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鶴發(fā)童顏的老者緩緩走下樓梯,經(jīng)過韋揚秋身邊時,冷冷地問,“剛才誰說讓我孫女婿滾的?”
張狂不已的韋揚秋此刻唯唯諾諾,不敢應聲。
“爺爺!”辛藜芪笑著迎上去。
“婚姻大事,媒妁之言,由不得你胡鬧。”辛啟源卻沒給好臉色。
言罷,轉頭賠著笑臉對李浮圖說道,“孫女婿!家風不嚴,讓你見笑了,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。”
形勢一下扭轉過來,剛才還一片聲討,此時李浮圖卻成了老爺子的座上賓。
反差之巨大,讓所有人一時間無法適應。
“自然不會,畢竟我們很快就會成為一家人。”李浮圖笑容滿面。
他說這話,是故意刺激剛才辛家聒噪的那幫人,尤其是韋揚秋和今晚的老壽星辛老奶奶。
你們不是口口聲聲反對嗎?不是口口聲聲說他不配嗎?
現(xiàn)在舒服了吧?
“老爺子!我……”辛老奶奶杵著拐杖向前兩步。
只是話剛出口,就被辛啟源打斷,“什么也別說,今晚你是壽星,開心最重要。”
話雖如此,但辛啟源一點笑容都沒有,完全看不出來他哪里開心。
辛老奶奶跟辛啟源生活了這么多年,自然了解他的脾性,也聽出丈夫話里的弦外之音。
如果她再提反對孫女婚約的事,他會當場翻臉,這場壽宴,會很不愉快。
“好!那今晚就不說這些了。”
辛老奶奶胳膊哪里擰得過大腿,回到座位上坐下。
看向李浮圖,她話鋒一轉,“剛才藜芪說,你精心給我準備了壽禮,拿來給老身看看。”
李浮圖腦瓜子嗡嗡響,這老太太記性還挺好。
但他哪來的禮物?
只能干站在那里,平生第一次束手無策。
真真真平生第一次,以前哪怕血雨腥風,在生死邊緣游走,他都沒有這種感覺。
“孫女婿今天剛下飛機,可能有點疲倦,禮物落在公司忘拿了吧?”辛啟源干咳兩聲,試圖為李浮圖解圍。
“哼!是不是沒準備,某些人心知肚明。”一旁的韋揚秋忍不住搭話。
辛啟源凌厲的眼神飛射過去,嚇得韋揚秋不自覺后腿兩步。
空氣似乎變得凝固,氣氛也開始沉重起來。
“老身今年八十整,也算高壽的了,也不知道往后還有多少年光景。”
辛老奶奶突然感懷,“人老了,也沒什么所求,就盼著孫女好。”
辛老奶奶在自己壽宴上說這種不吉利的話,可謂情深意切。
誰不想自己的孩子幸福美滿呢?
他感覺老太太說完這話后,仿佛一瞬間老態(tài)盡顯,李浮圖突然開始理解老人家的心情。
也許,她并沒有做錯什么。
他這個樣子,確實不像能給辛藜芪幸福的男人。
“這塊白玉石,就送給奶奶吧!”李浮圖變魔法似地攤開手掌,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靜靜躺在手心。
這塊白玉石,一直被李浮圖貼身佩戴,有鎮(zhèn)魂辟邪效果,對他修煉大有裨益。
但現(xiàn)在,辛老奶奶更需要這塊白玉石。
有時候,李浮圖也會納悶,什么時候開始,他這個雙手沾滿血腥的魔鬼,突然就變得菩薩心腸了。
難道真的應了一句老話,富長良心,窮生奸計,兇神惡煞后,是心懷慈悲?
其實從一進門,李浮圖就發(fā)現(xiàn)辛老奶奶眉心煞氣濃郁,如果不及時去煞,三個月之內必定油盡燈枯。
他本不打算管的,但老太太一番話讓他頗有感觸,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,會不會兒孫滿堂?
也許,像他這種罪孽纏身的人,不配擁有這樣的福氣?
“這就是你精心準備的壽禮?就這塊破石頭,某貓上一千塊我能給你來十塊。”肥胖女子嗤之以鼻。
“對啊!這是糊弄誰呢?”油頭粉面男子跟著附和道。
“你就是這樣孝敬長輩的?一塊破石頭你也好意思拿出手?”韋揚秋再次找到了機會。
“住嘴!”
辛啟源冷聲道,“禮輕禮重,這也是孫女婿一片心意,有你們這樣對待客人的嗎?”
韋揚秋等人悻悻然。
“老爺子??!你說的對,禮輕禮重這并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心意。”
辛老奶奶嘆了口氣,緩緩搖頭,“但是,我從他身上,看不到一丁點誠意。”
“從進來到現(xiàn)在,他始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甚至連一個親近的態(tài)度都沒有,你讓我怎么放心把藜芪交給他?”
辛啟源張了張嘴,有苦難言,孫女被懸賞,他告訴老伴又有何用?讓她跟著自己一起擔心?
李浮圖也沉默了。
確實,他打心眼就沒想過與辛藜芪有什么糾葛,任務完成后,他們就會形同陌路。
沒想到被老太太的火眼金睛看穿,老人家竭力反對這門婚約,這就不足為奇了。
可要說他的禮輕,那他就有話要說了,“這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白玉石,積石成礦,礦韻有靈,去其糟粕是玉。”
“但玉也分三五九等,眾所周知,瑕疵越少,玉質越好,也就越珍貴,但你們肯定不知道玉久形魄,玉魄才是玉中珍品。”
“而我手中這塊,就是玉魄。”
李浮圖說的云里霧里,但眾人聽懂了最后一句,他手里白玉石價值連城。
“你就直說你的白玉石值多少錢吧,別給我繞那些彎彎道道。”有辛老奶奶撐腰,韋揚秋底氣十足。
“難道在你眼里,錢是萬能的?”
辛藜芪這個母親,從輪廓來看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美人,外在基因絕對完美,但卻膚淺末學,把勢利眼演繹得淋漓盡致,一點也沒有大戶人家的素養(yǎng)。
李浮圖很厭煩這樣的人,“有的東西,不是用錢來衡量的。”
“呵!你還教育起我來了?”
韋揚秋似乎被刺中了要害,瞬間炸毛,“就憑你這個垃圾,你配么?”
“是不是我老了?說話不好使了?”
辛啟源盯著韋揚秋,怒目而視。
一而再再而三挑戰(zhàn)他的底線,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,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。
辛啟源忍無可忍,拍案而起,“再廢話一句,此生你別踏入辛家老宅半步,不信你可以試試。”
韋揚秋懵了,不能踏入辛家老宅,意味著她被清離辛家不遠了,這可絕對不是兒戲。
低著頭怨恨地看了李浮圖一眼,默默地退回人群里。
“老爺子……”
辛老奶奶站起來,剛想說點什么。
突然,她搖搖晃晃,轟然倒在地上。
辛啟源眼疾手快,一把扶住,驚叫道,“老婆子,你這是怎么了?”
“奶奶!”
底下一眾晚輩,紛紛疾步上前,一臉的擔憂。
“快!準備車。”辛啟源雖然滿臉悲痛,但他是最冷靜的一個。
其他人都亂了陣腳,只知道站在那里干著急,還有不知所措。
“我來看看吧!”李浮圖淡淡地說。
“都是你這個垃圾,把我奶奶氣暈過去。”
那個胖得像座山的女人豁然回頭,指著李浮圖說道,“要是奶奶有個三長兩短,我絕不會饒了你。”
一旁的韋揚秋也看向李浮圖,冷冷一笑,這個時候居然還喜上眉梢。
一眾辛家的人,也都憎恨地盯著李浮圖,好像是他害了辛老奶奶似的。
李浮圖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。
要說氣暈老太太,第一個罪魁禍首是辛藜芪,她此刻正一臉懊悔,失了神志。
然后是韋揚秋,這個潑辣勢利的女人,上竄下跳的,還自認為自己站在正義的一方。
跟他李浮圖有半毛錢關系?
莫名其妙!
從始至終他都在讓步,換了他以前的脾氣,辛家這樣對他,結果就不是辛老奶奶暈倒那么簡單了,沒成想好心送上白玉石,到頭來卻辦了壞事。
真是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。
“都讓開,讓孫女婿看看。”辛啟源眼睛一亮,看向李浮圖,仿佛看到了救星。
別人不知道李浮圖是什么人,辛啟源卻一清二楚。
“爺爺!”幾乎所有人異口同聲,語氣充滿了不解。
“誰再聒噪,永不得踏入辛家老宅。”辛啟源徹底怒了,橫眉豎眼地瞪著眾人。
李浮圖嘆了口氣,也不耽擱,快步來到辛老奶奶身邊。
翻開她的眼珠子,若有若無的黑絲斑駁連成了網(wǎng),李浮圖基本可以確定,辛老奶奶確實是氣急,導致煞氣進入血脈。
萬幸煞氣還不算太濃郁,否則此刻已經(jīng)煞氣攻心,那樣的話,大羅神仙下凡恐怕也束手無策。
“拿根銀針來。”李浮圖吩咐道。
“楞著干什么?還不快去?”見沒人行動,辛啟源怒吼一聲。
很快,有人遞上銀針。
李浮圖把白玉石放在辛老奶奶的眉心,一掌拍下來。
玉石突然虛無化,整塊鑲嵌進老太太眉骨。
“你干什么?”辛藜芪看到這一幕,驚叫起來。
李浮圖卻恍若未聞,白光從指縫中露出,他往回一抓,白玉石再次出現(xiàn)在掌心。
而辛老奶奶的眉宇中,多了一團黑色的瘀青,李浮圖把銀針插進去后,對著銀針彈指。
“嗡”的一聲過后。
李浮圖抽出銀針,暗黑色的血液順著針孔緩緩流淌。
“可以了!”
做完這一切,李浮圖舒出一口濁氣,為辛老奶奶戴上白玉石,囑咐道,“這塊玉石最好貼身攜帶。”
在眾人目瞪口呆中,辛老奶奶緩緩醒轉,“我這是怎么了?”
“沒事了!沒事了!”
辛啟源眼眶濕潤,感激涕零地對李浮圖說,“多謝孫女婿,今晚如果你不在,后果不堪設想啊!”
李浮圖笑了笑,“舉手之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