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倆站在街邊,彼此瞪著。
良久之后,白鳳儀還是敗下陣來,別開眼神,解釋說,“我不知情,當時出了車禍,我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,白棧是趙朔找來的,在這之前,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妹妹。”
我也泄了勁兒,低聲問,“那在這之后,你就沒想過要她的命?”
白鳳儀沒作聲。
“我可以向你保證,我有能力保住白家,保你順利繼承財產(chǎn),也保證白棧不會來跟你爭一分錢。你放她一馬,我?guī)湍悖憔彤斶@是一筆交易,事成之后,你要你的白家,我要我的白棧。”我信誓旦旦的認真道。
白鳳儀回頭看我,皺眉說,“你要你的白棧?你確定她愿意當你的白棧?你真的了解她嗎?”
“她愿不愿意,我了不了解,都不重要。我只知道這個人如果死了,我心里不好受。”我坦言相告。
白鳳儀卻冷笑了聲,一副我很不可理喻的樣子,嘲諷道,“顧尚,我以為你很成熟,就算嘴欠,就算玩兒心大,也不是那種感情用事,真會頭腦發(fā)熱的傻子,現(xiàn)在看來,是我看錯了。”
這女人擺明了說我沒腦子,我也懶得跟她解釋,只不快道,“我和白棧的事兒不用你管,你就說行不行吧?”
“你覺得行…就行吧。”白鳳儀無話可說的點了下頭,語氣很是不屑,似乎根本就不相信我能幫到她。
看她繼續(xù)往前走,我跟上去,問她,“那白棧在什么地方?”
“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。”白鳳儀頭也不回的說了句廢話。
她不想告訴我,我也沒再追問,跟在后邊,看著白鳳儀的背影,我也明白,她心里不好受,不只是因為鄭百川的所作所為,還有白家的內(nèi)憂外患。白鳳儀和白棧是孿生姐妹,照理說年紀也不大,但瞅著卻比白棧成熟很多,或許她自己不知道,今晚走在街邊的白鳳儀,那張總是睥睨一切的臉上,充滿了疲憊。
大概知道鄭家不會善罷甘休,在我閉嘴之后,白鳳儀很快就結束了漫無目的地閑逛,而是打車,直接把我?guī)У搅四铣堑囊惶幐呒壒ⅰ?/p>
我原本還以為是這女人狡兔三窟,等進了公寓樓,看白鳳儀停在了三樓一處噴滿了紅漆的門前,我才知道,這不是白鳳儀的兔子窩,是趙朔的。
猩紅的噴漆把整個樓層都畫的跟鬼屋似的,趙朔家那門上的貓眼也被噴了很多紅漆,猩紅的液體順著門流下來的印子,瞅著就跟血似的。
白鳳儀按了好一會兒門鈴,見趙朔不開門,就讓我給他打電話。
我聽她那個語氣支使我,就有點兒不樂意,問她怎么不自己打?白鳳儀說關機了。
我只好摸出手機,給趙朔撥了過去,電話接通后,我說開門,沒一會兒這屋門就打開了。
裹著一腦袋繃帶的趙朔見白鳳儀也在,就跟見著親爹似的,上來就要抱,可能是及時的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女人心情不太好,就趕緊掉頭,轉而在我身上抱了一下,小聲問我,“解決了?”
我把門拉上,說,“剛從飯店過來。”
趙朔一聽立刻松開我,緊張的問,“怎么樣?”
“鄭百川那腦袋…見紅了。”這話我自個兒說著都覺著有點兒不好意思,說好了去談事兒的,但今天這事兒真不是我先動手的。
我這兒自我安慰的想著,就看趙朔直邦邦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。
白鳳儀進屋也沒搭理趙朔,我倆在這兒說話,她到里屋拿了些東西,就去浴室了。
聽著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,我就蹲下跟趙朔念叨,“今兒這事,不能怪我們,是姓鄭那孫子想讓白鳳儀陪床。”
聞言,趙朔嚇驚了似的打了激靈,看樣子這件事比我開了鄭百川的腦袋還讓他害怕。
我把嚇傻了的趙朔扶起來,說,“白鳳儀先動手的,我就是幫幫手,這會兒那哥兒倆可能去醫(yī)院了,但鄭家的人肯定去別墅那邊兒堵我們了,你也別緊張,我倆在街上吹了半天冷風,可能是沒地兒去,她才來你這兒的,不會把你怎么樣的。”
趙朔一臉呆滯的點了點頭,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,瞪著我疑惑道,“怎么聽你這話還是我惹的事兒呢?這不是你惹的事嗎?她就是發(fā)火也得沖你,跟我有啥關系,我也是受害者!”
他這兒話音未落,白鳳儀推開浴室的門出來,打開冰箱,拿了兩罐飲料,扔給我一罐,自己打開一罐猛灌了好幾口,然后坐到了趙朔對面。
我拿著飲料朝趙朔慫了下肩,頓時這孫子就又跟個待宰的雞崽兒似的緊張上了。
“你去屋里。”白鳳儀盯著趙朔,說了句。
這孫子顫巍巍的拄著拐就要起來。
白鳳儀又不耐煩的補了句,“沒說你!”
趙朔一哆嗦,趕緊又坐回了沙發(fā)上。
我拿著飲料朝他擺擺手,就進里屋去了,這房門剛關上,就聽外邊兒傳來了趙朔的一聲慘叫。
“啊!鳳儀這不關我的事兒啊,人是顧尚打的,我什么也沒干??!”趙朔聲嘶力竭的解釋。
“顧尚不是你招來的?不是你放出去的?你不幫他,他出得了別墅?”白鳳儀質(zhì)問著,就又是一陣趙朔的慘叫聲。
我擱屋兒里轉了一圈兒,發(fā)現(xiàn)床頭那垃圾桶里還扔著很久之前的垃圾,有藥瓶,也有繃帶,床單上也還殘留著沒洗凈的血漬。
打開衣柜,里面放的也都是沒拆封的內(nèi)衣褲和一些沒用完的繃帶、止血藥,掛在衣柜里的衣服卻寥寥無幾,都是些大號襯衫,看著也不像是新的,應該是趙朔的。
之前,白鳳儀出車禍之后,大概就是被趙朔藏在了這里。
我探手到柜子里翻了兩下,從衣服下邊兒找出一張照片,照片上是個白發(fā)蒼蒼的老頭兒,肩上騎著個小女孩兒,老頭兒身形挺拔的站在花圃前,扶著小女孩兒的雙手,這一老一少笑著,像是在說什么很開心的事兒。
看這老人與姜爺年紀差不多,應該就是白龍霆了,那小女孩兒是白鳳儀,眉目間已經(jīng)有了現(xiàn)在的模樣,那時候的她應該也有十來歲了。
這女人也會好好笑的嘛?
我挑眉想著,把照片塞了回去,剛關好柜門,白鳳儀就推門進屋,把自個兒往床上一摔,趴著悶聲說了句,“出去!”
她身上穿了件兒寬大的白襯衫,抻著胳膊一趴,衣角難免帶上去一大塊兒,這畫面……
我一陣無語,端著飲料出去,關上了房門。
趙朔趴在客廳的地上,有氣無力的撩眼皮掃了我一眼。
“你沒事兒吧?”我過去戳著趙朔的臉問了句。
“你說呢…”趙朔說話都不利索了,嘴里跟含了塊兒糖似的,半拉腮幫子都腫起來了。
我把人扶起來,說,“沒下死手呢,知足吧!”
趙朔一言難盡的看了我一眼,靠在沙發(fā)背上順氣,我挨著他坐下,喝了兩口飲料問他,“白鳳儀出車禍,你怎么把人弄這兒來的?”
趙朔沒好氣的斜了我一眼,嘟囔道,“她就在二中附近出的車禍,那天我從酒吧回來,就看她那車被一輛破箱貨擠得撞到了樹上,人應該是昏過去,當時沒從車上下來。”
我問他,“怎么沒去醫(yī)院?”
“我也想送她去醫(yī)院,但當時我在另一側車道上,看出了車禍,那箱貨不止沒救人,還連人帶車的往道下頂,我就知道這不是意外了,她爸,她哥都是車禍死的,這是有人要殺她,我哪敢往醫(yī)院送?”趙朔操心操肺的說完,抹了把眼睛。
我瞅瞅他不是哭了,八成是在揉眼屎,就又問道,“是晚上?周圍的監(jiān)控呢?那輛車查不到?”
趙朔回答說,“凌晨,附近監(jiān)控都壞了,車找到了,就在城郊,但是輛報廢車,查不到車主。”
“那就是特意在你家附近設計的車禍,”我點點頭,轉而說,“那你覺得這事兒是誰干的?”
聞言,趙朔扭頭看我,忽然愣了下,立刻緊張兮兮的否認道,“我發(fā)誓!這…這可真不是我干的!”
我盯著他瞅了會兒,趙朔讓我盯得發(fā)毛,沒話找話的,大著舌頭問了句,“飲…飲尿還喝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