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程,小程,小程。”
連續(xù)三聲呼喚,程阮才回過神來。
她此時腦瓜子嗡嗡的,上千億市值的驕龍集團(tuán)大少爺,居然被一套看似穿著土嗨的衣服嚇得面如土色,然后落荒而逃。
沒錯!就是落荒而逃。
屬實匪夷所思。
“你先出去。”辛藜芪示意。
程阮連連點頭,臨走前還深深地看了李浮圖一眼。
辦公室只剩下兩人,李浮圖好像個沒事人一樣,這看看那瞧瞧,活生生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好奇寶寶。
“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?”
一個人眼界開闊到一定地步,身份提升至某個高度后,就會對這個世界越發(fā)敬畏。
所謂站得越高,看得越遠(yuǎn),就越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,天外還有個天。
辛藜芪比程阮看得更透徹。
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秦澤被嚇得魂不守舍,最后落荒而逃,她理解到的東西不是什么不可思議。
而是驚奇。
就拿她和秦澤做比較,就算驕龍集團(tuán)強大十倍于至雅,但她并不會畏懼,頂多算是敬仰其強大,他們還存在著平等對話,這是其一。
最重要一點,達(dá)到他們這種層次的人,錢已經(jīng)變得不那么重要了,他們最注重的是什么?
面子啊!
有時候,面子即代表著地位,就算丟什么,也絕不可能丟面子。
丟了面子,哪怕你再有錢,在圈子里也臭了,再想挽回那就難了。
那么李浮圖是什么樣的存在,才能讓一個千億市值級別的繼承人不顧及顏面,倉皇而逃?
光想想,辛藜芪就有些不寒而栗。
“什么?”李浮圖眨巴著眼睛,一臉的不明覺厲。
說話的同時,已經(jīng)毫不忌諱地坐在了辛藜芪那把旋椅上,屁股顛了顛,“彈性不錯。”
“你到底是做什么的?”辛藜芪眼皮直跳,卻沒有出言阻止。
“你覺得我這樣子是干什么的?”
李浮圖笑嘻嘻的,女人卻斂著手一聲不吭,那眼神像吃人的老虎。
他無奈繳械,“好吧!好吧!說實話你不許笑話我。”
“你說。”
“我就一個編拖鞋的。”李浮圖說完,臉上還有些許不好意思。
他并沒有撒謊,一旦停下來,他都會拿龍根草編織拖鞋打發(fā)時間。
因為手工編織過程很繁瑣,一個人編織一雙鞋要一年多的時間,他要從那種緊張亢奮的狀態(tài)脫離出來,就需要讓自己的心靜下來。
而這種細(xì)活就特別適合打磨自己的心境。
“噢?是嗎?”辛藜芪將信將疑地問。
說話間拿出手機把玩,并迅速發(fā)了條信息出去。
“對??!至于那個金銀貂,常住迪拜那邊的人都知道那是供應(yīng)酋長的,沒什么大驚小怪的。”
既然是秘密保護(hù),自然不能暴露,李浮圖一向都有職業(yè)操守,“我這不是為了不讓你丟人嘛。”
“我當(dāng)真的聽。”
不管這個男人是干什么的,這些都不重要,因為他很快就會離開她的生活。
這時,手機信息聲響起。
“好像倒賣非域那種什么草,聽說供英皇室用的拖鞋吧!孩子很樸實,你要好好跟他相處,知道嗎?”
看到這一行字,辛藜芪嘴角不自覺地上揚,繃緊的神經(jīng)瞬間放松。
果然是虛驚一場。
從一個人的言行舉止,就能大概看出這個人的層次,辛藜芪自問在總監(jiān)位子上摸爬滾打這么些年,還是有些眼力的,李浮圖根本就不像有錢人。
最重要的是,能把驕龍集團(tuán)大少爺嚇著,根本就是天荒夜譚,怎么可能?
沒錯!信息是問她爺爺關(guān)于李浮圖是做什么的,這么突擊性,答案卻不謀而合,足以說明問題。
“如果你沒什么事,回休息室休息吧。”
辛藜芪恢復(fù)了平日里的冷若冰霜,居高臨下地看著還在東翻西看的男人。
“沒事,我不累。”
“你坐我的位置了,我需要工作。”辛藜芪越發(fā)覺得,這是一個無賴。
根本沒有她這種層次的氣質(zhì)。
“那我四處走走?”李浮圖起身,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。
看著男人拖著拖鞋吧唧吧唧地溜達(dá),到處東張西望,辛藜芪的陰影面積已經(jīng)覆蓋了她的心情,煩躁但又無可奈何。
可是她哪里知道,這個男人正為了她的生命安全而盡心盡力。
安裝微型投影頭以及感應(yīng)器,偵察四處環(huán)境,以他豐富經(jīng)驗判斷哪個地方才是最佳下手地點,哪個地方又適合面對臨時緊急情況。
李浮圖可沒那么閑,參觀一個破大樓。
而在樓下街頭。
一輛邁巴赫限量版的車上,秦澤正握著方向盤陰沉著臉,一語不發(fā)。
他在回憶小時候一幕讓他記憶猶新的場景,一個貌不驚人的男子,就在他家山莊大院,面對槍手的射擊,徒手接子彈。
沒錯!就是徒手接下子彈。
那時他雖然還小,卻依舊足夠震撼,讓他永生難忘。
而那個貌不驚人的男子,穿的就是龍根草編織的拖鞋,這是事后他爺爺告訴他的,并告誡他,以后遇到這樣子的人,一定要離遠(yuǎn)點。
十年過去了,他又再次遇到這種人。
當(dāng)他確認(rèn)李浮圖的拖鞋跟他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時,他膽都裂了。
“喂!爺爺嗎?”秦澤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。
“澤兒,今兒什么日子啊,怎么想起給爺爺打電話了呢。”
“爺爺!我……我……遇到一個人。”就算已經(jīng)下來有一會了,他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。
“嗯?”電話那頭一愣。
“一個穿著龍根草編織拖鞋的人。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,但急劇的呼吸聲越來越大。
“爺爺?”好久好久,秦澤開口了。
“訂機票,立刻馬上現(xiàn)在就給我走,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去哪里,包括我。”
“爺爺!”
秦澤血都涼了,面孔剎那間失去血色,“有那么嚴(yán)重嗎?”
“你能打電話給我,說明兩件事,你惹到他了,你現(xiàn)在安然無恙。”
話筒的聲音,嚴(yán)肅得有些冰冷,秦澤甚至懷疑,是不是自己爺爺在說話。
“趁你現(xiàn)在還有逃走的機會,趕緊走,他一旦反悔,不只是你,整個秦家都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(zāi),你說這算不算嚴(yán)重?”
秦澤只感覺呼吸困難,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強大的人嗎?能覆滅千億身家的秦家?
理智上,他不相信,但小時候那一幕如同昨日再現(xiàn),讓他不得不信。
一個人連子彈都能接得住,那么還有什么事,是他做不了的呢?
答案是沒有。
“我……我不想走,爺爺!其實我跟他只是誤會,也沒什么矛盾,他還挺客氣的。”
走?
意味放棄他現(xiàn)在的地位,放棄他現(xiàn)在錦衣玉食的生活,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。
就因為泡一個妞,他不甘心。
“爺爺在救你的命,這種人性情古怪,動殺心也只是一念之間,等過段時間如果風(fēng)平浪靜,說明對方?jīng)]把事情放在心上,你就可以回來了。”
“不是,爺爺你都沒有聽我把來龍去脈說清楚……”
“夠了!你打電話給我,已經(jīng)說明問題,難道要等到他來覆滅我們秦家,你才意識到你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嗎?”電話那頭咆哮起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掛了電話,秦澤頹然癱坐在駕駛座上,如同一堆爛泥,往日那份陽光早已灰飛煙滅。
“怎么會這樣呢?怎么會這樣呢?”
喃喃自語幾句后,秦澤猛然抬頭。
不行!
他絕不能走。
如果他走了,家人一定會對他失望至極,弟弟趁虛而入,那他秦家繼承人的位置必定易主。
沉吟良久,一咬牙一跺腳。
秦澤拉開車門,直奔至雅集團(tuán)大樓。
剛剛拉開旋轉(zhuǎn)門,他一眼就看到撅在前臺跟妹子聊天聊得飛起的李浮圖。
“李哥!李哥!”秦澤一路飛奔,像一陣風(fēng)一樣跑到李浮圖跟前。
路過的眾人都紛紛側(cè)目,有認(rèn)識秦澤的人,驚掉一地眼珠。
“這不是驕龍集團(tuán)的秦少嗎?”
“對?。÷犝f他最近在追我們的辛總監(jiān)。”
“他……他……這是干什么呢?”
“不知道,那個穿大褲衩小背心的誰?”
“應(yīng)該是哪家公子哥吧,連秦少都飛奔過去,身份絕不簡單。”
李浮圖也很納悶?。?/p>
這家伙又跑回來干什么?向他宣戰(zhàn)嗎?
“李哥!真是不好意思,我不知道辛總監(jiān)是您未婚妻,真的!”秦澤見路人指指點點,議論紛紛,有些摸不開臉皮。
“你有事?”被人打斷聊天,這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,李浮圖很不高興。
“李哥!我對天發(fā)誓,我跟辛總啥事都沒有,給您帶來困擾,我真誠向您道歉。”秦澤看著李浮圖的眼神,渾身一個激靈,嚇得腿都軟了,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,當(dāng)眾鞠躬道歉。
那卑微的身姿,讓路人一度懷疑,他們看錯人了。
這……是驕龍集團(tuán)的秦少嗎?
“呃!沒關(guān)系,現(xiàn)在知道就行。”李浮圖點點頭,不以為然。
對方追辛藜芪,關(guān)他屁事啊!
就算發(fā)生點啥,也跟他一毛錢關(guān)系沒有。
只是表面維持一下就行。
秦澤是萬萬沒想到,這件事就這么輕易地揭過了?
捫心自問,如果是他的未婚妻被別人騷擾,他會毫不猶豫打斷那個男人的狗腿。
“李哥!您看……我這也沒帶什么東西,這張卡里面應(yīng)該有一兩千萬,您收下,聊表歉意。”秦澤掏出褲兜里唯一一張銀行卡,也不管人家要不要,硬塞在李浮圖手里。
他覺得還不夠,腆著臉又把邁巴赫的鑰匙遞過去,“李哥!這是限量版的,出行方便。”
李浮圖哭笑不得,卻也沒有拒絕,“那就謝謝了!”
冒犯堂堂死神,這個代價算小的了。
但李浮圖其實根本沒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。
“李哥真是折煞我了,我的名片,有事叫我,改日我再登門致歉。”
秦澤笑逐顏開,瞄了一眼前臺小姐,“那就不打擾您了。”
目送秦澤一步三回頭地離開,李浮圖暗嘆,這小子識時務(wù)??!
過往的路人卻想不明白,堂堂秦家大少,居然向一個鄉(xiāng)巴佬模樣的家伙道歉,獲得原諒后還歡天喜地。
這個世界是怎么了?
難道……真的認(rèn)錯人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