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上有個礦口塌方了。
從開始挖礦到現(xiàn)在,這還是第一次遇見塌方,消息傳下來的時候就知道有幾個人被困里邊兒了,具體都是哪幾個村兒的,還不確定。
王麗萍聽著消息嚇的腿都軟了,就怕楊春民被困在里頭。
不過萬幸的是到了晚上楊春民和張亮都回來了,王麗萍眼淚啪啪的往下掉,也不嫌臟,抱著楊春民的胳膊不撒手,說:“春民,要不咱別干這個了,你一上山,我這心里頭就一會兒不能踏實。”
楊春民沒等說話,一旁的張亮就說:“沒事兒嫂子,我哥換了新設(shè)備,那安全性比別人家的可高多了,這回塌方是因為開洞計算不準確。”
“真沒事兒啊。”王麗萍還是不放心。
楊春民說:“真沒事兒,放心吧。”
跟王麗萍一樣擔心的還有楊春燈,他一直就不看好在山上開礦這事兒,到不是因為別的,只要是因為安全性太低。
周邊幾個村子的人開礦,都只是自己弄點兒炸藥和設(shè)備,一點技術(shù)都不會,也沒有自我保護意識,更重要的是沒有自身的后續(xù)保障。
這樣的工作就等于每天把腦袋拴褲腰帶上一樣危險,說不定哪天就出了事兒了,楊春民頭一回傷了眼睛那次,楊春燈就找他談過,但就因為沒有出過大事兒,所以大家都不放在心上,現(xiàn)在好了,塌方了,里頭困了人,要是營救不及時,里邊兒很快就得缺氧,到時候就算還有活著也的活活給憋死。
老支書緊急召開了會議,楊春燈、李大壯和楊春暉這三個村長候選人也一起參加了。
“剛才我們幾個村兒的支書碰了面,塌方困里邊兒的有五個人,咱村兒里有倆,找大家伙兒過來呢,就是看看怎么盡快把人給救出來。”老支書楊永明說。
楊春暉第一個開口:“我覺得咱們還是先確定里頭的人是不是還活著,然后確定人被困的地方,之后再弄個出口出來,要是人都不在了,咱們再怎么營救也白瞎。”
“不行!”
“不行!”
李大壯和楊春燈異口同聲的說。
兩人互看了一眼,李大壯先說:“是得先確定活著的人在什么位置,但是不能直接弄出口,弄不好了有可能會造成第二次塌方,那樣的話更危險。”
“那咋整?”
楊春燈接著說:“確定了里邊兒的人沒事兒,先往里先往里邊兒送風,先保證人在里面的呼吸通暢,等確定了不會再有第二次塌方了,在確定出口位置。”
楊永明看著這仨新鮮血液,很是欣慰,還是年輕好啊,腦子活,這么一會兒就想出了最好的解決辦法來。
雖然這三人說的差不多,也都各自有不足的地方,但又能互相補充,楊永明當機立斷最終定了解救辦法,一行人就馬不停蹄的上了山。
塌方里邊困了三個人,已經(jīng)確定有一個死亡了,只是還不確定是哪個村子里的人。
山上的礦口都停工了,村子里的人也都跟著緊張,這回可不知是受點傷這么簡單了,這是死人了。
山上干活的,誰不是家里的勞動力,都是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,死了哪個都可惜。
村里的老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嘆氣,營救行動足足干了兩天兩夜,里邊兒的人才都給弄出來。
死了的一個是趙家村的,還是個大小伙子,二十來歲,把尸體抬出來之后他媽哭的都背過氣好幾回了。
小伙子他爸也是去的早,家里頭除了老人就剩他了,原本開礦家里這兩年也有了點兒錢,她媽還說明年就給他說媒介紹個對象呢,結(jié)果誰也沒想到的事兒,早上出門還好好的人,下午人就沒了。
還有個李家村兒的石頭砸腿上了,在里邊兒耽擱兩天傷口周圍都壞死了,送了醫(yī)院大夫說得截截肢才行,人是活下來了,可以后沒了一條腿,就相當于整個人都廢了。
其他的三個都全須全尾的,就受了點兒輕傷,不過這回也都嚇得不輕。
因為這回塌方,幾個村子里的氛圍都沉重起來,山上的礦洞去的人也少了,楊春燈趁機跟老支書楊永明提了停礦的事兒。
“老支書,我的想法簡單,要么咱幾個村兒的大隊都坐一起開個會,統(tǒng)一把礦山給外頭那些專業(yè)采礦隊的人,咱們村兒的人就每年分點錢,每家每戶的分一點兒,雖然少,但是安全。”
楊永明這幾天也是發(fā)愁:“春燈啊,你想的這個我也想了,但是大家伙兒能不能同意還是回事兒呢,不說別的村兒的,就說咱自己村兒的人,我估計就不能同意,租給別人那能有自己家開礦掙錢啊。”
“是,開礦是掙錢,可也得有命花呀,這出了一回事兒就肯定還會出第二回,那塌方可不是說避免就能避免的,里頭挖的一個洞挨著一個洞,指不定哪一下就給弄塌了,再賺錢又咋樣,那小伙子的命,還有李家村沒了的那條腿,大家就因為錢都不記得了?”
楊永明嘆氣:“這事兒沒到自己身上,總覺得不是啥大事兒,議論議論也就過去了。”
這道理楊春燈自然也知道,但他就是不放心。
老支書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不想停礦,那就繼續(xù)開著,但以后再出了事兒也別找村里來哭。
老支書都這么說了,楊春燈一個村長候選人自然也就沒話說,但他還是特意來找了楊春民一次。
王麗萍準備了兩個下酒菜,帶著小楊梅去找李娟了,家里就剩下楊春燈和楊春民這哥倆。
“春民,以后有啥打算沒?”
楊春民喝了一盅白酒,吃著花生米,說:“還能有啥打算啊,繼續(xù)干著唄。”
楊春燈就勸他:“這礦還是能不開就不開了吧,忒危險,你說那小伙子,誰能想到的事兒啊,年紀輕輕的說沒就沒了,你說家里剩下他媽還有他爺奶,咋活啊。”
楊春民也是心有余悸。
楊春燈就繼續(xù)說:“小楊梅還小呢,你又是家里的頂梁柱,這回你沒事兒,不代表以后你一直都沒事兒,上次你眼睛受傷你忘了?弟妹嚇的都不會走路了當時,你說你要萬一出個好歹,你讓弟妹跟孩子咋過啊。”
“春燈哥,我知道你啥意思,但是你說我不干這個我干啥呀,楊梅越來越大了,眼看著就要上學了,這家里窮成這樣,我又沒啥本事,你說我還能干啥?開商店?我沒你有腦子,干不了這個,出去打工去,我又沒文化,也沒廠子愿意要我,哥,你說我能干啥?”
“除了開商店打工,能干的事兒多了,我也不瞞著你,我想在咱們村兒里頭能個養(yǎng)殖基地,剛開始小規(guī)模的搞搞,先養(yǎng)雞,這幾天我就去外頭的飼養(yǎng)場跑一跑,這種肉食雞成長期短,基本上四十天就能回收,我是想帶著你一塊兒弄。”
楊春民一聽這個猶豫了。
要是有能賺錢的又安全的工作,誰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在山上開礦啊。
但這養(yǎng)雞場到底能不能辦起來,辦起來之后能不能賺到錢,這些都是未知數(shù),楊春民不敢賭。
見楊春民不說話,楊春燈知道他在考慮,也不催他,就說:“你不是還欠著我兩千五百塊錢呢嗎,這錢我也不朝你要了,就當你入股了,要是賺了咱們就按股份分錢,要是賠了你也不虧,咋樣?”
不用掏錢,那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事兒。
楊春民給他倒?jié)M酒,說:“哥,你讓我再好好想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