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老爺子的眼光

董小鵬已經(jīng)忍不住跑到蘇燦身邊，暗暗拉了他衣角，低聲道：“燦哥，你可別亂來啊，這話不是隨便說的。萬一……”

蘇燦臉上露出微笑，道：“相信我。”

他這充滿自信的微笑，讓董小鵬微微一怔，心里忽然有種莫名的心安。

也許，燦哥不是在吹牛？

或許是受到了笑容感染，甄先生忽然沉聲開口，問道：“二十年怎么說，十年又怎么說？”

“甄先生！”郭新立開口喊道。

卻又立刻被甄恩光拉了下，沖他微微搖頭。郭新立也知道，像甄先生這種地位的人，哪怕自己是國醫(yī)大師，也不應(yīng)該隨意插口，所以只能強(qiáng)忍心頭的不耐。

蘇燦仍然手持牛豪針，開口解釋道：“我有一套針法，名為龜息針，可封閉全身經(jīng)脈，使之身如磐石。生機(jī)不外泄，雖不能動彈，卻可延壽二十年。”

“荒唐，如此不吉利的針法，如此荒唐的說明，簡直就是胡說八道！”郭新立立刻訓(xùn)斥道。

蘇燦瞥他一眼，難得解釋了一句：“龜息并非歸西，不懂不要說話。”

他鄙視的語氣，把郭新立氣的要冒煙。

連徐長青等人，也都臉色古怪。

堂堂國醫(yī)大師，竟然被一個年輕后輩批評不懂行……

不過蘇燦所說的龜息針，效果實在有點強(qiáng)，雖然聽起來不是很靠譜，但足夠唬人啊。

甄先生微微皺眉，又問：“那十年呢？”

蘇燦接著道：“十年針法，名為斷命九絕針。斷身體奇經(jīng)八脈，封天門。同樣是阻斷生機(jī)外泄，但與龜息針不同的是，這套針法可讓全身生機(jī)潛力激發(fā)。配藥物輔助，可延壽十年，與常人無異。但十年后，必死無疑，大羅金仙也難救。斷命兩個字，便來于此。”

“一派胡言，甄先生，你若信他，那便是自討苦吃！這小子一看就是根本不懂中醫(yī)，滿嘴的胡說八道！”郭新立再也忍不住，滿臉鐵青的說道。

甄先生眉頭微皺，瞥了郭新立一眼。眼中的不高興很是明顯，郭新立看的一怔，隨后咬牙不再吭聲。

他知道，再多說下去，恐怕甄先生最先趕走的，反而是他。

畢竟對大人物來說，最犯忌諱的不是胡說八道，而是你胡亂插嘴，不給他掌握局勢的機(jī)會。

甄先生想了想，忽然眼睛精光暴射，緊盯著蘇燦，道：“蘇先生，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甄家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。但我想告訴你，話說出口，是要負(fù)責(zé)的。老爺子是我甄家最重要的人物，如果他出了事……”

“無非是天下再無我立足之地。”蘇燦微微搖頭，道：“你不必用這種話來唬我，這次診斷，只為還你買產(chǎn)品的人情，無需你再支付其它。”

甄先生愣了下，不需要診費？

他其實心里是懷疑，蘇燦真的在胡說八道，想騙錢后跑路?？墒乾F(xiàn)在，蘇燦卻說一分錢都不要，只是為了還人情才來治病，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。

不為了錢，他亂來得罪甄家，是沒有半點好處可言的。

就算是個狂妄的小子，也不至于這么失心瘋。

如此想來，反倒讓甄先生覺得，那兩套針法，或許真的存在？

只是就算真的，選哪個，哪也讓甄先生有些為難。

龜息針可以活的更久，但如同活死人，對任何人來說，都是生不如死。

而斷命九絕針活的時間雖短了一倍，可是卻能夠如常人一般。

各有各的好處，實在難以決斷。

這時候，病床上的老爺子，忽然悠悠醒轉(zhuǎn)，發(fā)出了輕微的詢問聲：“小友，你的龜息針，真能讓我這把老骨頭，多活二十年？”

蘇燦點點頭，看著神情憔悴的老爺子，道：“我可以保證，只多不少。”

老爺子嗯了聲，然后喊道：“小錦，你過來。”

甄先生似乎意識到了什么，連忙快步走過來：“爸。”

老爺子看著他，臉上露出了虛弱的笑容，道：“以后的甄家，就要靠你了，好好努力，莫要墮了我甄家的威名。”

甄先生沉默低頭，雖沒有說話，但看的出，他的心情很壓抑。

老爺子又看向旁邊的孫子甄恩光，道：“小光啊，你是個聰明的家伙，我要你青出于藍(lán)而勝于藍(lán)，你能做到嗎。”

甄恩光不像甄先生那樣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，此刻已經(jīng)眼眶紅潤，幾乎要落淚。他緊緊抓住老爺子的手，道：“爺爺，我能的！”

老爺子笑了笑，然后轉(zhuǎn)回頭看向蘇燦，道：“雖然你看起來年輕，但我從你眼中，仿佛看到了歲月滄桑。我這一生，最引以為傲的，除了兒孫優(yōu)秀，便是眼光毒辣。小友，二十年之期，你不誑我甄家，我甄家必有厚報！”

換個人聽見老爺子這番話，可能都會激動不已，但蘇燦卻依然平靜，微微頷首，道：“你眼光確實不錯。”

徐長青和董小鵬聽的心臟亂跳，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，這可是名震天下的甄家老爺子?。?/p>

蘇燦卻是沒有在意，只對甄家父子道：“話說完，我就要施針了。”

到了現(xiàn)在，已經(jīng)不需要再去詢問這家人的選擇，因為老爺子已經(jīng)親自選了。

他是甄家的命脈，他多活一天，甄家就不會倒。哪怕遇到危機(jī)，一個活著的老爺子，也可以成為救命稻草。

所以，活蹦亂跳的十年，老爺子沒有選，他要用自己的身體，為這個家族，貢獻(xiàn)出最后一份力量！

這個選擇，可謂崇高。

甄先生和甄恩光都默默退到一旁，只是兩人的眼睛，都盯著蘇燦。其中的意思，不言而喻。

郭新立在一旁干巴巴的呆著，臉都黑了。

一個在他眼里擺明是庸醫(yī)騙子的家伙，竟然真的把甄家爺孫三代都給騙過去了，簡直就是天方夜譚。

這甄家的人，怎么會如此愚蠢！

放在平時，郭新立早就甩臉走了，但今天他沒走。

一是因為甄家地位太高，哪怕他是國醫(yī)大師之一，也不能太不給面子。

二來，郭新立就是要在這呆著，看蘇燦施針，等他出了差錯，再一把揪出來，好讓甄家的人明白，究竟誰才有真本事！

郭新立最喜歡的幾句話，是孔尚任在《桃花扇》中作的詞：“俺曾見，金陵玉樹鶯聲曉，秦淮水榭花開早，誰知道容易冰消！眼看他起朱樓，眼看他宴賓客，眼看他樓塌了。這青苔碧瓦堆，俺曾睡過風(fēng)流覺，把五十年興亡看飽。”

那位清代的小說家，把興衰起伏，描述的淋淋盡致。

郭新立一直把自己的心態(tài)，放在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上。

無論對蘇燦，還是對其他人，他只覺得自己就像云端的仙人，笑看風(fēng)云變幻。然而能笑到最后的，只有他一人罷了。

“燦哥……”董小鵬很是有些緊張的出聲。

“放心。”蘇燦再次給了他一個自信的笑容，然后解開老爺子的衣服，同時捏起六根牛豪針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飛快扎入老爺子的神庭穴，耳門穴，晴明穴，人中穴，啞門穴，人迎穴。

他的動作嫻熟，同時下六針，快的驚人。

只是徐長青卻看的臉色一變，因為這六處穴位，統(tǒng)統(tǒng)都是人體死穴。平常人傷了一處，就可能昏厥不醒，何況六處死穴同時被施針。

老爺子更是悶哼一聲，隨后便沒了聲息，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，證明他還活著。

郭新立看的冷笑出聲，雖然沒有說話，但旁邊的甄恩光卻是聽出來不尋常，連忙低聲問：“郭先生，您看他這針法……”

“六處死穴入針，我可不敢多說。”郭新立道。

甄恩光臉色大變，他雖不懂中醫(yī)，但死穴意味著什么，還是知道的。

急忙看向父親，卻見父親甄先生沒有妄動，只死死盯著蘇燦。

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箭到弦上，不得不發(fā)。

甄先生也聽到了郭新立的話語，但事到如今，他既然選擇相信蘇燦，哪怕眼前發(fā)生的事情違反常理，也必須一直相信下去。

用人不疑，疑人不用，這是正道，反之則為大忌！

最重要的是，甄先生能按耐得住，不光是心態(tài)足夠穩(wěn)重個，更因為他相信老父的判斷。

老爺子的眼光毒，可不是自吹自擂，而是得到公認(rèn)的。

既然連他都覺得蘇燦有本事，自己只能信！

六針下去，蘇燦再次捏起八根牛豪針，分別對著公孫、內(nèi)關(guān)、臨泣、外關(guān)、申脈、后溪、列缺、照海八處穴位扎去。

八針入穴，蘇燦沒有再去拿牛豪針，而是對氣息愈發(fā)微弱的老爺子道：“安心睡去，有你再說話的時候。”

說罷，蘇燦抬手朝著老爺子天門重重拍去。

“啪”的一聲響，老爺子渾身都為之一顫，連甄先生都看的拳頭緊緊握起。

郭新立心中冷笑連連，六處死穴也就算了，連天門都被重?fù)?，這老爺子本來就是氣血衰敗，現(xiàn)在這么一整，怕是頃刻間就要死去。