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聽是王嬸兒說的,楊春燈就皺起了眉頭,要他說,王嬸兒干這個就是個忽悠人的活兒,不過也不知道是用了啥法子,好像最近這段時間來找她看事兒的越來越多了,弄的大家一有病不去醫(yī)院先去找王嬸兒。
楊春燈本來就看不上這些,但楊永河畢竟是他二叔,他也不好指責長輩的不是,就說:“那二叔你看吧,我們倆先下去了,店里好得忙呢。”
“行,去吧。”
等他倆轉(zhuǎn)彎了,楊永河臉上的笑才不見了,站在楊春燈爸媽的墳前看了一會兒,說了一句:“大哥你也是,咱爹媽還沒吃呢你咋就先吃了,我替你孝順孝順咱爹媽啊。”
說完上手就把擺著的貢品給端走了。
楊永河重新把貢品放到自己爹媽墳前,又從兜里掏出那兩個半生的蘋果蛋子,說:“爹,娘,你小兒子來看你倆來了,這些都是好東西,那點心是春燈家超市里賣的,沒花錢,不過那是春燈給我大哥準備的,我給你倆搶過來了,爹,還是你小兒子孝順吧。”
“我孝順你倆,你倆也得顧著我這頭啊,偏心我大哥偏了一輩子了,現(xiàn)在也該偏心偏心我了,咱家這財運啊官運啊啥的,也分我點兒,這倆蘋果是你大孫子自己種的,最大的兩個讓我給摘過來孝順你倆了,就沖著這倆蘋果你二老也得保佑我那倆小子能選上村長啊。”
“春燈家這兩年掙了不少錢,那個小超市地方不大一天天的沒斷過人,你說就他倆能花多少錢啊,我這邊有倆小子,老大結(jié)婚了過兩年估計孩子都會跑了,咋也得讓我給您二老的重孫子留點家底兒啊。”
楊永河自顧自的念叨了許多,說的自己都渴了才算完,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,又念叨了一句“財運官運啊,今年該給我了啊”,然后就下山去了。
李娟解決了一個大心事兒,剩下的就好說了,她下午特意好好洗了個澡,又去剪了個頭發(fā),還在店里拿了瓶雪花膏抹在臉上。
趁著屋里昏黃的燈泡,李娟輕推了楊春燈一把,問他:“春燈,你看我今天有啥不一樣不?”
楊春燈上下看了兩三回,問:“晚上吃多撐著了?”
李娟拉了臉,楊春燈又伸手摸摸她腰上的肉,笑著說:“看錯了看錯了,不是撐著了,是胖了。”
“你故意氣我是不是。”
“沒有啊,那我好好看看。”楊春燈拉著她兩只手又仔細看了看,說:“媳婦兒你真是胖了,你嫁給我那會兒還是瓜子臉呢,現(xiàn)在你看看,這兩邊兒都炸腮了。”
“楊春燈,我都沒嫌棄你老呢,你還嫌棄我胖了,你看看你自己臉上那褶子,你再摸摸你那皮,跟外頭洋槐樹差不多了都。”李娟扭身坐在床上,兩手捂著自己兩邊兒臉:“我哪兒胖了,我這叫豐腴,這叫有韻味兒。”
“是是是,豐腴,韻味兒,我也沒說不好看啊,我就喜歡豐腴有韻味兒的。”楊春燈笑著哄她:“來我再看看,好像比以前還白了,嗯,啥味兒啊這是,這么香呢。”
“去。”李娟推開他的臉,眼神勾人的瞥了他一眼,嗔道:“再香也不給你聞。”
說完就脫了衣裳躺床上去了,楊春燈也把手上的活兒放到一邊兒,現(xiàn)在啥事兒也沒他老婆重要……
夜逐漸深了,寂靜的村子里響起了蛐蛐兒的鳴叫,在原本寧靜的夜空下織成一首夜曲。
…………
王嬸兒拎著剛買的嫩豆腐進了門,沖著柜臺里的楊春燈說:“春燈,給嬸兒來五箱黃香,再來十箱黃表紙。”
楊春燈笑著招呼:“嬸兒來了,咋要這么多啊,家里沒這么多存貨,你要是不著急明天一早我去進貨,回頭給你送家里去。”
王嬸兒想了想,直接送家里也行,也省的她來回搬了,就說:“也行,那你先給我各來一箱,我先用著,這兩天找家里看事兒的人多,不備著點兒不行。”
楊春燈沒接這話,算了錢就給她點了貨。
王嬸兒見反倒湊過去,神秘兮兮的說:“春燈,你跟你媳婦兒倆都按我說的做了吧?”
楊春燈皺眉,沒說話。
王嬸兒以為他還沒弄,就趕緊說:“嬸兒跟你說啊春燈,這孩子的事兒可不能再耽擱了,那孩子都在外頭逛游多少年了,就因為你家這門檻太高了進不來,你趕緊去你家祖墳上念叨念叨,咋弄嬸兒都跟你媳婦兒說了,可別弄錯了啊,按嬸兒說的來,保管你今年就抱上大胖小子。”
楊春燈沒接這話,只說:“四十六塊錢。”
王嬸兒有些不樂意了,一邊兒掏錢一邊兒說:“我這天天的來你們這兒買,以后可得給我按批發(fā)價啊,四十六……就四十五吧,那一塊給嬸兒抹了。”
說完也不管楊春燈答應(yīng)不答應(yīng),抱了東西就走了。
楊春燈總算明白自己媳婦兒這兩天的行為是為了什么,昨天晚上李娟熱情如火,就好像回到了他倆剛結(jié)婚的時候,看來也是王嬸兒給她出的主意。
但楊春燈也不怪李娟,這么多年他倆一直沒個孩子,李娟心里著急他知道,也是病急亂投醫(yī)了,不過楊春燈還是打算找個機會跟李娟好好談一談。
孩子的事情他早就看開了,有就有了,沒有他也一樣活。
心里盤著事兒,楊春燈這一天也沒怎么說話,李娟心里正美著呢,只當他是因為要競選村長的事兒太費神兒了,也沒放心上。
昨天晚上她偷摸起來燒了一張符混水喝了,不知道是真的有效果還是因為心里作用,她這一天都覺得肚子里怪怪,也說不好是什么感覺。
還有一張符,王嬸兒說了,這符水得連續(xù)喝才有用,過了今天她就等著孩子就行了。
越想心里越覺得美,李娟梳著頭發(fā)哼著歌,連楊春燈啥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。
楊春燈坐床上看著她,猶豫了半天也沒開口,看著李娟這么高興他也不想直接潑冷水,這就好比一個人種了果樹,日夜盼著開花結(jié)果,盼了好多年了,好不容易那果樹開花了,眼看著就要結(jié)果了,這時候你突然告訴她這就是課花樹,結(jié)不了果一樣。
要是心態(tài)好的,還能繼續(xù)樂呵呵的生活,照樣養(yǎng)著花樹,要是心態(tài)不好的,那就不好說了,估計還會一時激動把這樹給砍了。
李娟就很有可能是后一種,要孩子這事兒她是日夜都盼著,盼了好幾年了,現(xiàn)在好不容易能看到點兒希望了,不管這希望是不是真的,都不能直接戳破。
萬一李娟受不了刺激呢。
楊春燈可不敢賭。
“哎,洗完了?”李娟笑著湊到楊春燈臉前,嬌聲說:“你聞聞我今天是不是跟昨天一樣香?”
楊春燈一把抱住她扔床上,腦袋壓她脖子里,悶聲悶氣的說:“那我得好好聞聞……”
又是一室好春光。
…………
李娟躺床上,聽著楊春燈悠長舒緩的呼吸聲,悄悄起來把最后一張符紙燒了,扔進水杯里晃了晃,正要喝呢,屋里的燈突然就涼了。
李娟手一哆嗦,轉(zhuǎn)頭看見楊春燈朝她走過來。
“嚇我一跳你。”
“干啥呢?”楊春燈從她手里拿了水杯,皺著眉聞了聞,一股子刺鼻子的煙嗆味兒:“這是啥呀?”
李娟眼神兒有些躲閃:“水唄,還能是啥,我渴了起來喝點水。”
“水?媳婦兒,你這是把柴火掉鍋里了還是怎么著,這水臟了,換一杯。”說著,楊春燈揚手就把杯子里的符水給倒地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