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梁，當初在我家，你兩夫妻當著大家伙的面發(fā)的誓是不是不作數(shù)了？那拉出的屎，你怎么不吃了呢？你個奧利給！”

楊衛(wèi)成嚴聲厲色，毫不客氣！

俗話說得好，無欲則剛！

平日里老梁頂著芝麻綠豆大點的小頭銜，在廠子里欺下媚上。

能作威作福的機會，他一概不放過。

有一回他來上班時不小心踩了一腳狗屎，到廠子里硬是逼著大伙搞了一下午大掃除。

大伙為能踏實工作，養(yǎng)家糊口，大多忍氣吞聲，楊衛(wèi)成則不然。

今天他們看到楊衛(wèi)成這么做，心里都覺得十分暢快。

辦公室的動靜引起了一大票人在門口觀看，越來越多的人被楊衛(wèi)成強勢的舉動所驚呆。

同時，大家也開始思考，莫非昨天的事另有隱情？

人們議論紛紛。

楊衛(wèi)成冷笑，他就是要把事情鬧大！

“你你你胡說什么！”

老梁從椅子里爬起來，臉色一僵，被眾人圍觀更是覺得丟臉羞臊：“做事要講究證據(jù)的！你看看我這傷，你，你猖狂，太猖狂了！救命?。?rdquo;

“我胡說？可敢與我在眾人面前當中對峙！”

“對峙就對峙！我身正不怕影子歪！”

老梁梗著脖子，故作冤屈倔強。

內(nèi)心又琢磨了一番，思忖楊衛(wèi)成絕對沒有其他證據(jù)，自覺立于不敗之地，無所畏懼。

一大早工作幾乎停止，這引起了其他科室領(lǐng)導(dǎo)們的注意，紛紛前來勸阻。

可楊衛(wèi)成脾氣上來，哪是他們勸的住的？

見事態(tài)鬧起來了，他更是嘴角一挑，暗笑好戲開場。

“你為什么昨天黃昏去鍋爐房？”

“盡忠職守，檢查設(shè)施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

接連十幾個問題，老梁對答如流，顯然心里早有預(yù)案。

眾人又開始議論。

有些人覺得，這是抱老梁大腿的好時機，便對楊衛(wèi)成的以下犯上和不悔改紛紛出口指責，說著風涼話落井下石。

“還有什么話說。”

老梁得意，捂著傷，故作大度。

“年輕人犯點錯誤難免的，但是既然敢做就要敢當，昨天不是還低聲下氣悔改的好好的嘛，今天怎么又跟個狗一樣翻臉，若不是我攤上這事，你可就倒大霉了，回去好好反思反思。”

抱大腿的那幾個家伙紛紛贊許老梁。

這時門外傳來一道頗具威嚴的聲音，原來是廠領(lǐng)導(dǎo)聞訊趕來。

來的是副廠長張兵，后邊跟著保衛(wèi)科的幾個人。

張兵背著手，滿目韓威地掃一圈辦公室，目光落在楊維成身上。

“做什么做什么？這是要反天哪？”

楊衛(wèi)成道：“張副廠長，您來的正好，問問梁禿子吧。”

“楊衛(wèi)成，你放肆！”張廠長身后是保衛(wèi)科長，指著他大罵。

楊衛(wèi)成眼一瞪，絲毫不理會他。

這年頭保衛(wèi)科權(quán)還是有點大，不過他占理，丁點兒不怕。

“不是這樣的！”林依依哭腫了眼，擠開人群勇敢的站出來，“昨天是梁科長說要帶我去清點財物，誘騙我去鍋爐房，趁沒人威脅我要做那、那事，要不是楊衛(wèi)成同志剛好出現(xiàn)，我，我就……”

說到一半，終究是羞臊悲憤，泣不成聲。

“你個女同志怎么也血口噴人！”

老梁臉色鐵青。

張副廠長暗瞪他一眼，他謹慎地閉了嘴。

張兵又問楊衛(wèi)成：“小楊，是這樣？”

他既不相信老梁——因為太了解這老同事，也不相信兩個小年輕——畢竟誰沒年輕過呢？

“張副廠長，我要說是這樣，您肯定不信。”楊衛(wèi)成壓著火氣道。

他當然不會無腦到見誰噴誰的程度。

打蛇打七寸，畢竟打罵只能治標，真正治本還得通過廠領(lǐng)導(dǎo)。

老梁不是喜歡欺下媚上，做舔狗子，一個勁往上爬么？今后就讓他斷了這個念想！

“你說說看。”張兵盯著他。

楊衛(wèi)成點頭：“好，請允許我問老梁幾個問題。”

“你問。”張兵點頭，心里對楊衛(wèi)成十分矛盾。

領(lǐng)導(dǎo)都喜歡聽話的部下，楊衛(wèi)成顯然不是。但張兵又無法反感他，居然還從他身上，看到昔日的自己。

血氣方剛，敢闖敢拼，有勇有謀。

楊衛(wèi)成這小子，假以時日，必成大器，我早咋沒看出來，老楊的大兒子居然還是這塊料呢？他心里想。

“梁科長，既然你說昨天你抓著我們兩個，批評教育，還讓我倆悔改認錯，那為何你那只有我的辭職報告？以你的個性，不讓我寫個長篇大論式的悔過書，不應(yīng)該啊。”

楊衛(wèi)成轉(zhuǎn)而看向老梁。

老梁臉一囧，暗拍大腿：“壞了，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，早知道昨天該讓他寫一份檢查的！”

他最喜歡運用手里的小權(quán)力，只要有人犯在他手里，不管青紅皂白，先三千字檢查伺候。

他的抽屜里，有整整一摞，各式各樣的檢討書。

廠里的一些大老粗，有時候就為這檢討書憋到頭疼，寧可扣獎金。

“說話啊，老梁。”張兵道，大家伙兒也都盯著他等答案。

“那，那是因為……”老梁呼吸一窒，忘了這茬，因為了半天沒有原因。

可他畢竟是條老狐貍，眼珠子一轉(zhuǎn)，計上心頭。

“因為昨天太急了，我第一次遇到這么過分的事，給氣糊涂了。當時吧，我只想著怎么安撫小林，哪還顧得上讓這小子寫檢查啊！”老梁一臉誠懇地對張斌說。

張兵點點頭，倒也認可這個說辭。

林依依急了，想要辯駁，卻看到楊衛(wèi)成沖自己擠擠眼，便閉嘴不語。

“又為何我那辭職報告上寫的時間對不上？李哥也正好在場，昨天我可是上午就去找李哥借紙筆了，還是當著他面寫的辭職信，難道我未卜先知提前懺悔？”

楊衛(wèi)成拋出重磅炸彈。

眾人目光問詢，向辦公室小李看去。

旁邊人群中一男子愣了一下，回憶片刻，點頭道：“對，昨天上午小楊是找我借紙筆，訥，就在這張桌上寫的，我記得。”

嗡～

眾人再一次開始議論，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老梁。

老梁一頭冷汗，雙手哆嗦，腦子一片空白。

“老梁，你對此也做一番合理的解釋吧。”張兵的臉色開始難看，聲音更加冷沉。

“我……”老梁支支吾吾，看見楊衛(wèi)成壞笑的樣子，恨不得上去掐死這小子。

“老梁，你媳婦來了！”不知是誰大喊一聲。

老梁嚇得渾身一哆嗦，他占林依依便宜的事若被女人知道，回家何止扒三層皮！

做賊心虛的樣子，落入眾人眼中，禁不住哄笑。

然而老梁扭頭看半天，也沒看到媳婦影子，知道被騙，氣得再吐三升血。

李東也終于趕到，戲謔地大喊：“如此不公不正，老子也不干了！”說完，沖楊衛(wèi)成擠擠眼。

他的話又像石頭砸進平靜的湖面，激起千層浪。

“李東，你小子說什么胡話？辭職，你得先過你爸媽那關(guān)！”張兵怒道。

他和李東的父母關(guān)系比較好，與李媽媽還是姑表親，平時對李東，就像對自己孩子一樣嚴格。

李東梗著脖子道：“這回就算是天王老子來，我也不怕！誰讓你們冤枉我兄弟！”

說完，他攥緊拳頭沖楊衛(wèi)成一拉：“衛(wèi)成你別怕，不管出啥事兒，咱哥倆一起擔著！”

楊衛(wèi)成心里滿是感動，這小子可是大集體生活過慣了，輕易不肯辭職的，居然為了自己，鬧到要離職？

這友情，太珍貴！

眾人也都吃一驚，他們的心思和李東都一樣。

在廠里干一輩子，到點兒退休，按月開支，是他們的夢想，也是幸福所在。

李東卻為了這事置氣不干！

兄弟兩是何等冤屈，才會這么做？

老梁冷汗涔涔，哪想到李東又來橫插一杠？

何況剛才那一聲媳婦來了，就是李東這壞慫干的好事。

他氣急敗壞，指著李東罵：“李東，你小子可以不干，但你得為你家里人想一想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