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活于黑暗中，不曾有陽光。

江也回來的時候，就看見南川一直敲著電腦鍵盤，一聲不吭。

“聽說又死人了？”江也喝了口水，望著南川的背影問道。

后者身形一頓。

“知道，正在查。我去找他的時候正巧碰見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南川沒回答，坐著的旋轉(zhuǎn)椅轉(zhuǎn)了半圈，他轉(zhuǎn)過身，挑念著剛搜到的資料：“紀禮，23歲，青州大學物理系學生。最重要的是，他父母雙亡，一直是他奶奶撫養(yǎng)。”說著，南川抬頭看了他一眼：“我聽南塵說，現(xiàn)場也有《四尺之罪》。”

“看這情況，的確很符合。不過，他們什么時候殺人，開始這么明目張膽了？”

“我覺得應該是想掩蓋西江的事，或是策劃成連環(huán)殺人案，可這明明是不同的人殺的，所以最后八成是當成懸案冷處理了。”

“你怎么想？”江也莫名有點不放心。

“我想去看看現(xiàn)場。”南川已經(jīng)收了電腦，正在穿衣服。

“需要我陪你去嗎？”

南川笑了笑：“我什么時候這么脆弱啦？”說完，也沒看江也皺著的眉頭，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你可千萬別死啊。

南川已經(jīng)把紀禮家的住址轉(zhuǎn)到了手機上，北郊距離倒是有些遠，正是半夜，路上的車也沒幾輛?；诵┕Ψ蜃宪?，南川便趕往北郊。

打定了南塵這會兒正忙著紀禮身份的事，還有西江的后續(xù)，脫不開身派人在死者家中盯梢，南川看了看正門站崗的警察，染了個彎，從側(cè)窗上爬了進去。

他緩了緩，待眼睛適應了黑暗，摸索著進了客廳。這次的作案倒不是完美，既然是實驗體，便不會簡簡單單如此。即使警察找到了兇器，也很難找出線索。不過，他想試試。或許會從中找出組織的共同點。

正是深夜，月光透著窗戶稀稀落落的灑了進來。借著月光，南川可以看見地面上的血跡。血跡成噴射狀，看來的確是割喉而死。如果死后割喉，血跡就不會噴射出來，而是自然地流出來。兇手下手狠，也很準。

南川正欲進里屋查看，卻聽見一聲響動。

有人？

難道我預測錯了，南塵的人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有人進來了？

容不得南川多想，他縮身道門后，想要看看是誰。但是聲響再沒有后續(xù)，這不禁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。難道是貓？

南川微微露出身，忽然身后一緊。他能感覺得到，那是一把匕首。緊接著，耳旁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。

“嘻嘻……別亂動，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會做什么……”

“你是誰？”南川僵著身子問道。聽聲音不像是南塵的人，警局的其他人也不見得是這樣遮遮掩掩，難不成……

“這句話，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？你應該不是警察吧？”

心下已經(jīng)猜到是什么人了，南川倒也不緊張了。

“我？”南川笑了笑，眼里蓄著光，“我是TA970。”

那人似乎是吃了一驚，手中的動作也僵住了。趁這功夫，南川身子一矮，逃脫了身后匕首的桎梏。

月光似乎也是有意配合，此時正照在來人的臉上。那分明是一張與紀禮相同的臉。不過南川絲毫不覺得是紀禮死而復生。

“你是紀禮的實驗體吧。”南川又往后退了退，待到距離安全時才問道。

男人已經(jīng)緩過了神，笑嘻嘻的說：“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實驗體呢？我或許還是母體呢。就像西枂殺死了西江一樣，我殺死了紀禮。”

“你騙別人或許還好，但別忘了，我也是從那里出來的。”

“不，”男人重新舉起刀，“你是逃走的！”

話一說完，匕首就深深刺了過來，力道很重，怪不得紀禮會一擊斃命。

南川雖是在組織里沒怎么學過這些，但好歹有些功底。一是千舟和阿綾的指點，二是江也的特訓。南川再次躲過從他脖頸刺過去的匕首，重新問道：“他叫紀禮，你叫什么？”

“別再紀禮紀禮的叫了！他已經(jīng)死了！現(xiàn)在，世界上只有紀銘！”南川的話似是戳到了紀銘的痛楚，他又重新?lián)]舞匕首刺了過來。不過，這次更急更重。

他倒是實驗體，不過情緒怎么倒是像母體。嫉妒、欲望，不斷吞噬，最后怕也只是活成這個樣子了吧。

南川愣神的空，匕首擦著他的脖子刺了過去。絲絲血珠滲了出來，似是在為黑暗中的較量助興。南川向身后退了一步，卻還是沒趕得及。紀銘狠狠抓住他的頭發(fā)向后拽，這使他不得不將脖子樣子，大片的脖頸露了出來，宣告著南川的處境。

“這世上從來不分實驗體和母體，”紀銘將頭低下，在南川耳邊輕輕說道，溫柔的像是在講童話故事，但內(nèi)容卻像現(xiàn)實般殘酷，“這個世界，只分弱者和強者。母體和實驗體，誰殺死對方，便是強者。我殺死了紀禮，而你卻對南塵委曲求全，所以，我是強者，而你是弱者。”

南川沒再說話，也沒再掙扎。

是啊，這不就是一直存在卻一直迫使他逃避的事實嗎？你在想什么啊南川，你究竟在想什么。你什么也救不了，救不了南塵，救不了江也，更救不了自己。也許，死亡才是最終的歸宿吧。

紀銘狠狠踹向南川的小腿，使他跪了下來。

匕首正抵在他的脖子上，下一秒，他就會像紀禮一樣，動脈被一刀隔斷，血液噴濺出來，或許明天，南塵就會看見他的尸體，無論他的尸體是多難堪。

砰的一聲。

手槍？

南川睜開眼，方才的匕首已經(jīng)掉落在地上，紀銘正捂著他中彈的右手狠狠瞪著窗戶的方向。窗外的月光恣意的蔓延進來，那個人逆著光，但南川卻能看見他。

他就是光。

“川，你還好嗎？”江也一邊用手槍指著紀銘，一邊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。

“嘶——”南川爬起身，朝他笑了笑。

“呵，”紀銘看著兩人的互動，諷刺的笑道，“原來還有人肯和你狼狽為奸啊。”

江也似是想再次開槍，但紀銘手中的匕首飛向了南川。南川現(xiàn)在的身子還是半跪不跪的，一時是躲不開匕首的。江也一凜，收起槍趕忙跑過去。

堪堪踢走匕首，再回頭，紀銘人已經(jīng)沒了。

“不用追了……”南川扶著桌子站了起來。

江也本就不打算戀戰(zhàn)，收起槍扶住了他。

“你為什么不躲？”

南川身子一頓，沒說話。

“他想殺你的時候為什么不反抗？”

南川已經(jīng)停下了動作。

“南川！回答我！”

這是他第一次聽江也這么大聲的吼他，也是江也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?？磥淼拇_很生氣啊。

“小點聲，外面有警察……”南川覺得自己說的底氣不足。既然江也能進來放槍，就說明外面的警察已經(jīng)走了。

“你是不是……又在想那些有的沒的？”

南川抬起頭看他。

江也頓了頓，抱住了他。

南川將頭埋進他的肩膀，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。

活著吧……不為什么。就為眼前這個希望你活著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