救一下,在看見這一幕之后就啥想法都沒了。
楊春民坐在地上發(fā)呆,愣愣的也不知道想啥呢,旁邊的人早就通知了村子里,楊家村的老支書先到的,沒多大會兒張家村的支書和村長也過來了,身后還跌跌撞撞的跟著楊春花。
“哥,亮子呢。”
楊春花是自己來的,穿著今年夏天最流行的碎花長裙,頭發(fā)燙的也是鎮(zhèn)子上流行的大波浪,臉上也不知道是抹了啥,顯得可白了,不過就是不咋均勻,這邊兒一塊兒那邊一塊兒的。
楊春民看著楊春花,聽見她問也不知道咋開口。
還是老支書楊永明說:“春花,別找你哥了,趕緊去看看你們家那口子。”
楊春花這才轉(zhuǎn)頭,一眼就看見那塊兒挪開的大石頭,上邊兒顏色都是暗紅的,旁邊躺著一個人,腳上穿的鞋跟今天早上張亮走的時候穿的一模一樣,還有那條藍(lán)褲子。
楊春花看著右邊腿上開了線的褲腳,想起早上張亮跟她說他的褲子爛了,讓她給縫一下。
當(dāng)時她著急吃完飯找閨蜜去打麻將,就說晚上回來再給他補。
這才剛中午呢,還不到晚上呢,從出門到現(xiàn)在才幾個小時,她連麻將都沒打上一圈,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沒了?
“張亮!”
楊春花喊了一聲,兩條腿都是軟的,站起來走一步就直哆嗦,張亮臉上都是血,這都倆小時了,人早就涼了,血干在臉上,啥也看不清。
但是楊春花還是認(rèn)出來了,因為張亮喉嚨上有一大塊兒發(fā)紫的痕跡,那是前兩天他說上火了嗓子疼,楊春花給她揪的,沒想到現(xiàn)在竟然成了她認(rèn)尸的憑證。
“張亮……”
楊春花喃喃的喊他,想哭哭不出來,心里慌的不行,家里頭還有倆老人呢,還有個剛會走路的兒子,張亮說明年攢錢給家里的屋子翻修一遍,說給她打個金項鏈,現(xiàn)在外邊兒都流行帶金項鏈,他家開著金礦,肯定也得讓她也帶上。
她昨天晚上還說在街上看上一雙高跟鞋,可好看了,就是貴,張亮啥話都沒說,就讓她去買,現(xiàn)在那雙高跟鞋還在屋里鞋盒子里放著呢。
他倆前兩天還說想讓兒子以后去縣里邊兒上學(xué),說是那邊兒的條件比村里好。
張亮還說……
說了可多可多了,把這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,以后再也不會說了。
楊春花沒撐住,兩眼一翻昏過去了。
旁邊的人接著她,掐人中的,扇風(fēng)的忙成一團,楊春民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,剛才一直在看張亮,現(xiàn)在一直在看楊春花。
沒多大會兒楊春花就醒了,睜開眼眼淚啪啪的往下掉,一張嘴啥話也沒有,一聲接著一聲的哭,撕心裂肺一樣的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