掛斷電話,梁錦芝就要起身,卻是突然被一只腳,給踩得貼在地上。
“誰允許你起來的?”
林驍品著茶,悠聲道。
“我哥馬上就過來了,你這樣對我,只會死得更慘。”
梁錦芝咬牙切齒。
而且,林驍?shù)哪_,就踩在她的胸口上,絲毫沒有憐香惜玉。
這種羞辱,叫她無法忍受。
林驍置若罔聞,自顧自飲茶。
“還有心思喝茶,一會你怎么對的我,我絕對會百倍千倍還給你!”
在梁錦芝眼中,林驍,就是在裝嗶。
在外面賺了點(diǎn)錢,就自以為天底下沒人能治得了他,像這種人,她見多了。
“母樹大紅袍,內(nèi)院特供,即便在黑市,也是萬金難求。”
“此等好茶,不喝,豈不可惜?”
林驍喃喃,似在自我感慨,也似在對梁錦芝說,又或許,兩者都有。
才子配佳人。
好茶配貴人。
今日之林驍,手握重兵,權(quán)傾朝野。
財富,更是淪為一串冷冰冰的數(shù)字。
這一切,都是用那赫赫戰(zhàn)功所換來。
耀眼的勛章之下,埋藏著的,是百萬將士的尸骨,是林驍那每每在深夜,就會被噩夢驚醒的,十年血淚史。
林驍仰望夜空,那繁星點(diǎn)點(diǎn),仿佛化成一張張,熟悉進(jìn)骨子里,卻再也無緣相見的臉。
杯中茶水,緩緩傾灑向石臺。
我有好茶一杯,當(dāng)敬百萬袍澤之英魂。
“裝神弄鬼,虧心事做多了吧。”
目睹這一幕的梁錦芝,忍不住嗤笑出聲,“還內(nèi)院特供,你咋不上天呢?吹牛之前先打打草稿,別惹出笑話,好么?”
其實(shí),剛才林驍杯酒敬英魂的時候,梁錦芝內(nèi)心是被震撼到的。
那一刻的林驍,莊重,肅穆,而又殺伐凜冽。
那一刻的林驍,仿佛身處云山之巔,讓人便是抬頭仰望,也探不清其真容,神秘而又偉岸。
這樣的人,說沒有故事,恐怕無人敢信。
只是,梁錦芝不愿去深究。
因?yàn)樗l(fā)現(xiàn)如果去深究,自己就會開始對林驍,產(chǎn)生恐懼的情緒。
掩耳盜鈴,大抵如是。
而越是如此,她梁錦芝就越是像一個小丑,讓林驍提不起搭話的興致。
“是誰那么大的狗膽,居然敢打我梁錦煜的妹妹!”
院門沒鎖,衣著奢華的梁錦煜,帶著四名黑西服保鏢,氣勢洶洶闖了進(jìn)來。
待看清,那被踩在地上的梁錦芝,梁錦煜瞬間炸了。
“妹妹!”
別看這倆兄妹都不是什么好鳥,但兄妹感情是真不錯。
梁錦芝在外但凡吃了點(diǎn)什么虧,梁錦煜都會第一時間為梁錦芝出頭,即便錯在梁錦芝,也不例外。
而梁錦煜動輒挑斷人的手筋腳筋,讓人癱瘓,手段可謂毒辣。
梁錦煜快步上前,卻是一個黑壓壓的人影,堵住了他的去路。
“滾開!”
梁錦煜雙眼通紅。
張清風(fēng)就那么如門神般,站在臺階上,不言不語,眼睛直視前方,沒有焦點(diǎn)。
仿佛,梁錦煜等人,皆不入他法眼。
“不讓?行,老子就廢了你,看你還讓不讓!”
梁錦煜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退后幾步,然后摸出一支香煙,放進(jìn)嘴中。
接著,他用手指頭,巧妙地彈開那價值上萬的,都彭打火機(jī)的金屬蓋子。
叮!
打火機(jī)亮起了火苗,于這黑夜,顯得十分奪目。
可是,沒等他把香煙點(diǎn)著。
他的嘴,便是控制不住地,微微張開。
香煙,垂直掉落下去。
他帶來的那四名保鏢,就在這短短時間,赫然全給廢了。
這么能打?
梁錦煜心臟一抖。
他雖然叫了人,但因?yàn)閾?dān)心妹妹的安危,他便帶著貼身攜帶的四名保鏢,先殺過來。
卻沒想,真正的人馬還沒到,自己這邊,就已經(jīng)栽了。
當(dāng)然,此時此刻,他心里也清楚。
即便后面那十幾號社會混子來了,也不會是眼前這個大塊頭的一合之將。
就在他進(jìn)退兩難的時候,卻沒想,張清風(fēng)主動讓開了。
梁錦煜猶豫了下,還是壯著膽子,走了上去。
看到梁錦芝如此狼狽,梁錦煜鬼火直冒。
“你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?我妹妹身份何等尊貴,你如此凌辱她,還想不想在淮云混下去了?識相的,就趕緊把腳挪開。”
“你妹妹何等尊貴身份?愿聞其詳。”林驍好奇。
“聽你口音,不是本地人吧,也難怪。”
梁錦煜微微額首,跟著放心不少。
在淮云,三大豪族聯(lián)手之下,籠罩當(dāng)空。
可以說,淮云有頭有臉的人物,深究起來,都能夠和三大豪族,掛上關(guān)聯(lián)。
而如果林驍是本地人,住在這樣的豪宅,指不定就和三大豪族的某一家搭著線。
到時候,事情鬧大,無非就是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
既然不是本地人,那就好辦了。
在淮云這一畝三分地,面對三大豪族,外地佬,甭管是過江龍還是翻山虎,都得俯首!
其實(shí),口音方面。
只不過是林驍在軍中待的時間太長,口音雜了而已。
“你知道淮云三大豪族吧?”梁錦煜道。
“知道。”
“那就行了,我們家一直在為高家做事,高家大公子,更是對我妹妹寵幸有加,我這么說,你知道事情的嚴(yán)重性了吧?”
作為高家的心腹勢力,在淮云,的確是不同凡響,足以讓梁氏兄妹自傲。
“我就問一個問題,只要答案讓我滿意,我可以考慮放你們走。”
林驍正襟危坐,目光依舊望著夜空,手指頭有節(jié)奏的,輕輕敲打著石桌。
仿佛梁氏兄妹,并不值得他正眼相待。
而聽聞此言,梁錦煜以為林驍是被震懾到了,所以才開始做出讓步。
當(dāng)下便是冷笑一聲,“別著急,我話還沒說完,我想說的是,你打了我妹妹這件事,怎么解決?”
你退,我則進(jìn)。
論心理交鋒,他自認(rèn)不輸同齡人。
何況林驍看起來,比他還小好幾歲。
殊不知,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。
然而,話音才落,便是砰的一聲響起。
梁錦煜口噴鮮血之余,猛然面朝地撞了下去,以至于整個身體都趴在地上。
張清風(fēng)這突如其來的一腳,若非收了些力道,區(qū)區(qū)梁錦煜,已成死人。
“何苦?”
林驍伸手,耗住梁錦煜的頭發(fā),把它的腦袋拎了起來,面對自己。
“我草擬大爺,你這么做,難道就不考慮后果?!”
梁錦煜的額頭青筋爆鼓,說話的時候,還有鮮血,從嘴里淌出來。
“聽說,你喜歡挑斷人的手筋腳筋,哪怕是芝麻蒜皮的恩怨。”
林驍說著,旁邊的張清風(fēng),從兜里摸出一把匕首,放在了石桌上。
“你、你想干什么?”
梁錦煜倏然瞪大了驚恐的眼睛,趕忙道:“別,別沖動,你問,你問就是,只要是我知道的,我都告訴你。”
林驍?shù)臍鈩萏懔恕?/p>
這讓梁錦煜絲毫不懷疑,林驍,真敢挑斷他的手腳筋。
“當(dāng)年那個女嬰,現(xiàn)在何處?”林驍問道。
“女嬰?什么女嬰?”
梁錦煜一怔。
梁錦煜的反應(yīng),基本上可以代表很大一部分人。
林驍所料不錯,他們,果真把那件事給忘了。
就因?yàn)橛诶罴襾碚f,林素,以及林素的孩子,太過卑微?
以至于在肆意踐踏過后,隨意地拋之腦后?
當(dāng)梁錦煜無意間,掃見身旁的梁錦芝時,這才一臉恍然,他似乎想起來了。
因?yàn)椋?dāng)年就是他的妹妹,梁錦芝,從林素懷中,騙走了那個女嬰。
“你是說,林素那個賤女人的女兒?”
“你跟那個賤女人是什么關(guān)系?莫非那小賤種,不是李大公子的種,而是你的?”
“哈哈哈,哈哈哈,沒想到,堂堂李家大公子,居然戴了綠帽,笑死我了!”
梁錦煜忍不住笑抽了,盡顯小人得志之態(tài)。
然而,他卻忘了。
石桌上的,那把準(zhǔn)備挑斷他手筋腳筋的,匕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