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色調(diào)的燈光下,辛藜芪恬靜地卷縮在沙發(fā),就像一條倦了的美人魚,享受著難得的慵懶時光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微微睜開朦朧的睡眼,伸手哈了一口氣。
眼睛轉(zhuǎn)動兩下,豁然起身。
似乎才想起來,這樣會毀了她完美的形象。
“醒了?”
“我睡了多久?你怎么不叫我?”
辛藜芪理了理耳邊的秀發(fā),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羞澀。
一般女人能在男人面前坦然入睡,除了親人,那就是戀人。
很顯然,她和李浮圖除了名義上的關系,跟陌生人幾乎沒什么區(qū)別。
“幾個小時吧,你睡得很甜,我就沒有叫你。”
李浮圖當然不會自作多情,覺得這個女人對自己毫無保留。
辛藜芪在面臨巨大壓力之下,昨晚一夜沒睡,今天又情緒崩潰大哭一場。
精神肉體雙重疲憊之下,才能睡得如此酣暢淋漓。
“我睡了一天?”
辛藜芪翻出手機一看,懊悔不已,對著李浮圖瞪眼道,“你不知道我要……”
“算了!”末了頹然一笑,“那些人應該也不會雪中送炭。”
“其實,與其私人集資,你更應該考慮的是引財團入駐。”李浮圖淡淡地說。
辛藜芪眼睛猛然發(fā)亮。
沒錯!以至雅目前的情況,個人到處借錢已經(jīng)起不到關鍵作用了,這個窟窿實在太大,依靠人際關系根本就填不了。
她之前一直在死胡同里兜圈,以為只要度過難關,就能東山再起。
實際上另一種東山再起的辦法更加捷徑,那就是引入有實力的財團,進行融資,說不定憑此機會,至雅能一飛沖天也未嘗不可?
“謝謝。”想通了這一點,辛藜芪由衷感激。
“你爺爺來過,他就是這個意思,讓你好好休息。”李浮圖聳聳肩,可不敢居功。
從這一點來說,姜還是老的辣。
辛啟源作兩手準備,努力游說融資,個人集資也不落下。
“爺爺來過?”
李浮圖點點頭。
辛藜芪呆坐良久,突然眼睛微微轉(zhuǎn)動,轉(zhuǎn)瞬又暗淡下來。
拿著手機糾結(jié)良久,她最終一咬牙,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“喂!秦少嗎?”
驕龍集團的大少爺,作為她曾經(jīng)的追求者,她撥通這個號碼,幾乎用盡了所有勇氣。
無他,利用感情來祈求別人的施舍,這種行為等于親手拋卻了自尊。
有那么一句很現(xiàn)實的話“曾經(jīng)你對我愛答不理,未來我讓你高攀不起”完美詮釋了辛藜芪現(xiàn)在的處境,她居然會求到一個曾經(jīng)她愛答不理的追求者身上。
多么諷刺。
但她沒有退路。
“辛總!有什么事嗎?”話筒里傳來冷冷地聲音。
“能找個地方坐下來吃個飯嗎?”
辛藜芪說出這句話時,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(jīng)千瘡百孔。
曾經(jīng)被她無數(shù)次拒絕邀約,現(xiàn)在開口的居然是她自己?
想想都覺得可笑。
“不好意思辛總,我?guī)筒坏侥恪?rdquo;
這句話一出,如同把她的尊嚴踩在腳下,然后狠狠蹂躪。
她所有的驕傲,在這一刻,支離破碎。
“沒事!打擾了。”辛藜芪的聲音已經(jīng)失去了色彩。
她自欺欺人地試圖努力維持自己最后那一點尊嚴。
“其實……辛總,你根本不用求任何人,至雅會越來越強大,這句話你轉(zhuǎn)告你爺爺,我想他會明白我的意思,我只能幫你到這里。”
掛斷電話,辛藜芪整個人都懵了。
她根本不知道秦澤這是什么意思?
不用求任何人?至雅會越來越強大?
難道她身邊還有救世主?
這簡直是無稽之談。
至雅距離破產(chǎn)咫尺之間,還越來越強?
但,以秦澤的身份地位來說,他沒有必要撒謊,更不會無的放矢。
她沒注意到,一旁的李浮圖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從對話里,他知道秦澤的意思,不敢和辛藜芪有任何牽扯,可又不放過討好的機會,順便還拍了一記馬屁。
只可惜,秦澤的馬屁好像拍錯了部位。
李浮圖可沒幫忙的打算。
他的任務是保護辛藜芪,其他的,跟他一概無關。
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的辛藜芪有些氣餒,喃喃自語,“他這是什么意思?”
似乎在問自己,又似乎在問李浮圖。
“你肚子餓么?”李浮圖沒有接茬,反而錯開話題。
“你除了知道吃,你還會做些什么?”辛藜芪煩躁地質(zhì)問。
這個時候,她哪里還有心情吃飯。
她又哪里知道,那個救世主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。
這還不打緊,她還狠狠地懟了他一頓。
“當我沒說。”李浮圖自討了個沒趣。
就在這時,休息室大門被徒然推開。
程阮小跑著進來,“不好了,辛總。”
說話的同時,瞄了一眼坐在沙發(fā)上的李浮圖。
“怎么了?說。”辛藜芪見她表情凝重,一臉的焦急,瞬間揪住了心。
“監(jiān)管部門勒令我們的建筑隊伍撤出新館,同時法院通知書來了,七天后開庭。”
“什么?”
辛藜芪失聲道,“七天后開庭?這么快?怎么可能?程序還沒走完呢就開庭嗎?”
“辛總!葉氏看來是早有預謀,要致我們于死地??!”程阮同樣憤憤難平。
辛藜芪呆呆地站著,面色蒼白如紙,一句話也沒說。
七天就能開庭意味著什么,她自然懂。
如果沒有回旋,等待著至雅的,只有死路一條。
晚間。
辛家老宅。
消息已經(jīng)傳開,大廳里人聲鼎沸,嘈雜一片。
當辛啟源帶著李浮圖和辛藜芪進來時。
所有人看向辛藜芪的眼神變了,是她,讓辛家基業(yè)毀于一旦,是她,讓他們失去了錦衣玉食的生活,是她,讓他們失去高高在上的地位,是她,讓他們墜落云端。
所有的一切,都是因為她。
“辛藜芪,你高興了,親手葬送了至雅。”那個綁得像粽子的女人冷冷地嘲笑。
“當初我就反對,一個丫頭片子,根本就不能接手這么大的產(chǎn)業(yè),現(xiàn)在好了,她親手毀了我們的家業(yè)。”一個中年婦女站出來指責道。
“當初就不應該把這個喪門星接回來。”瘦得像竹竿的男子義憤填膺地道。
“一天到晚自以為是,為了討好奶奶,把一切都毀了。”
“整天冰冷著一張臉,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。”
辛藜芪一言不發(fā),默默地承受著四面八方飛來的嘲諷,憤怒,責罵,仿佛一夜之間,世界變了。
曾經(jīng)的天之嬌女,如今變成了過街老鼠。
“對不起!”辛藜芪緩緩轉(zhuǎn)身,彎下了腰,低下了頭。
“對不起有用嗎?”
“現(xiàn)在說這些廢話。”
“你根本就不配進辛家大門。”
“你怎么不去死?”甚至有人惡毒地咒罵。
“夠了!”辛啟源一拍桌子。
全場噤聲。
“對不起!爺爺。”辛藜芪再次轉(zhuǎn)過身致歉。
這一刻,辛藜芪感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,她心如死灰。
不僅僅是罪人的身份,來自親人的傷害,比任何東西都要致命。
甚至有那么一瞬間,她都想以死謝罪。
辛啟源嘆了口氣,閉上眼睛說道,“也許,一切都是天意,天要亡我辛家。”
人群中,有人開始啜泣,更多的人在抹著眼淚,像一根根木頭似的站在那里,好像靈魂被抽離出去,整個人失去了生機。
悲傷的情緒能傳染,空氣中蕩漾著絕望的氣息。
沒人知道,至雅能撐到什么時候,但是,他們曉得,距離破產(chǎn)那一天,不遠了。
李浮圖站在人群里,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就像哀鳴遍野的戰(zhàn)場上,唯一一個無所事事的士兵。
“爺爺!驕龍集團那個秦澤說,我們不用求任何人,至雅只會越來越強大,我沒理解到他什么意思?”辛藜芪突然想起來這件事,希翼的眼神看向辛啟源。
“嗯?”
辛啟源渾濁的老眼,瞬間散發(fā)光芒,直射在李浮圖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