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聽著那聲音,覺得有些耳熟,但驚懼中也一時想不起來是誰。
只是聽出來不是陳雪的聲音,我條件反射的握著玉燈,反手就往后砸了過去,結果落空了。
我出手的時候還告誡自己不要回頭,但反手發(fā)力,頭還是被帶著側了下,結果就是這一側,我看到了身后的那一張臉。
嘶!
我倒抽了口冷氣,頭皮都在突突的跳。難怪會覺得耳熟,因為站在我后面的是劉阿婆,不是陳雪。
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很可能我停下來看村民的時候,我跟陳雪和李林他們就分開了。
陰氣在農(nóng)村還有另一種叫法,幻氣。
只要是在陰氣重的地方,人都容易產(chǎn)生幻覺。即便如此,我還是不后悔自己停了下來。
只是現(xiàn)在……
稍微分神,前面的黑影也完全轉(zhuǎn)了過來,正對著我。原本霧氣很濃,我看不見他的臉??墒俏彝O聛砗?,周圍的霧氣就慢慢的淡了。
但現(xiàn)在不需要看見,我都能猜到他是誰,劉阿婆在我后面,那前面的只能是劉大伯了。
只是現(xiàn)在的他們,恐怕已經(jīng)被尸體里飄出來的那種東西控制了。而且這還不是詐尸,否則張四不會在李林提到詐尸的時候那么激動。
那鬼臉,絕對跟三十年前的事有聯(lián)系。
我想弄清楚,現(xiàn)在就不能逃,否則知道的永遠只有一半。
想要真相,就要承受驚嚇。
我決定選擇后者!
“你怎么不走了?”
劉阿婆的聲音再次陰測測的傳來,我打了個哆嗦。不過決定下來后,反而不是那么怕了。
我相信媳婦兒只要在我身邊,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出事。就算我不喜歡她,也沒感情基礎,可我好歹是她男人。
至少我心里是這樣想的。
這時迷霧已經(jīng)散了很多,視野變得開闊起來,黑影在距離我四五米的地方,一點點的變得清晰起來。
我用手電一直照著他,等完全看清楚的時候,我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前面不是劉大伯,而是張大先生。
他的臉還是紫青的,腫的很大,此時眼睛是睜著的,泛著淡淡的猩紅,腫脹的嘴微微上揚,沖著我擺出一個詭異的笑容。
我知道劉家的引魂燈能操控尸魄,應該也能操控尸體。開始我以為劉阿婆老兩口是被劉國柱操控,一直跟著我。
現(xiàn)在看來不完全是,張大先生的尸體是被張爽和張朗抬走的,加上胖子說過兩兄弟不簡單,基本可以篤定是他們在搞鬼。
除非,劉國柱跟他們是一伙的。這樣的話,張大先生的死,恐怕就是他們所為了。
想到是人在作怪,我學者大人的語氣喊道:“不要鬼鬼祟祟的了,我知道是你們,張爽,張朗,出來吧!”
然而漆黑的夜里,我的聲音在稀薄的霧氣里回蕩,周圍卻異常的靜,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。
人不在?還是我猜錯了,尸體其實只是被陰氣吸引?
可如果是這樣,它們就不會一前一后的押著我了。
我狐疑的時候,身后的劉阿婆往前推了我一下,又陰森森的問:“你怎么不走了?”
“死就死了!”我給自己打氣,在不走,劉阿婆要生氣了。我大著膽說:“阿婆,我這就走!”
我說著往前走了一步,前面的張大先生見我開始走,快速的轉(zhuǎn)身,依舊在前面帶路。
山里的霧散得很快,這時已經(jīng)能看到十來米遠的地方。但我手里的電筒閃了下,光變得暗了很多。
而且一直走在前面的張大先生,突然就停了下來。我一個不留神,差點撞在他身上,嚇得我打了個激靈,急忙往后退了幾步。
我往后一退,肩膀上搭著的手一下就挪開了。我心里一喜,劉阿婆松手,我想跑的話,機會就要大一些。
一路上我生怕驚到劉阿婆,手一直不敢動。她一放開,我急忙拍了拍手電筒,燈泡閃了下,光又亮了起來。我松了口氣,把手電照在張大先生尸身上,想看看他要做什么。
結果一抬頭,就看到前面十來米的霧氣里有一座若隱若現(xiàn)的牌坊。
那牌坊很高,有十幾米的樣子,頂端像古建筑的屋檐一樣疊了三層瓦楞。牌柱上很干凈,沒有繪畫和浮雕,連同瓦片一起都是灰白色的。
透過牌坊,迷霧里有高高矮矮的房屋若隱若現(xiàn),像是一個村子。
可我們周圍三十多公里內(nèi)只有三個村子,我走了一個半小時,在快也不可能走出三十多里地。
而且眼前的村子給我的感覺很陌生,從沒見過。
我正狐疑的時候,后面突然傳來窸窣聲,左側的草木里突然跳出來兩人,一高一矮。
是張爽,張朗。
我剛要喊他們的名字,他們出來的地方接著又出來一個人,竟是劉國柱。
他們還真是一伙的!
劉國柱出來就笑嘻嘻的說:“丁寧,天堂有……”
話沒說完,張爽就板著臉打斷道:“別廢話了,你確定他老婆出不來?”
“你們放心,那口紅棺就在我家里,老爺子親自鎮(zhèn)壓,不會有問題。”
劉國柱有些忌憚兩兄弟,在提到劉老太爺?shù)臅r候,話語里對兩兄弟才多了些底氣。
那老不死,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。我心里暗罵,同時也擔心媳婦兒。今晚她沒出來,恐怕就是因為紅棺出了問題。
張爽和張朗聽說媳婦兒的棺材被鎮(zhèn),直接就朝我走來。
我雖然沒說話,但一直注意著他們的動作,見兩人過來,一貓腰就進樹林子。
張爽和張朗見我逃跑也不來追,張朗從腰間的包里摸出一個做法事用的攝魂鈴,一晃動,清脆的叮鈴聲就響徹荒野。
我見他們只是搖攝魂鈴,心里一喜。那東西只對陰魂邪祟有用,對人來說,不過就是一個鈴鐺。
然而我才跑出幾步,樹林里就唰唰的響,一下子躥出十幾個黑影擋在了前面。我用電筒一照,見十幾人都是頭上腳下,耍雜技一樣用雙手著地,便如此,他們的速度依舊是非??臁?/p>
我想起王胖說過,尸體倒立是魄被封在了體內(nèi),魄比魂重,沒了魂的尸體,自然就立了起來。我想他們跟尸魄應該沒有區(qū)別,那攝魂靈,能控制這些尸體。
見死尸靠近,我急忙把手電筒掛到脖子上,跑動中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,里面是我準備的燈油,用嘴咬開瓶蓋,直接把燈油倒在燈盞里。
油撒了不少,但還夠把燈點亮。只要燈一亮,我就可以學著二叔,用油去抹死尸的眉心。
可我剛倒好燈油,遠處就傳來張爽的聲音說:“快,這小子手里有滅魂燈。”
見他們怕我點燈,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,掏出從二叔煙盒里順出來的打火機,不停的去燒燈芯。
然而那是玉燈芯,根本就點不著。
短時間內(nèi)我是把死尸給甩開了,但用不了兩分鐘,他們就會追上來,把我撲倒在地。而且這時劉國柱也追了上來,他身體臃腫,跑起來卻比死尸靈活多了。
繞了兩圈,燈還沒點著,反而把油給晃沒了。
我心一下就涼了。
真像胖子閑聊時說的,玄門水深,不懂行,怎么死都不知道。
死尸一圍過來,我的活動范圍就變小了,而且趁我沒注意,劉國柱偷偷繞到前面的一棵樹后面躲著,我路過的時候,他從后面撲出來,一下就把我摁倒。
他力氣大,撲倒就把我的手反扣,直接壓在地上,我一動他就提我的手,疼得我肩膀都要斷了似的。張嘴就罵他說:“你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,不得好死!”
劉國柱冷聲說:“小東西,你好好待在家里,老子還沒機會?,F(xiàn)在弄死你,正好給我爹媽報仇了!”
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,怒道:“劉阿婆又不是我害死的。”
劉國柱踹了我一腳,把我提起來才說:“要不是你二叔設了局,他們也不會死。還害我拿到尸魄也進不了陰村。這個恨,我要從你身上找回來。”
陰村?
牌坊后面的村子?
前天晚上,劉家人趕著尸魄,抬著媳婦兒的紅棺,就是想進那村子?
我一想,罵道:“你這個畜生,連你爹媽的尸體你都不放過,你還是人嗎?還有,害死你爹媽的是我二叔,你不敢找他,只敢來找我,你個慫包。”
小孩罵人,那可是跟潑婦差不多,我想到什么就罵什么。
張爽和張朗過來,張朗二話不說,啪啪就給了我嘴上兩下,打得我牙齒都松了,嘴巴也是麻的,一時罵不出來。
張爽問劉國柱:“你確定東西在里面?”
劉國柱忌憚這兩兄弟,回答說:“是老太爺親自告訴我的,不會錯。”
聽著他們交談,我也很好奇他們大費周章,要拿的到底什么!
張爽這時看見我手里捏著玉燈,奪過去看了一眼,冷笑道:“你老子蠢,你比你老子還蠢。沒有燈芯,你能點著?”
我現(xiàn)在心里是后悔死了,早知道就該把二叔的那盞燈偷出來。
只是現(xiàn)在后悔也來不及了。
張爽要把玉燈扔了,但張朗接過去看了眼說:“是玉的,應該值點錢,我先拿著!”
張爽沒說什么,三人拽著我回到之前我逃跑的地方。
劉國柱說:“牛心村的氣運都在著小子身上,他的三魂七魄比紅棺都有用。我啊爹和啊媽已經(jīng)被陰村里的東西附身,正好用他們開路,進村問題不大。倒是下面村里情況怎么樣?”
張朗板著臉說:“王家的那小子是個半吊子,來了也不懼,而且他忙著阻止陰井里的陰氣外泄,沒時間管這小子。”
劉國柱一聽,從腰包上抽出一根細長的鋼針,對著我的眉心走來。
我見他要用鋼針扎我眉心,急得大喊大叫,雙腳亂踢,腦袋搖來晃去,不讓他對準。
張朗見張爽控制不住我,把玉燈放在地上,過來幫忙按著我的頭,不讓我亂動。
劉國柱獰冷笑道:“小東西,要怪就怪你二叔!”手里的鋼針一點點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