欣欣向榮的大商場里,行人匆匆,我和白鳳儀裹在里面顯得這樣不起眼,但我知道,就在此時此刻,江城,白家的獨苗千金要下嫁山野村夫的消息,和紅狐酒吧當家人腦部受創(chuàng)已致呆傻的消息,正在飛速擴散。
“這件怎么樣?”白鳳儀穿著一件黑色的斜肩長裙從試衣間出來,問我。
我坐在椅子上,盯著她看了會兒。
洗去妝容的白鳳儀,總是讓我想起盤子溝那個傻兮兮的‘小鳳兒’,我瞅來瞅去便不自覺的說了句,“不好,這里就沒有正常點兒的衣服?這個穿著干活兒不方便。”
“?”聞言,白鳳儀不解的蹙了下柳眉。
卻聽旁邊那女服務(wù)員甜甜地說,“這位先生說笑了,白小姐可是金枝玉葉,哪需要干什么活兒?。咳思邑撠熎辆涂梢岳?!”
我聽那服務(wù)員溜須拍馬的,就一陣不耐煩,說道,“不是給她買的,你們這兒到底有沒有正常人穿的衣服褲子?沒有我走了。”
服務(wù)員一愣,瞅瞅我,又看看白鳳儀,似乎是覺得白鳳儀才是金主兒,所以沒搭理我。
我正要跟白鳳儀說換地兒,這女人也不知抽什么風兒,突然冷颼颼的刮了我一眼,就轉(zhuǎn)身回試衣間把那裙子脫下來,換回了早上的衣服,然后拿回錢包就往外走。
服務(wù)員不樂意的翻了我一眼,卻恭恭敬敬的送白鳳儀出去,甜甜地說,“白小姐慢走,歡迎下次光臨。”
我趕緊跟出去,回頭瞅著后邊兒那專賣店,抱怨道,“你這找的都什么地兒?服務(wù)態(tài)度太差了。”
白鳳儀猛地站住了腳,轉(zhuǎn)過身來,冷言冷語道,“想要正常衣服,你去老城那破街上買??!”
我被她這無名火燎得一愣,莫名其妙道,“你干嘛啊?這么多人看著呢?咱能不能注意點兒形象?還是不是金枝玉葉了?”
白鳳儀張張嘴,似乎是有話要說,但礙著人多,最后還是一跺腳走了。
之后我倆又逛了幾個品牌柜臺,我覺得都不咋合適,就在大眾區(qū)挑了幾身兒合眼的,讓白鳳儀幫我試,她也不搭理我,我看她那樣兒,最后能幫我付賬,都是壓著氣兒來的。
這不禁讓我再次想到了同為白家姑爺?shù)内w匡,同時也為白鳳儀的未來丈夫捏了把汗,給她們家當姑爺,活兒得干,氣得受,這一般人還真挺不住。
買完衣服,我又逛了點兒補品,大包小包的兩只手都拎滿了,才說夠了,帶著頭兒就往外走,快走到商場門口的時候,我聽白鳳儀的腳步聲越來越遠,回頭一看,這女人站化妝品那柜臺前不動了。
我只得又退了回去,見她要了很多化妝品,就推脫了句,“這個不用買。”
結(jié)果,白鳳儀看都沒看我一眼,自己刷了卡,把那些化妝品胡亂收進袋子,就去衛(wèi)生間了,再出來的時候,她那張‘返璞歸真’的臉上,已經(jīng)又恢復(fù)了往日精致的妝容。
“走吧!”經(jīng)過我身邊,白鳳儀冷聲說了句,就自顧自的出去了。
我趕緊拎著大包小包的跟上去,說,“晚上去哪兒吃飯?這附近有什么高級餐廳嗎?”
白鳳儀頭也不回的說了句,“五月飯店。”
“…那還是算了,要不直接去酒吧?”我看天色擦黑,估摸著也不早了,就提議了句。
“隨便!”白鳳儀板著臉往車旁一站,跟個瘟神似的,那臉上寫滿了不痛快。
我這才想起車鑰匙在我這兒呢,就趕緊跟過去,打開車門,把東西都放到后排的座椅上,這才招呼白大小姐上車,叮囑她別壓了我的東西。
當時白鳳儀看我那眼神,就跟我欠了她幾百萬似的,可后來我算算賬,因為買的都是些大眾產(chǎn)品,那天我一共也沒花她多少錢。
我可是幫著她活捉了那車禍兇手,這點兒報酬根本就不算多。
她一直板著個臉,搞得我也跟著有點兒不痛快了,到了酒吧,我給郝斌打電話,讓他出來,把車鑰匙給他,才小聲說,“在車里了,你弄出來的時候留意著點兒,完事兒,車放停車場就行。”
郝斌應(yīng)了聲,就拿鑰匙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去了。
白鳳儀穿得單薄,站在冷風里,拿冷眼瞅我。
我讓她盯得發(fā)毛,就不是味兒的叮囑了句,“進去少喝酒,得后半夜才能回家呢。”
白鳳儀沒搭理我,轉(zhuǎn)身就進了酒吧。
我就也跟著她進了里邊兒的大廳。
上次來紅狐酒吧,我時間緊,只在走廊的包間待了會兒,這會兒跟著白鳳儀繞過前臺,時隔兩年,再次看到這燈紅酒綠的夜場,不免覺得有些遙遠。
見我過來,大虎和二奎繞過來打了聲招呼,說,“顧先生,三樓的環(huán)境比較安靜。”
這個我知道,一樓是喧囂,二樓是輝煌,三樓是情調(diào),這是紅狐酒吧的規(guī)矩,分得清清楚楚,常來酒吧的人應(yīng)該也都知道,可這會兒白鳳儀已經(jīng)擠到人群里不見了,我只得朝那二人擺擺手,示意沒事兒,就也跟了進去。
穿過酒氣迷離的舞池,我就看白鳳儀端莊的坐在吧臺前的高櫈上,正瞅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走神,她這幅姿態(tài),哪里像是來蹦迪的,根本就是來監(jiān)場的。
“這里不適合你!樓上環(huán)境好點兒!”我捂著耳朵湊過去,試圖把震耳欲聾的音樂擋在外邊兒。
可她似乎不想看到我,轉(zhuǎn)過身子,又瞅著吧臺里的酒瓶子發(fā)呆,見狀,那帥氣的酒保小哥過來問她需要什么,白鳳儀也不搭理。
那小哥瞅瞅我,我朝他擺了下手,這人就走了。
我拉過高櫈,緊挨著白鳳儀坐下,湊在她耳邊大聲問,“你怎么了?”
酒吧的音樂聲很大,我以為她沒聽見,就又不見外地追問,“好端端,你耍什么大小姐脾氣?”
哪知我這一句話,就跟點了雷似的,當時這白鳳儀就炸了,生氣的吼道,“我是金枝玉葉!我有錢!我就要耍脾氣!你管得著嗎!”
我被她吼得一愣,可看她還是一直盯著吧臺里的酒瓶子,不瞅我,我又覺得她不像是在沖我發(fā)火兒,只得又往前湊了湊,安撫說,“你有什么心事就說出來,哥給你開導(dǎo)開導(dǎo),別自己生悶氣!”
死盯著酒瓶子的白鳳儀癟了癟嘴,卻沒說話。
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晃來晃去,我看不太清她的臉,正想再湊近些的時候,才發(fā)現(xiàn),我和她之間太近了,幾乎近到了可以感受到彼此體溫的地步。
酒吧里的音樂狂躁而混亂,這個時候一起跟著狂躁起來的,還有我的心,我仿佛一下子就知道白鳳儀為什么給我擺臉色了,當即便保持距離的跟她分開了一些,低聲說,“你自己坐會兒,我去后面一趟。”
說罷,我起身,左右看看,找到了大虎和二奎的身影,朝二人擺擺手,讓他們照看著白鳳儀,我就擠出舞池,繞回前臺,拐進了走廊。
脫離了喧鬧的大廳,我這腦子也一瞬間清醒了不少,并且開始自我安慰,可能只是我自己想多了,白鳳儀那種嬌生慣養(yǎng)的千金小姐,憑什么看上我這種地痞無賴?
再說了,我倆認識這才沒幾天,怎么想那也是不可能的。
打消了這不靠譜的念頭,我找到上次打架那樓道口,就有人給我?guī)?,直接上了樓頂?/p>
紅狐酒吧,下三層是娛樂場所,上三層是住宿酒店,這六樓以上,就算是私人場所了,所以電梯只通到了六樓。
上樓頂,還得再爬兩層。
我這憋著勁兒要找賀如來算賬,也沒覺得費勁,可上了樓頂,卻沒見著人,這樓頂只有郝斌,和被我綁的那個貨車司機在。
見狀,我不禁愣了下,等帶我上來那人退出去,就問郝斌,“你們當家的呢?”
“顧…顧先生……”郝斌一說謊這嘴就打結(jié)巴。
我一看他這又要給我編瞎話兒,干脆擺了下手,讓他別說了,轉(zhuǎn)而問,“問出什么沒有?”
聽我不問賀如來的事兒了,郝斌就立刻又精神了起來,搖頭說,“沒有,這小子嘴緊得很,不過,我還沒給他上真招兒,就等著您來問些要緊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