壽康宮位置極好,風(fēng)水也佳,是養(yǎng)人的寶地。
裝善的富麗堂皇,正殿是給她住的,除此之外還有偏殿三處,一處是秋月和幾個大丫鬟住的屋子,別的存放她的各種衣裳首飾。
秋月準(zhǔn)備了轎輦,足足十六個人抬的大轎,后面浩浩蕩蕩的跟著十來個丫鬟,還有一左一右兩個小丫頭拿著扇子擋風(fēng)。
若是天氣炎熱,那就該是扇風(fēng)了。
頭上也有人打著傘。
這是太后正常出行的儀仗。
杜挽兮暗自吃驚,哪怕被秋月攙扶著坐上轎輦,心都在飄啊飄。
不過等真坐上去了,又立刻安定了下來。
她坐在軟軟的墊子上,秋月一聲令下,這十六個人就慢慢的抬著轎子往前走。
來來往往的行人跪地避讓。
她也是在這一刻,才真正感覺到了位高權(quán)重是什么滋味。
可惜,命薄。
她看著自己蒼白的手,心中一冷,轉(zhuǎn)頭對著秋月吩咐道:“快些回去。”
秋月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吩咐了下去。
轎子輕輕搖晃,只兩炷香的時間就回了壽康宮。
她一身冰冷氣勢震得丫鬟說不出話,也不知是轎子太過顛簸還是什么,她的臉色難看的厲害。
“小藥房的大夫何在?給哀家找回來。”
秋月連忙去找了。
杜挽兮進(jìn)了正殿,做到了主位,當(dāng)即就有小丫鬟端上了一杯參茶。
她捧著參茶,看著里面淡淡的橙色湯汁,眸光變換了幾許。
“這也是小藥房的大夫配的參茶?”
她轉(zhuǎn)頭看著那小丫鬟,隨口問道。
小丫鬟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:“回太后娘娘的話,這的確是小藥房的大夫配的,說是跟娘娘平日里喝的藥有輔助療傷的功效,一同喝下有大用處呢。”
她本是打算喝的,可如今猛的把這一杯參茶砸到了桌子上。
參茶里的茶湯濺了出來,濕了半張桌子。
“太后娘娘息怒!”
這個小丫鬟跪了下去,屋子里的丫鬟太監(jiān)隨之全跪下了。
她沒喊他們起來,只是臉色發(fā)沉的看著桌子上向下流淌的參湯。
前世的時候,杜挽兮也是如此,乖乖的把那些藥都給喝下,每次小丫鬟遞來的參湯也是一口不落的喝干凈。
也正是因此,她才能在五年后死去……
算算時間,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年。
本以為是救命的藥,可越喝身子越弱,到后面徹底的離不開了。
她明知這藥不能喝,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,若是不喝那就渾身難受,打聽了才知道這是中了蠱。
前世,她意識尚還清晰時,喊了那大夫來,威脅他解蠱,可那大夫卻不讓分毫,甚至還鄙夷說她蠢。
“太后娘娘還想威脅我?”大夫冷笑了一聲:“看來太后娘娘還不明白,你體內(nèi)的蠱已經(jīng)養(yǎng)成,已經(jīng)離不開我的藥,你自然能下令殺我,可我死了之后,三天之內(nèi)你若吃不了我熬的湯,你也會七竅流血而死,我不過是個普通人,能讓當(dāng)朝太后給我殉葬也值了。”
……
杜挽兮閉上了眼睛,前世種種歷歷在目,現(xiàn)在體內(nèi)的蠱蟲還未養(yǎng)成,先把這人殺掉才是最好的。
秋月帶了大夫來,大夫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。
他穿著黑色的袍子,還弓著腰,頭發(fā)胡子都花白,滿臉的褶皺,不過臉上卻帶著笑,瞧著慈眉善目的。
“老臣參見太后娘娘,太后娘娘金安。”
到了大殿,他跟秋月一起跪在了地上,若是按照以往,杜挽兮絕對要讓秋月把他攙扶起來,不會讓他真跪下去,畢竟一把老骨頭了。
可如今,她冷冷的坐在主位,手中捏著帕子,聲音也很冷。
“秋月,領(lǐng)著屋里的宮女太監(jiān)都下去,在外面守著,不許丫頭們偷聽一句,你可看仔細(xì)了,若是哀家喊了,你就進(jìn)來。”
杜挽兮吩咐了一聲,秋月帶著屋內(nèi)的人都出去了。
屋里只剩他們兩個。
也是到這一刻,老大夫才感覺到了不對勁。
他臉色一僵,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剛剛的那些丫頭太監(jiān)都是在跪著。
“不知老奴是所犯何事,太后娘娘有話不妨直說。”
他也不敢自稱老臣了,頭壓的更低,姿態(tài)卑微。
可杜挽兮的眼前,全是他得意洋洋的說她離不開他的模樣。
若是再不阻止,這人真的無法無天了。
杜挽兮冷哼了一聲:“老奴?你是想讓哀家喊你主子吧?”
這人名叫張順,如今嚇得身子一抖,不停的磕頭。
“太后娘娘明鑒,老奴怎敢有這等想法?早年的時候,老奴身子市井,無依無靠受人欺凌,若不是太后娘娘憐惜,老奴又怎會活到現(xiàn)在?”
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,急于表忠心:“太后娘娘是否聽信了他人的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?老奴對太后娘娘是一片忠心啊,天地可鑒!太后娘娘可不能只聽信小人的一面之詞。”
小人!
杜挽兮突然笑了,她從主位上站起了身子,看著面前哭的涕泗橫流的老家伙,心中只剩厭惡。
“若是哀家說,從未有人在哀家面前進(jìn)過什么讒言呢?”
“這……”
他愣住了。
杜挽兮走到他面前,伸出腳,踩到了他手上。
輕輕的研磨,一邊還輕聲的問道:“早些時候,哀家曾夸贊過你是一個心思通透的,難不成你不知自己所犯何事?”
他想躲開,可是手被用力的踩著,太后的鞋底不是木頭的,為了舒服是加了一層牛皮固定的,在這一層牛皮下面,才是加了一塊木頭墊高。
所以比起一般的鞋子要更疼。
他哀嚎一聲,疼得滿臉冷汗:“請?zhí)竽锬镏闭f,老奴到底做錯了什么事,老奴真的不知道啊。”
他眼中閃著兇狠,可又在抬起頭的那瞬間瞬間消散,像是一個無辜的老人一般。
他的手已經(jīng)血肉模糊,疼的身子都在顫抖。
而這跟杜挽兮前世的痛苦比起來,算得了什么?
杜挽兮眼中更兇,狠狠的研磨了兩下,這才撤回了腳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,儀態(tài)萬千的走到了他旁邊,低聲說道:“你也說是哀家給了你機(jī)會,若不是哀家,你絕活不到現(xiàn)在,可哀家問你,你拿著哀家給你的機(jī)會下蠱,這就是你所說的報答?”
她的聲音亮亮的,眼中還帶著笑。
屋里開著窗,也不知是冷風(fēng)吹進(jìn)來了還是怎么,他猛的一抖身子,緩緩地抬起了頭,一臉的不敢直接。
“你知道了?”
太過震驚之下,他連尊稱都不用了。
只是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,宛如失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