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啥矛盾啊,就你爸小心眼兒,你大伯大娘沒的早,留了春燈自個兒,結果人家春燈爭氣,沒爹沒媽的人家也照樣好好的,你爸這又把精力轉春燈身上去了,他當長輩的不好爭,就讓倆孩子爭,春暉老實,別看不咋說話那心里頭明白著呢,春力就不一樣,結果這倆孩子加一塊兒也沒爭過春燈,你爸這是氣兒不順呢,不管春燈干啥都非得摻和。”
王秀這才了解了情況,說到底還是因為她公公小心眼兒。
一家子在一塊兒吃了飯,也不管楊春力愿不愿意,楊永河在飯桌上就直接拍板了:這次的村長選舉,春暉和春力都參加。
王秀有點兒意外,但也沒說什么,張翠蘭卻是一副早就猜到了的樣子,啥話也不說,就低頭吃飯。
這一大家子的活計她還沒干完呢,老頭子一遇上春燈家的事兒就犯病,她可沒工夫管他。
對于楊永河一家的決定,楊春燈是一點兒也不知情。
十五這天的生意很好,但基本上都是買上山祭拜的東西,他也摸出規(guī)律來了,一早就把那幾樣放在顯眼的位置,誰過來買,給了錢拿了東西就直接走。
到了下午客流量少了很多,楊春燈就沉下心來繼續(xù)完善他的奔小康計劃書。
雖然老支書說養(yǎng)豬這條路不好走,但他還是決定先留著,不好用不代表不能用,現在他就一個腦袋,把能想到的都寫上,回頭不管能不能選舉的上,這計劃書都能派上用場。
大家伙兒聚在一起總能找出一條合適的路子。
李娟出去了整整一天,一直到了天擦黑才回來。
楊春燈正在后頭做飯呢,李娟哼著歌就進來了。
“回來了,這出去玩了一天就這么美啊。”楊春燈腰上圍著圍裙正切土豆呢。
李娟臉上帶著笑,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說:“那是,今天是我這輩子最美的一天。”
“你這輩子一半兒都沒過去呢,你就最美了,趕緊洗手去,一會兒吃飯了。”
李娟沒說話,揣著兜就進了房間。
到了床頭邊兒上,她才從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兩個用紅布包著的泥娃娃出來,按照王嬸兒說的那樣,把一男一女這兩個泥娃娃放東邊的炕頭上。
她這次去娘娘廟特別的順,尤其是套娃娃的時候,一套一個準兒,回來的時候她還順道抽了簽,那掛文也好,還是個上上簽,這是要心想事成啊。
李娟不由自主的摸著自己的小肚子,心里暗道:孩子啊,媽媽可是天天盼著你來呢,明天我就讓你爺爺奶奶把門檻兒給降低點兒,孩子啊,你也別在外頭玩兒了,快點來媽媽這兒啊。
楊春燈切好了土豆就準備炒菜,剛下鍋,李娟就過來把他的圍裙給解了,一邊兒把圍裙系在自己腰上,一邊催促楊春燈。
“行了你出去吧,剩下的我來就行。”
“馬上就好了……”
“趕緊出去,別礙事兒。”
楊春燈不再堅持,就出來繼續(xù)完善他的計劃書。
兩人吃了飯各干各的,差不多了就關燈上床睡覺。
李娟說:“春燈,明天咱倆上山給爸媽燒點紙吧。”
楊春燈閉著眼睛假寐,腦子里還想著計劃書里有沒有什么遺漏的,就隨口說:“好好的咋想起來要去燒紙了。”
李娟說:“咱現在店里生意不是好了嘛,我就想著也讓咱爸媽在那邊兒過的好點兒,咱這回多燒點紙,讓他倆也有錢花。”
“你就別神叨這些了,爸媽沒了都多少年了,要按照你說的這一套,說不定他倆早就投胎去了呢,就是燒紙估計也收不著了。”
“你就說去不去吧。”
楊春燈就說:“去,這不每年的清明節(jié)寒衣節(jié)都過去嗎。”
“楊春燈。”李娟突然坐起來。
楊春燈順手把她拉回來,給她蓋上毛巾被拍了兩下:“好好好,咋還突然生氣了呢,我也沒說不去啊,明天就去行不行?”
“明天多燒點兒啊,再帶點貢品啥的,那上頭除了爸媽還有咱爺奶呢。”
“行,你是一家之主你說了算。”
李娟噗嗤一聲笑了,嘟囔著:“我可不跟你爭一家之主。”
第二天一早,李娟準備了不少貢品讓楊春燈拎著,兩人吃了飯就上山了。
剛拐上山道就楊春力了,楊春燈打招呼:“春力啊,咋起這么早呢?”
楊春力正犯困呢,昨天他爸決定讓他參加村長選舉之后,今天一早天還沒亮呢就把他叫起來了,也不說干啥,就讓他出來溜達。
說什么既然要選村長,那就不能讓人覺得他懶,所以他以后每天都得早起出去,啥也不用干,就在外頭溜達讓人能看見他就行。
楊春力溜達了兩圈,結果沒碰見幾個人,他這不就犯困了,想著躲這邊兒來貓個覺,剛過來就看見楊春燈跟李娟倆了。
“我哥種了點蘋果樹讓我過來看看,春燈哥你這是干啥去啊。”
楊春燈說:“上山給你大伯大娘燒點紙錢上點貢,你忙你的吧,我跟你嫂子先上去了,啊。”
看著兩人上了山,楊春力就扭身回家了。
張翠蘭正洗衣裳呢,楊永河帶著老花鏡捏著倆兒子寫的申請材料檢查,見著楊春力就說:“你咋回來了?”
楊春力說:“碰見我春燈哥他兩口子了,我這不是怕我春燈哥看出點兒啥來嘛,媽,給我弄點吃的,轉悠兩圈都給我轉悠餓了。”
張翠蘭應聲,隨便抹了下手就去廚房給楊春力熱飯去了。
楊永河就問:“這一大早的春燈兩口子不在超市里待著干啥去了,你在哪兒碰見的。”
楊春力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紅棗,嘴里嚼的起勁兒,含含糊糊的說:“就在后頭山上,他倆上山燒紙去了。”
“今天燒啥紙啊……”楊永河嘀咕了一句也沒在意,繼續(xù)看申請材料,看著看著就覺著不對了,一拍大腿,叫著:“壞嘍,春燈他倆肯定是去動祖墳去了。”
張翠蘭出來正好聽見這話,就說他:“你這一天天的別凈瞎尋思,那山也不是咱家的,還不幸人家去了,人家給自己爹媽燒紙又礙著你啥事兒了。”
楊永河點著她:“要不說你是頭發(fā)長見識短呢,這好端端的少啥紙啊,我說春燈這兩年咋就這么走運呢,感情他是動過咱祖墳了。”
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大,楊永河一會兒也不愿意耽擱,站起來就往外走,說:“不行,我得去看看去,那祖墳可不是隨便動的,弄不好這好運氣都給弄春燈家去了。”
一句話沒說話人就已經出門了。
楊春力吸溜著面條吃著小涼菜,說:“媽,我爸這又犯啥病了這是。”
張翠蘭也沒好氣的說:“咋說話呢你,誰知道他又哪根筋兒搭錯了,別管他,吃你的飯。”
楊永河出了門是一分鐘也不敢耽擱,一路朝著山上走,半道上想起來啥,又繞了一段路去楊春暉種的蘋果樹那塊兒,轉悠了一圈挑了兩個最大的蘋果踹兜里。
這么一繞路,等他到了地方楊春燈跟李娟都已經燒完紙了,正準備下山呢。
楊永河看著放在楊春燈爸媽墳前的貢品,笑著說:“這不是春燈兩口子嗎,咋這個時候上來了?”
楊春燈跟李娟喊了兩聲二叔,楊春燈說:“上來給我爸媽燒點紙錢,二叔你干啥來了?”
楊永河說:“我沒事兒,我就過來看看,前些時候王嬸兒說咱家祖墳得用青磚給圍起來,不然咱老楊家這財氣運氣都跑出去了,我這不閑著沒事兒就上來看看情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