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跪。
我要陳王兩家地覆天翻。
王野低著頭,在喧鬧聲中,慢慢跪了下去。
之前他用兩年,不知道黑了多少電腦,黑進王家家主的電腦,各種信息拼湊在一起,才查清楚他父母的死。
王家大公子逃婚,是陳王兩家的恥辱。
他這個野種,是兩家不愿提起的大機密。
嶺南市那么大,不超過十個人知道他存在,而那幾個人早習慣了高高在上,根本不會往底層看一眼。
這一跪,他不問前塵,不求來世,要從王家內部爬上去,站到那些人面前,問他們一句驚不驚喜?意不意外?血用什么來還?
如果父母地下有知,一定希望他快快樂樂,不希望他帶著恨走路。
王野明白這個道理,但是,爹娘死了,他想爹娘在夢中,生活無能不是真無能,只是想留著他媽回來,再給他洗衣燒飯,罵他起床。
這個坎,他過不去。
“撲街,三千塊就在大庭廣眾下跪,沒勁。”
“都歇歇吧,還以為有什么好戲看呢?”
“沒骨氣的孫子,我呸,別侮辱我未來孫子了。”
……
大喊跪跪跪的人群,紛紛不屑的散場。
“你一個大老爺們能要點臉嗎?錢讓你連尊嚴也不要了?”
楊環(huán)指桑罵槐的罵了王野一句,厭惡的看了楊姐姐一眼,甩手走了。
“走,姐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
楊姐姐扶起王野,替王野拿了桌上的錢,拉著王野往外走。
王野低著頭,跟著楊玉來到停車場。
“上車。”
王野坐進副駕,楊玉一腳油門下去。
車沖了夜幕。
一路狂奔到車輛稀少的跨江大橋。
車停在引橋邊上。
楊玉從后備箱拿出半打啤酒,往車頂一放。
她爬上車頂,坐在車邊,拉開一罐啤酒,看著漂亮的城市夜景,說:“我心里有苦的時候,就會來這看整座城。我爸是個賭棍,輸錢回家就打我媽和我們姐妹倆,有一次他回家,偷偷跟我講,他欠了別人五千塊,再不還,別人要砍他的手。讓我去陪債主一晚,問我,是我去,還是我妹去?”
“你猜,誰去了?”
“你?”
王野跟著爬上車頂,坐到一旁,打開了一罐啤酒。
“不是,我沒去,我妹也沒去,我媽去了,第二天,那個人說利息免了,讓我爸去湊錢。說拿一個老娘們糊弄誰呢?能抵利息就不錯了。”
“后來呢?”
王野一口灌了大半瓶酒。
“然后我爸又讓我去,那時候工廠多,到處是化工超標的污水溝,我把我爸推下去,他嗆了幾口水,就沒勁了,不到三分鐘就被污水沖走了。”
“?。?rdquo;
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?我也覺得,我很壞。”
楊玉一口喝光手里的酒,又開了一瓶,繼續(xù)說:“后來我出來賣服裝,賣手機,端盤子,發(fā)現沒文化真慘,要養(yǎng)活自己得累死,想賺錢,我能接觸到的只有夜場。我下海了,賺錢給我媽,供環(huán)環(huán)上學。雖然環(huán)環(huán)很討厭我,但是我一點也不怪她,她學習很努力,替我活在陽光下,她罵我不知廉恥也是對的。”
揚玉笑嘻嘻的指著彌紅燈耀眼的城市,說:“城市很美,可惜……算了,不說我了,你怎么回事?”
“我啊,父母死后,我就是一個野種。”
王野一口喝光手上的啤酒。
廉價啤酒很苦,很澀。
酒精對他沒效,但他有些醉了,晃著頭說:“楊姐,你這番話,對多少人講過?”
“不記得了,沒有一百,也有八十。”
楊玉說謊了,楊環(huán)拿錢砸王野,仿佛砸的是她,她才會講這些事。
她偏頭靠在王野的肩膀上,仰面說:“這些事雖然都是我編的,但你聽了,是不是好點了?”
呼!
王野偏頭看過去,重重的吐出一口酒氣。
楊玉感覺到臉色的熱氣,有些事情很自然的發(fā)生了。
“你是人嗎?”
凌晨三點多鐘,楊玉開車載著王野,盯著手機上幾十個未接電話,直翻白眼。
九點到的橋,她幾次昏迷過去,醒來就三點多了。
“算是人吧!”
王野也不知道他算什么。
按沈依娜講她和助理吃了一堆烤串,她們就食物中毒了。
然后就變成這樣了。
他們不吸血,吃飯也能過活。
吸血只是能增強特殊能力而已!
所以他們不是血族,沈依娜取名叫不死族。
不死族,體力好,耐力強,怪不得他啊。
“對了,你很莽撞,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樣,怎么回事?”
“就是不懂!”
王野不好意思的低下頭。
“呃?那你跟沈依娜是?”
“家人。”
在沈依娜知道他是同類之后,就對他沒興趣了。
異類的孤獨,讓他們拿彼此當成了家人。
王野不愿意提這個,抬起頭說:“謝謝你。”
“不客氣,姐姐要告訴你的是,干我們這行,這種事情只是逢場作戲,千萬別當真。”
“嗯。”
王野低下頭,不說話了。
“怎么?接受不了?”
“有點。”
“習慣就好,這是來快錢的代價之一。”
楊玉也不再說話,專注的開車回到停車場。
她拿出九百塊的提成,把兩千一百塊交給王野,說她有很多事情要處理,像什么也沒發(fā)生一樣,走了。
王野找到休息室,沒看到沈依娜。
問人,一個姑娘轉告他:“娜娜早下班了,打電話告訴我,如果你來,讓你回去。”
嶺南市的夜生活非常強悍,很多地方,下午開門,大早上關門。
王野也沒著急回去,去買了一個九百多塊的手機,這才回到出租屋。
“你和楊姐去哪了?你沒手機,打她電話沒人接,這個拖油瓶的,你處理。”
一開家門,沈依娜躺床上玩手機。
醉醺醺的楊環(huán)躺在地鋪上,旁邊放著一個水盆,里面有少量的嘔吐物。
“她怎么在這?”
“喝的像個傻子一樣,要不是我看到,都被人塞進車里帶走了。”
沈依娜翻了個身,背對著王野,打起了游戲。
“嘔!”
楊環(huán)閉著眼睛撐起身體,對著水盆又吐了。
出租屋本來就小,一陣陣異味熏得沈依娜直接蹦了起來。
“熏死了,我去外面開房。”
沈依娜也沒避諱王野,換了身外衣,丟下兩人跑了。
“水……水……”
楊環(huán)吐完了,平躺在地鋪上,難受的呢喃著。
王野哪會伺候人?
他倒了一杯水,捏著楊環(huán)的鼻子,把水灌進去。
楊環(huán)嗆醒過來,看到王野就是一巴掌。
打完,她捏著衣領縮到墻角,說:“你別過來。”
“算我倒霉,你自己想想,你怎么回事?”
王野端起水盆走進狹窄的洗手間。
“你救了我?”
楊環(huán)記起他被兩個人扶進車里,她想反抗來著,但是喝太多了,連眼皮都不動了。
后來,她不記得了。
她發(fā)現衣服完整,松了一口氣又說:“謝謝你。”
“你確定,那兩個賤人住在這?”
“是,我的摩托車送她們到的樓下,兩個都是美女,我就在樓下多看了一會,沒多久,這窗戶的燈就亮了。”
就在這時候,門外有腳步聲,出租屋廉價的門鎖,幾下就被捅開了。
由于沈依娜出門,沒上內栓。
門直接就開了。
五個人擠進屋,迅速的關上門。
臉上帶傷的兩個中年人,盯著楊環(huán)惡狠狠的說:“臭婆娘,你再跑?。窟€有那個趁我們喝多了,偷襲我們的賤人呢?”
“你去洗手間,把門關緊了。”
楊環(huán)躲在王野身后,顫抖的抓著王野的衣角。
王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楊環(huán)兩腿打顫的往后退,不過她沒躲進洗手間,而是抄了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,膽怯的擠到了王野旁邊。
“這種事情,交給男人辦,乖,去洗手間,關上門,躲好。你在外面,反而礙事。”
有些事情,王野不愿意被人發(fā)現。
他拿過楊環(huán)手里的家伙什,楊環(huán)聽話的進去了。
“小子,逞英雄也得分場合,我們哥倆這傷,少說得一萬起,再加上我們找你們花費的人情,給我們三萬,我們走人,沒錢的話,別怪我們不客氣了。”
頭上包著紗布的男子,目光就沒離開過楊環(huán),賊兮兮的接著說:“看你們住的這破地方,也沒這么多錢,給哥幾個磕三響頭,喊幾聲祖宗,有多少錢,拿多少錢出來,這事就算了。”
“明天的下午茶,你們請,交個朋友怎么樣?”
王野一家伙什插進自己小腹。
五個人集體一愣,連忙后退。
“不夠,來,把你的也借我。”
王野咬著牙,忍著疼,走到一個手上有家伙什的人面前。
那個人像傻子一樣,任憑王野拿過了他手里的東西。
王野又給自己來了一下,雙手捂著東西,說:“明天的下午茶,你們請,交個朋友如何?”
“我叫張虎,前面那條街上的天天足浴,是哥哥糊口的生計。之前不知道是弟媳,多有冒犯是我們的錯,明天下午,哥哥在前面好味道家常菜館擺一桌道歉。”
皮青臉腫的中年人,有誠意的報了家門,又從包里拿出一疊錢,放在旁邊的鞋架上,瞥了王野的腹部一眼,說:“走,明天一桌從中午擺到天黑,希望兄弟能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