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彼

回聲，物理解釋即由聲波的反射引起的聲音的重復(fù)?？赡闳粼诳諘绲暮Ｃ婧艉?，是聽不見回聲的。這是一片海的無奈，亦是一個人的孤獨。

屏幕上的代碼正無限向后拉伸，手指在鍵盤上跳動著，讓人擔(dān)憂下一秒兩只手會不會因為速度過快而手指交叉，可南川死死盯著屏幕，不敢有絲毫放松。

江也坐在他身邊，正一絲不茍的擦拭著他的手槍。那是一把M92。

貝雷塔92，著名手槍型號，歷史最早可追溯到，當(dāng)時意大利的采用了與德國華爾沙(Walther)P38手槍的同樣設(shè)計——全開式退殼口、節(jié)套固定銷與槍管固定銷分離。1980年初，貝瑞塔為打入美國市場，推出改良的92S型手槍，不但采用雙排給彈及復(fù)動板機設(shè)計，整個槍身也加長了1cm以求配平。小巧輕便，正適合攜帶。

“既然你知道兇手是誰了，為什么不告訴他？”江也沒有抬頭，問道。

“我不知道殺人手法，那種東西，還是他來做的好。”

“現(xiàn)在結(jié)果呢？”

“我在嘗試入侵研究所的網(wǎng)絡(luò)，嘖，看來不行。”南川的表情有了微微變動，但不是失去了耐心，“你也準(zhǔn)備下吧，他們隨時可能找到我們。”

正入夜，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，讓這本就空洞的房子更加縹緲。江也打開窗，將一只手伸了出去。雨水打在露出的半只胳膊上，格外清涼，也沒有了秋天的悲愴。本就是沒有的吧。那些所謂的寂寥，不過是依托在人身上的。不遠(yuǎn)處的樹枝微動，像是深夜無法入眠的動物正在覓食。

江也瞇著眼，看了許久：“說什么來什么。”

電腦前的南川身子一頓，屏幕上的光標(biāo)閃爍著，似在等候主人下一秒吐出的數(shù)字。

“……來了？”

“嗯，”江也盯著那樹不動，掏出剛擦完的槍，正是滿膛，來的正好，“你做你的，我出去應(yīng)付，自己小心。”說罷，輕輕將窗口拉大，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聲響。

“你也是，要小心。”

一人翻身一躍沒入黑夜，一人手指繼續(xù)在命運上敲擊。

江也向來不是話多的人，三下兩下湊近，屏著呼吸，等待下一步行動。既然能找到他們的住處，定不可輕視。

未等多久，那人似乎便已察覺，卻不是直接現(xiàn)身與他來個魚死網(wǎng)破，稀疏幾聲，一顆子彈打了過來。江也身子一偏，輕易就躲了過去，再回頭看，那人似有引他離開的苗頭。

呵，也罷，將計就計。

江也絲毫不擔(dān)心屋里的人，緊隨而去，不多久，又一枚子彈飛了過來。這次剛好劃過他的臉。殷紅的血細(xì)細(xì)的滲了出來，他的眼剎那間變得銳利起來，不再猶豫，加快速度追了上去。

這廂南川正絞盡腦汁的破譯代碼，額頭布滿了細(xì)密的汗珠。

就差一點……再給我點時間……就可以……

嘭——窗外射來一顆子彈，正打在窗框上。南川身形一頓，手指繼續(xù)敲擊著鍵盤。

似是見屋內(nèi)沒有反應(yīng)，四發(fā)子彈又接連躍進屋子。

這次他再也不能不為所動了，電腦正顯示著下載進度13%，他將電腦微微合上，只留下將近30度的距離，保持著電腦的下載進度，輕手輕腳，將他放進一個不大卻剛好能容下的箱子。這是防彈材料制成的。待一切進行完畢，他吐出一口濁氣。

接下來……該開始了。

說實話，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都是跟江也學(xué)的，說是三腳貓工夫，倒也就真的只限于此了。許是心里的那道障礙，他沒學(xué)射擊，卻出奇的將手槍類型、構(gòu)造了解的十分熟。

南川轉(zhuǎn)過身，將原是放電腦的桌子一下子推翻，巨大的聲響蓋過雨打在窗上的聲音。

許是聽見聲響，來人也不再隱匿，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——也是了解他了，知道他不會開槍。南川正躲在窗邊，聽見細(xì)碎的腳步聲，握緊了手中拿的桌板。心跳猛烈地跳動著，像下一秒就會死去。他猛地沖了出去，那人反應(yīng)也是極快，立馬端起手槍朝著他就是砰砰兩槍。南川用眼掃過他，將桌板扔了過去，繼而身子一轉(zhuǎn)閃到衣柜旁。

P226，單動擊發(fā)的半自動手槍，于2010年初被美軍正式列裝，更名為MK25。SCT型，四個40S&W口徑的15發(fā)大容量彈匣。不過看樣子，他只有一個彈匣，也就是十五發(fā)。一開始射了五發(fā)，剛才又是兩發(fā)，還有八發(fā)。

他咽下一口口水，窗外的人顯然沒躲過他剛才的橫沖直撞，悶哼了一聲，然后又是腳踹動桌板的聲音。他仰頭，緊閉著雙眼，似是在祈禱，又像是在打賭。賭自己能不能活下來。

“啊——”

衣柜應(yīng)聲倒地，那人又飛速開了兩槍。到底是推到衣柜用了太多的力氣，沒來得及反應(yīng)，一顆子彈便已沒入左臂中，迅速溢出的血染紅了白衣。虧的是那人慌亂中開槍，來不及瞄準(zhǔn)，不然這一下難保不射中心臟。

六。

南川倒吸一口冷氣，忍著傷口處逐漸蔓延的痛，屈膝跪在地上，抽出一把銀色的刀。

衣柜足夠大，堪堪擋住了窗口。

可是下一秒，那人便從另一面破窗而入，玻璃飛濺，一聲槍響。他放倒身子在地面滾了一周，躲了過去，又藏在床后。

五。

他咬緊牙關(guān)，緊握著自己僅有的武器。

無生死妄為人倫。

他可以清楚的看清子彈從他身邊飛過的痕跡，但這擋不住他持一把銀刀默然沖向?qū)Ψ健?/p>

四……

三……

二……

一……

零。

他看見對方扣動扳機卻是空堂后錯愕的眼神，蒼白的臉上頓時一笑：“沒人教你要數(shù)子彈嗎？”

然后一刀，毫不猶豫刺了下去，血液噴濺，染紅了他白色的衣服，在上面蔓延，綻開一朵朵妖艷惑人的曼珠沙華。

我一直在這里，即使生而孤獨，也永不停歇，為你埋葬尸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