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原以為,女人說的故事無非是家長里短和雞毛蒜皮的恩怨,我真的沒想到原來故事竟然那么久遠(yuǎn)。
書生接到家書,說家中祖母病重,父親要他務(wù)必立刻啟程回家?;丶业木売梢埠芎唵危捎H沖喜,而且新娘子也早已為他挑好。
大姐的娘念書多,自小渴望的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。書生為難,可也不敢違抗父命,更不敢隨便帶大姐的娘回家,怕跟父親起爭執(zhí),怕大姐的娘受委屈,也怕敗壞了那位無辜的新娘子的名聲。
在那個名聲至上的年代,被退婚簡直就相當(dāng)于毀了女子的一輩子。
書生與大姐的娘約好了再見日期,無論他回家如何處置,都要在那天來見大姐的娘。
楓林幽深,廊橋情濃,一對戀人依依不舍的分別。大姐的娘一送再送,直到把書生送到渡口,送上船,送到船不見了人影。
大姐的娘回到家就開始漫長的等待。誰知這個時候,家里突遭橫災(zāi),父母枉死,大哥流放。本是大小姐的女子一下沒了依靠,也沒了往日的風(fēng)光。雖然她苦苦的等,卻日漸消瘦。怕等不來,怕等來了看到她不是從前的模樣再次拋棄。
到了約定的日期,書生果然回來了。他看到大姐的娘,什么都沒說,只拉著她的手就走。兩個人到了一處山林,定居下來,過起了男耕女織的生活。
大姐的娘很知足,本以為這么就是一輩子。誰知道有一天,書生忽然被一群人給抬走,大姐的娘這才知道,書生是瞞著家里跑出來的。原本書生家里是打算娶她當(dāng)小妾進(jìn)門的,可一打聽,得知她家得罪了權(quán)貴。既招惹不起權(quán)貴,又絕對不可能跟平民結(jié)姻。
身份有別。
大姐的娘在書生被抬走的第二天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懷了書生的孩子。這個孩子就是大姐,取名婉清。
大姐的娘再怎么清高,為了孩子也肯委曲求全。當(dāng)她帶著嗷嗷待哺的嬰兒走過千山萬水終于找到書生的家時,卻被書生的妻子痛罵一頓,說她卑鄙無恥,說她勾引人夫,說她帶著別的男人的野種來訛詐錢財。
大姐的娘沒有見到書生,她相信不是書生不見她,是他無法見到她。這一路走來,她多少也聽說了點(diǎn),書生的家也遭遇了意外,只能舉家投靠書生妻子的娘家。人在屋檐下,豈能不低頭。書生就算再癡情,也不能置一家人的飽暖于不顧。
大姐的娘懂。所以她沒流一滴淚,默默的抱著孩子轉(zhuǎn)身就走。輾轉(zhuǎn)很久,終于找到了書生的家,那里已經(jīng)是一片廢墟,遍地荒蕪。
大姐的娘在廢墟里搭了兩間草房,就定居了下來。一邊帶著大姐,一邊給人家做散工賺點(diǎn)家用。
許多年后,草房換成了瓦房。大姐也出落的水靈標(biāo)致。多少人求親踏破了門檻。大姐心氣高,一個都沒看上。
故事講到這里時,大姐嘆了口氣,兀自的說:“天要亮了。”
我抬頭看看天,還很黑。聽張順念情書時,說這是黎明前的黑暗。
我想著,太陽應(yīng)該就快要升起來。我還沒聽完這個故事,但是大姐似乎很累,她看著我說:“只顧給你講故事了,這下我該躲到哪里去,這附近連棵樹都沒有。”
我忙打開傘,說:“我只知道自己被陰物所傷,身上傷口總共一十九處,這傷口見不得太陽,姐你來我傘下,我們?nèi)フ覀€地方休息休息。”
大姐嗯了一聲,隨即說道:“你看前面有片樹林。”
我扭頭去看,這時忽然聽到一聲公雞打鳴,我心里頭一驚,忙回頭時,已經(jīng)看不到大姐的影子。
我的心里忽然有些悵然若失。我打著傘,朝著那片樹林走去。身后的腳步聲越跟越緊,我剛要回頭,突然頭頂有個聲音叫道:“別回頭,繼續(xù)走,走到第七棵樹下坐下。”
聲音很微弱,有幾分像大姐的聲音,但細(xì)聽卻又不像,這聲音有些嘶啞,而且也有些蒼老的感覺。
想著身后跟上來的不就是那死騙子嘛,沒必要怕他,主要是我身上沒錢,不怕被他騙。
我走進(jìn)樹林,數(shù)到第七棵樹,心里嘩啦一聲涼了。放眼望去,這樹林里的樹哪一棵不是郁郁蔥蔥枝繁葉茂,唯獨(dú)這第七棵樹,干干巴巴枯枝敗葉,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樣。
我心里琢磨:這要是在這兒休息,我能被太陽曬的渾身冒黑煙!
一想起被陽光灼傷的疼,我就不由得打哆嗦。算了,我還是選樹蔭大一點(diǎn)的樹吧。這么想著,往前走了幾步,恰好這時太陽躍出了云層。我撲通一聲坐下就閉目養(yǎng)神起來。
也是奇怪,我沒覺得自己有多累,可是一坐下就立刻倚著樹睡著了。
我做了個奇怪的夢,我夢到自己掉進(jìn)了一個白蟻洞里。我的意識很清晰,可是身子卻變成了白蟻。我被兵蟻抬進(jìn)螞蟻王國,要我與他們的公主成親。
我聽到成親很開心,可是一看公主就嚇呆了。她長著一張長長的臉,頭發(fā)稀疏,嘴巴裂開露出幾顆殘缺不全的牙齒,臉色慘白,嘴唇也接近于無色。
我嚇得一哆嗦,我說:“這不是火葬場那婆婆嗎,怎么她變成這里的公主啦?”
這一句話可不得了,成千上萬的螞蟻氣勢洶洶的朝我攻擊過來,我被壓的透不過氣,我奮力的向洞外跑,跑著跑著,我突然就掉進(jìn)了一灘水里。我本不會游泳,可奇怪的是,我覺得就算在水中我也呼吸自如。
我放松了下來,覺得自己有救了。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,我嘭的撞到了一堵墻上,這墻高的看不到頂。
我正想著該怎么爬過這道墻繼續(xù)跑,可這時,墻上忽然裂開一道口子,伸進(jìn)來一只手把我捏了出去。我在這時恢復(fù)了原樣,而且右手也有知覺了。
我回頭看了看那道口子,像是隔著玻璃一樣,水竟然沒有流過來一滴。
突然,有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說:“鐘九,你有兩個選擇,要么去娶那個螞蟻王國的公主,要么娶我。”
我這次警惕了很多,抬眼就去看跟我說話的女人,喜的我忙不得的點(diǎn)頭。
“我娶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