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日里,這顧清寒是出了名的性子剛烈,萬事靠自己,也從未求過誰。
而現(xiàn)在,顧清寒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臉面。
顧清寒出了門,就去了幾家自己幫工的鋪?zhàn)?,想著問掌柜的們多拿一些錢。
這一百兩銀子是比巨款,顧清寒想著能湊多少就湊多少,他自己還有一些積蓄,說不定湊著湊著,這事情就成了。
結(jié)果這一次,顧清寒是看盡了世態(tài)炎涼,幾個掌柜要么直接趕人,要么丟給他幾文錢就把人給打發(fā)了。
他心知肚明,自己這是得罪了癩子九。
跑了一圈下來,顧清寒也就拿到了幾十兩錢。
顧清寒這些錢買了一些金創(chuàng)藥,最后又買了一只熱騰騰的燒雞,和幾個白面饃饃。
茅草屋里頭顧清寒給老爹涂了藥,又端了一碗熱粥,將燒雞和白面饃饃擺在了桌子上。
顧三兩如今已經(jīng)有些糊涂了,躺在炕上嘴里一個勁的嘟囔著什么。
顧清寒湊近了一些,就聽見自己老爹一直在說一句話。
“問天神算,完了完了,我對不起……對不起顧家啊。”
顧清寒咬咬牙,他從小就聽父親說什么問天神算,什么問天顧家。
可這所謂的顧家,從始至終也只有他和自己老爹兩個人而已,從來就沒見過旁的人。
顧清寒只當(dāng)是自己老爹瘋魔了,到現(xiàn)在還在說那些胡話。
“爹,你好好歇著,我出去一趟。”
顧清寒將隨身的錢袋取下來,里面還有一些錢,這些都是顧清寒在外頭幫工攢的錢。
他將錢袋放在自己老爹枕頭旁邊,拿上了兩個白面饃饃就出了門。
顧家父子居住的茅草屋位于一座小山的山腳下,出了茅草屋就是一條溪流,算得上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。
顧清寒揣著兩個白面饃饃就上了山,他們顧家的祖墳就安在了這座山的山頂。
白面饃饃擺在墳前,顧清寒跪在山頂上位置最高的墳前。
這墳里頭埋著的,是顧家的祖先,再往下還有不少墳?zāi)?,這輩分就低了很多。
顧清寒跪在墳前,原本寫滿了堅(jiān)毅的臉上,突然就崩盤了。
他是一下子撲過去,整個人抱著墓碑嚎啕大哭起來。
“顧家人,這么多的顧家人全都是死人啊,爹念叨了半輩子的問天又有什么用?。?rdquo;
顧清寒的情緒在瞬間就崩潰了,他抱著墓碑一通哀嚎,等他嚎累了,人才算是平靜了下來。
臨走之前,顧清寒寫了一封書信,書信交給了賣米糕的少年,等他死后,那書信自然會送到癩子九的手上。
如今顧清寒是萬念俱灰,他實(shí)在是沒了法子。
一百兩銀子他沒有,更加不可能讓老爹去扛棺材,顧清寒能想到的辦法,那就是干脆一頭碰死,他這條命是老爹給的,如今就還回去,也算是他顧清寒盡了孝道,不白來這人世間走一遭。
顧清寒深吸一口氣,望著這塊墓碑,于是把心一橫,就一頭撞了上去。
額頭上一陣劇痛,瞬間鮮血橫流。
顧清寒整個人撞的七葷八素,一下子栽倒在一旁。
可他這力道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,最多也就是將腦袋給撞破了。
顧清寒捂著腦袋,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,他是鐵了心的要一命換一命,就迷迷糊糊的看向了墓碑,要再撞過去。
這么一看,顧清寒瞬間瞪圓了眼睛。
墓碑上還有不少血,那些血沒有流下來,而是在墓碑上面打著轉(zhuǎn)。
鮮血有條不紊的湊在一起,像是一條血龍似得,不斷地在墓碑正中間的位置畫著圈。
“這?”
顧清寒狠狠的揉了揉眼睛,也顧不上腦袋多疼了。
他再次看向墓碑,那血龍還在,一圈一圈的轉(zhuǎn)悠著,像是活過來似得。
顧清寒頓時(shí)遍體生寒,嚇得急忙后退幾步,嘴唇哆嗦著看著這墓碑,一下子人都給嚇傻了。
等他回過神,就立馬跪在墓碑前頭,一個勁的磕頭:“祖宗莫怪祖宗莫怪,小輩豬油蒙了心,冒犯了祖宗,我一人做事一人當(dāng),祖宗可別找我老爹的麻煩。”
說著話,顧清寒真的是想要哭了。
他到底造了什么孽,這給外人欺負(fù)也就算了,自己的祖宗也來欺負(fù)他,這世道是不讓人活,也不讓人死啊。
正磕著頭呢,顧清寒就聽見一聲脆響。
他急忙停下了動作的,猛地抬起頭看向了墓碑。
墓碑上的血龍已經(jīng)停下來了,這墓碑的頂端裂開了一條縫隙,無數(shù)的血水順著墓碑頂端流了出來。
“鬼??!”
顧清寒嚇得魂都快丟了,屁滾尿流的就蹬著腿往后退,哪里還有剛才那不怕死的架勢。
墓碑泣血,這簡直比鬧鬼還要恐怖。
還沒等顧清寒蹬幾下,那墓碑又是發(fā)出幾聲脆響,更多的裂縫瞬間出現(xiàn),緊接著,墓碑砰地一聲,整個炸開了。
一時(shí)之間飛沙走石,蹦出來的石頭打在顧清寒的身上。
顧清寒手忙腳亂的想要擋住石頭,隨即站起身掉頭就跑。
這一跑,顧清寒就覺得雙腳的腳踝處冰涼冰涼的。
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顧清寒的雙腳,顧清寒背對著墓碑,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,整個人倒退著朝著墓碑的方向走過去。
顧清寒拼了命的想要往前走,可那力量實(shí)在是太大了,死死的拉扯著他繼續(xù)朝著墓碑的方向走。
恐懼!
絕望!
他僵硬的扭過脖子,想要看清楚身后的情況,只瞥了一眼,顧清寒差點(diǎn)沒尿褲子。
墓碑炸了,那墳?zāi)顾菹氯ヒ粋€大坑,那股力量就是從墳?zāi)估镱^傳出來的,如今他正給拉著,身體不由自主的朝著那黑洞洞的大口子里頭走。
陣陣陰風(fēng)順著黑乎乎的口子往外冒,一口涼氣吹在顧清寒的后脖子上。
“哎……”
就在顧清寒牙呲欲裂的時(shí)候,一聲嘆息從他的背后響起。
沒有別的,只有一聲嘆息,這嘆息卻是無比的清楚,就在顧清寒的耳邊炸響。
顧清寒雙眼翻白,身后的力量猛地收緊,他整個人給扯得倒在了地上,一雙手想要抓住什么東西支撐片刻,卻是什么也沒有抓住,就被這股力量嗖的一下拖進(jìn)了墳?zāi)估镱^。
砰地一聲,顧清寒摔在什么東西上頭,他低頭一看,就見自己趴在一口棺材的棺材蓋上面。
棺材蓋朝著旁邊掀開一道縫隙,陰風(fēng)順著縫隙灌進(jìn)顧清寒的骨頭縫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