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,雖然沒遇到什么事,但心里一直都是緊張的,見到人我才松了一口氣。
結(jié)果我都還沒說話,張四他們就像是見鬼了一樣,全都往后退。
我一下就毛了,以為自己身后跟著臟東西,暗自去擠中指上的針眼,準備滴血在玉燈上。
張四用手電來回的在我臉上照,像是不認識我一樣,看了幾秒才狐疑的說:“是丁家的娃沒錯??!你這娃子,這是怎么了?”
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們都是在盯著我的臉,不是后面有東西,吐了口氣。困惑的摸了下臉問:“村長,我臉上怎么了嗎?”
張四這會確定是我,才不害怕了,在身上摸了下,掏出一塊小圓鏡子遞給我。
臉上真有東西?
我接過鏡子,張四立刻把他的手電照在我臉上,讓我好照見自己。只是等我看清自己的臉時,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,嚇得差點把鏡子都給扔了。
鏡子里的我臉色灰白,眼窩深陷,整個眼圈都是烏黑烏黑的,原本清秀漂亮的小朋友,現(xiàn)在活脫脫一個大煙鬼。
這……
張四活了一把年紀,還是知道一些事,試探的問我說:“娃子,你這是在外面遇上女鬼,被吸陽氣了?”
女鬼?
我一下沒反應(yīng)過來,但很快就想到媳婦兒,她肯定不是人,而且她親我的時候,的確是吸了兩口氣,當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。
張四一瞧我的臉色,篤定我是遇到女鬼了,張嘴就罵道:“造孽呦,那來的女色鬼哦!這么小的娃娃都不放過!”
“額!”
我開始還有些怕,但知道是媳婦兒做的,心里就坦然了。她是吸了我的陽氣,不過絕不會害我。回去曬曬太陽,多吃點肉,過幾天就恢復(fù)了。
張四越罵越難聽,我心里不舒服,急忙岔開話題問他說:“張叔,村里的那個大哥沒事吧?”
被我打斷,張四還沒消停,嘆了聲說:“你說這世道,一個小男娃娃,一轉(zhuǎn)眼就成了男人!”
我算是聽出他的意思了,他是以為女鬼把我那個了,農(nóng)村人的思想里,女鬼吸男人陽氣,都是要睡在一起的。
老家伙又罵又嘆,好像巴不得是他似的!
我沒吭聲,也沒解釋。媳婦兒的事,我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。
張四感嘆完才說:“他沒事,只是暈過去,。你走丟沒多久,大先生就把人送回來了,現(xiàn)在回村了。”
聽說沒事,我就放心了。
胖子應(yīng)該姓王,張爽說過他是半吊子,事實上看著也是半吊子,不然事情不會搞得這么復(fù)雜。
但不管怎么說,陰井是他封住的,不然荒山老嶺,什么山魈鬼魅都會被引來。
我好心提醒張四說:“張叔,我看那個胖子不靠譜,你還是從先找個人。我擔心陰井還會出問題。”
這一次出事,很可能是劉國柱干了什么引起的,目的就是為了讓陰村浮現(xiàn),同時用陰氣制造幻覺,引開李林他們,然后抓我。
整件事情,都是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絕非偶然。
張四比較贊同我的觀點,而且胖子也說了,他只管今晚。聽了我的話點頭說:“我明天就叫人去鎮(zhèn)上給齊老道打電話,讓他親自過來看看。”
齊老道這個名字,我從胖子和他嘴里來回聽了幾次,對這個人也比較好奇。但媳婦兒叮囑我不要靠近陰井,我待在這里也無用。
經(jīng)過今晚的事,我忽然明白了很多。從爺爺、陳瞎子、張?zhí)斓碌乃篱_始,所有的事都跟三十年前有關(guān)。
村里的人都閉口不談,不代表他們不知道,很多事都是被塵封了,那就不會輕易的揭開。不過現(xiàn)在有了劉國柱,他就是一塊敲門磚。
到了現(xiàn)在,我才知道二叔在等什么,他就是在等劉國柱把門敲開。而他設(shè)局害死劉阿婆和劉大伯……
呼!我吐了口氣,沒敢在繼續(xù)想。
一直以來,我都以為自己是局外人,但今晚聽了劉國柱的話,我才明白我媽為什么在刨出紅棺后會那么的擔心,特別是我爹,他叮囑過二叔幾次,要看好我。
其實,我一直都是局內(nèi)人。
李林他們出去找我了,無法聯(lián)系的情況下,我們也不能出去找人,只能在井房外等,找不到,他們自然就會回來。
期間我比較好奇陰井,探頭看了眼。張四頓時緊張起來。共同經(jīng)歷了今晚的事,他對我的態(tài)度也好了不少,同時也怕我一個毛頭小孩防不勝防,連哄帶唬的說:“丁娃,不是叔不讓你看。只是陰井事關(guān)重大,不是你們娃娃能好奇的。你要是進去,那是要出大事,要死人的。”
要不是媳婦兒交代過類似的話,我才不信他這個糟老頭子的話。我問:“張叔,為什么丁家的人不能靠近古井?”
我這一問,張四臉色沉了許多,夾著煙的手微微抖了一下,像是想到了什么嚇人的事。我見他在想,也沒打擾,結(jié)果他憋了半天,開口就說:“這事就要問你爺爺了!”
爺爺都死了快三個多月了,我上那問?張四這是不想說。我準備追問的時候,小路上出現(xiàn)了三盞電筒光,其中一盞特別亮。
隔著十來米,陳雪的手電光就照著我。過來后胖子黑著臉,我估計是想訓斥我,但陳雪非但沒怪我亂跑,還關(guān)心的問我有沒有出什么事。
我趕緊搖頭,胖子想怪我也沒出氣的機會,見我頂著個熊貓眼,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:“你瞧他那熊樣,我看不但沒事,怕是還有艷遇,舒服得不行!”
胖子找了我半天,有點火氣很正常,我也不好懟他。只是陳雪橫了他一眼說:“你胡說什么,小孩子一個,那來的艷遇。”
胖子鼻孔里哼了聲,沒跟陳雪吵。
見人都齊了,我跟陳雪說:“陳老師,這里怪嚇人的,我們明天回去好不好?”
陳雪見我臉色寡白,眼圈都凹了下去,生怕我在這里出事,也沒在提家訪的事,點點頭,把我和李林都拉在身邊護著。
胖子這時消了些火氣,回頭跟村長說:“劉家老人的尸體就在村頭的老槐樹下,我暫時封了他的靈,但堅持不了多久,天一亮,你找?guī)讉€人跟著丁寧他們一起送回去,讓他們村自己處理。”
張四是認定胖子不靠譜,聽胖子說完就道:“大先生明天要走,那我等天明就把工錢給你算來。”
胖子聽出逐客的意思,摸了摸下巴,嗯了一聲。
眾人蹲坐在井房外面,熬到天麻麻亮,張四就回村叫人,不一會帶著四個人過來,那四人手里抬著個木擔架,上面放著劉大伯的尸體。
張四過來后給了胖子一個紅包,看著有點厚。李林和我眼饞得盯著紅包就挪不開眼珠子,胖子見我們眼巴巴的看著,從里面拉出兩張五十塊的給我們。
農(nóng)村的經(jīng)濟欠發(fā)達,尋常人家都是在黃土地里糊口,手頭里的大面值也就五十元,只有在外面打工做事的人,出手才能拿出百元大鈔。
像劉國柱那樣的,在農(nóng)村已經(jīng)是富豪級別。
面對五十塊錢,我和李林都沒有抵抗力,伸手就接過來,不忘了禮貌的說了句謝謝胖哥。
胖子摸了摸我們的頭,頗有意味的說了句:“以后不要在亂跑了。”
張四給我們帶了幾個地瓜,我們邊走邊吃,離開了清水村。途中我沒跟李林說自己被劉國柱抓了,陳雪問起來,我只是說被陰氣遮了眼,轉(zhuǎn)到山里去了。
路上陳雪就跟我們分開,回了學校,臨走前她還叮囑我和李林,要記得回學校好好念書。
想起念書的事,我心里也很糾結(jié)。媳婦兒的紅棺要不回來,我肯定不能回學校。但陳雪和胖子都是那種有文化的人,在他們身上,我聽到了許多外面的事,那是跟農(nóng)村完全不一樣的東西。內(nèi)心也萌生了好好念書,走出大山的念頭。
我想得有些煩,實在不行,只能去我娘面前哭,讓她啜我爹和二叔出面。
進村后我擔心我去劉家會碰到劉國柱,就讓李林帶清水村的人送尸體過去,我去通知村長。
謝廣才他爹以前是村長,幾年前過世,村長就落到他頭上,劉國柱回來后,他整天跟在劉國柱屁股后面,十足的狗腿子。
但村里婚喪紅白兩事,還得他來主持。
我去的時候,他正在在院子里趕羊。我也懶得進去,踢著大門不耐煩的喊道:“放羊老倌,劉大伯的尸體回來了,讓你趕緊過去瞧瞧!”
謝廣才舉著羊鞭剛要落下,聽見我喊,放了羊鞭回頭問:“啥?”我說:“劉大伯的尸體跑回來了,讓你去瞧一下。”
我和謝廣才一起過去,只是我遠遠跟著后面。到拐角圍墻口,李林就氣喘噓噓的跑來報信說:“丁寧哥哥,劉老太爺又死了!”
又死了?
李林見我沒反應(yīng)過來,急道:“這次是真的死了,被人吊在樓棱上,舌頭伸得老長了!”
我腦袋里嗡的一下,抓著李林問:“劉國柱在不在家?”
李林搖頭,我心里一喜,劉老太爺一死,劉國柱沒回來,整個劉家肯定亂成一團,是我拿紅棺的好時機。
我和李林沖到劉國柱家,此時院子里擠滿了人,我們悄悄摸進堂屋,看見劉老太爺?shù)氖w還沒放下來,掛在堂屋的樓棱上,吐著舌頭,瞪著眼睛,他又老又瘦,像是掛著一只黑猴子一樣,悠悠的轉(zhuǎn)著。
李林和我都打了個冷顫,不敢去看。
堂屋里很亂,散落著很多黃紙符,墻上全是用雞血畫的道符。正中間是一個大供臺,前面倒著香爐和散落的貢品。
我臉色一下就白了,大供臺上放的肯定是紅棺,這是有人殺了劉老太爺,把紅棺偷走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